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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抗联老兵:很多战友来不及认得就去了
来源:北京青年报 2005-07-26 作者不详    2016-05-27 09:58:48

  见证人:李桂林男,1924年4月出生在黑龙江省肇州县李家粉坊屯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4岁丧母,7岁丧父。1940年8月参加东北抗日联军。

  一仗下来,我们200多人,打得只剩了15个人,其中还有12人负伤

  参加抗联前,我是个孤儿,一边流浪,一边扛半砬子(指半劳力)。1940年8月抗联队伍经过,我看到了他们招兵的传单,当时我不认字,是别人告诉我的,我就找到部队,参加了抗联。

  参军后,也没有时间训练,就开始打仗。白天趴在高粱地里,晚上出来活动。10月上旬,我们十二支队在肇源县色望窝棚打了个仗后,连夜顶雨行军,准备在天亮前攻下肇源县城。由于雨大、路滑,在黎明时分才到达距离肇源十八里地的敖木台屯。

  中午,部队被1000多名日伪军困在了屯里。敌人三面向我们进攻,打得很厉害,还用燃烧弹,房子全着火了。我身边的大部分战友们都死了,大队长、指导员也相继阵亡。很快,东屯阵地失守,西屯阵地上的支队党委书记韩玉书在掩护战友突围时也壮烈牺牲。

  我们少部分人突破了包围,撤到松花江边。江堤外的敌人仍用歪把子向我们猛烈射击。这时,指挥部命令我冲回屯里,通知卡子(掩护部队撤退的阵地)上的中队长王忠义带领部队撤出战斗,到江边会合。

  在弹雨中我冲进屯里,发现卡子上只剩下中队长王忠义和两名战士了。我刚喊他们撤退,就是一阵炮火袭来,烟散去后,我再一看,3位战友全牺牲了。

  顾不上掩埋战友的遗体,我拼命奔回江边,和幸存的战友在大队长张瑞麟的带领下,渡过了松花江。

  这一仗,我们200多人,打得只剩了15个人,其中还有12人负伤。如今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江面上到处都漂着死去的战友。

  那时,战友间都说不上感情。部队有规定,大家互相不能问家跟哪儿住,怕有人叛变,破坏。仗打得勤,人死得很多,换得快,很多人还没认得,就死了。

  一个火堆周围只能睡6个人,一觉大约只能睡一个小时。80多岁的老人,至今还保持着当年的睡觉姿势

  1941年冬,部队奉命进入山里。这时,大雪封山,气温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由于日寇严密封锁,我们整天在冰天雪地里宿营,无数战友被寒冷和饥饿夺去了宝贵的生命。

  冬天,是我们最难熬的季节。饥肠辘辘,还得每天行军,躲避日寇的讨伐队。晚上,部队找一个避风的山崴子里雪地露营。如果是打小宿(临时性的住宿)的话,就先打火堆,再搭树枝铺。我们用自带的铁锯把树伐倒,断成两米多长的木头轱辘,堆在一起,打好火堆后,便折来一些树枝搭铺。火堆打好了不能马上生火,怕敌人看到升起的烟火,得等到天黑透时,才能生火取暖。一个火堆周围能睡6个人(人多烤不过来),即顺着火堆,一边睡两个人;横头,各睡一个人。每个人的身底下都铺着树枝。烤热乎了,赶紧躺下睡一会儿,冻醒了,再烤,烤热乎了,再赶紧躺下睡。

  睡觉时,我都是怀里抱着枪,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插裤腰里———怕把手冻坏,不能开枪。到现在,我睡觉还是这个姿势。

  在火堆跟前睡觉,向火的一面身子挺热乎,背面冻得像猫咬似的疼痛,真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有一次,行军一整天后,连饿带累我没有搭树枝铺,躺在雪地上就睡着了。大队长查岗时发现了,他命令我搭上树枝铺再睡,否则军法从事。

  向山里撤退时,我们受到了敌人的疯狂夹击和阻截,部队伤亡很大。因为没有带粮食,到烟筒砬子一带后,仅有的几匹马都杀了,连马皮都被分吃了。

  1月27日,正是农历年三十夜里,部队去打给养。我和另外两名战士没有战马被留在山里。临走时,领导把唯一的一个马头、一张不完整的马皮和一斤多苞米馇子留给了我们。

  我们预计部队最长有10天的工夫就能回来,就把这些东西用火烧一烧分成10份。

  10天过去了,部队没有回来。饿了,我们只能化点雪水充饥;冷了,还得去捡树枝。就这样又苦熬了5天5宿。就在我们绝望的时候,部队真的回来了!

  为了怕一次给我们吃多了撑坏胃,大队长和指导员亲自给我们喂饭,一天吃4顿,一顿只能喂一碗稀粥。3天后,我才能进点干饭。

  险些被虱子咬得丢了性命

  整天行军打仗,时时刻刻都处在高度的警备状态,黑天白天衣服不打腰(不能脱衣休息)。时间长了,衣服里子生满了虱子,很多战士被虱子咬得发炎,我更是让虱子咬得差点丢了性命。1942年底,我被虱子咬得浑身奇痒难耐,小腿发炎流脓,裤腿粘在了小腿的溃烂处,一动,裤腿就会粘下一层脓血来。那时又没有什么医药,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大烟土糊上,等着长新肉芽。长新肉芽时钻心地刺痒,我忍受不了,隔着裤腿挠痒,越挠小腿溃烂得越严重。

  有一天,总参谋长许亨植生气了,大声说:“刘铁石,给李桂林?两碗米,让他回家!”回家就是下山,我说:“我不回家,不然你就勒死我吧。”许亨植严厉地说:“不回家可以,找上两个保人,再不能挠腿,否则军法从事!”我找到刘铁石、张祥两个人担保,立下了一张不再挠腿的军令状。

  那真是一段艰难的时间啊,我硬挺着难熬的奇痒再也不敢挠腿了。没想到这样一来,我的两腿很快好了起来。我天天在炮火中穿梭了十来年,从来也没受过伤;在零下40多摄氏度的雪地上睡觉,也没冻伤;有时脚跟鞋底都冻一起了,化开后,也没落下伤。只有这虱子,给我腿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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