川军：勇将殉孤城，无愧生前身后名
来源： 鷹崵 存浩馆   2020-05-05 14:14:17

　　最近因公出差成都，这是我第一次到四川。一下飞机，我就直奔著名的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签到”。

　　常说川军“器械寙劣”。铜像中川军穿短袖短裤军装，手端川造步枪，背负斗笠与大刀片，胸前挂着“麻花”手榴弹，穿的是草鞋。至于“双枪兵”的那条“烟枪”，我并没有看到。

　　川中朋友很热情，有的推荐火锅，有的介绍景点。其实本次来蓉缘于公事，踏查是“公私兼顾”，我是为了探访滕县保卫战中阵亡的王铭章和赵渭滨的墓园而来。

　　民国时期的四川省内长期军阀割据，中央政府只是对脱颖而出者予以确认，事实上四川军政均自行其是。随着日本侵华步伐加快，中央开始积极介入四川省政，呼吁刘湘“还政中央”。川系将领则视中央意欲“攫取四川整个地盘”，而百般抗拒抵制。双方猜忌日深，几至兵戎相见。“七七”的骤然到来，才让双方暂停明争。自刘湘以下，川军以打“国仗”相号召，声言要“赎川军二十年内战之罪愆”。

　　刘湘就任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川军编为二十二、二十三两集团军出川抗战。川军一旦出川即被分散使用，分拨阎锡山、程潜指挥，这使刘湘大为懊恼，牢骚满腹地指“蒋先生以若辈为小孩子，国家大计均置于其个人腹中，决不提出商讨”云云。

　　1938年1月20日，刘湘猝逝于汉口。此时国民政府正拟播迁入川，川系与中央的关系正值波诡云谲的时刻，刘湘密谋“拒蒋入川”的传言甚嚣尘上。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甫澄(刘湘)逝世，私情可痛，然从此四川得以完全统一于中央，抗战基础稳定，未始非国家之福。”

　　与此同时，川军抗战征途崎岖，饱受各方排挤。社会上流传着一些关于川军的“桥段”，实际上出自李宗仁的回忆录——

　　邓锡侯、孙震率二十二集团军参加山西保卫战，抵达山西时太原已告失守。川军缺少饷械，沿途驻军拒绝接济，中央又无兵站补给，于是川军在遇敌溃退途中，顺便砸开晋绥军的军械库擅自取用。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闻讯，怒斥川军为“抗日不足，扰民有余”的“土匪军”，请求军委会将其速速调走。军委会乃致电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程在电话中一口回绝：“阎老西都不要，你们要送给我?我不要这种烂部队!”

　　蒋介石也勃然大怒：“把他们调回去，让他们回到四川去称王称霸罢!”

　　最后是李宗仁的第五战区收留了这支川军：“诸葛亮扎草人做疑兵，他们总比草人好些吧?”

　　为此，邓锡侯与孙震与李宗仁见面时，称颂李“恩高德厚”，并表示川军将“绝对服从命令”。李宗仁电请军委会为二十二集团军补充军械，只得步枪500支，川军“欢天喜地”……

　　1938年2月初旬，日军板垣师团、矶谷师团由北向南，与沿津浦铁路北上的日军联动，企图围歼第五战区野战军。各路日军争相向第五战区的心脏徐州侵攻。板垣师团在临沂攻势受挫，矶谷师团干脆撇开当面阵地，沿津浦线向着滕县径行南下。

　　对滕县发动攻击的是矶谷师团的濑谷支队之一部。“支队”是一种临时编制，濑谷支队大致与旅团相当，但其庞大的炮兵部队显属“超编”。进攻滕县的支队兵力以一个不全的步兵联队为基干，所以兵力规模至少不低于2000人。

　　滕县是台儿庄、徐州的门户，但是战区主力多数被吸引到前沿阵地。滕县城防由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指挥，当时城内的兵力为：一二二、一二四两个师的师部及三六四旅旅部，外加当地警察、保安团队及少数回援部队，七拼八凑十个连队、满打满算3000人左右，当中还有不少非战斗人员。

　　王铭章并非不知滕县不能守。他向集团军副司令孙震请示：与其困守城防，不如在城外机动作战。孙震回答只强调两点：委员长命令，死守待援。

　　在如此不对等的实力面前，滕县陷落没有任何悬念。守城第二天(3/17)，日军攻破内城，机枪已经架到城头，城内早已被日军炮火炸成齑粉。王铭章与师部从员无处可避，被城墙上日军发现后遭火力扫射，王铭章身中七弹阵亡，参谋长赵渭滨同时殉难。后来李宗仁在徐州为王铭章守灵，只见其遗体腹中脏器已与泥土混成一团、血肉模糊，不禁失声流泪。

　　当此时，川中因刘湘之死而政潮迭起，连中央任命的省主席张群，都因四川地方实力派的坚拒而无法履职。蒋介石电令，将王铭章遗体迎回原籍安葬。王铭章的灵榇经武汉、重庆由水路运返成都，沿途举行了盛大公祭与迎灵仪式，接受各界代表和民众祭奠。

　　蒋介石为王铭章亲题挽联：“执干戈以卫邦家，壮士不还，拼将忠诚垂宇宙;闻鼙鼓而思将帅，国殇同哭，忍标遗像肃清高。”

　　1938年9月1日，王铭章下葬于四川新都县川陕公路边的墓园，纪念亭中刊刻了国府褒扬令，由四川省主席张群主持了葬仪。这一切，足以说明国民政府对这位川籍将领的历史评价。

　　2019年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