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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子专访:历史的记录与传播者
来源:抗日战争纪念网   2017-08-05 16:02:25

 

  赖子:赖恩典 ,独立电影导演,一个喜欢历史,并且记录和传播真实抗战史的人。

  2004年拍摄《重返滇缅路》,被国家新闻总署列入2005年全国四十部重大历史题材之一。

  2007年底,开始筹集资金用于关爱抗战老兵。

  2007年12月25日,在论坛义卖自己设计的T恤为老兵筹款。

  2009年底,与王海宁合作设计2010年中国第一本抗日战争的挂历。

  2010年义卖挂历并开始摄制《最后的心愿》。从湖南、贵州到云南,完成重庆29军张可宗、保山熊世超、龙陵饶广林三位抗战老兵的心愿。

  2010年7月开始北漂,由于志愿者的增加与资金不再难于筹集,开始把镜头对准抗战老兵。

  2012年的作品《我靠!抗战》,在当年12月13日的南京大屠杀纪念日中,被优酷在其首页推广,点击率逾百万。

  2005年至今,在关爱抗战老兵的路上已行走12年,做口述史7年,同时记录了抗战中一群由学生组成、鲜为人知的特殊“抗团”群体。


 

  在我们所有的感觉中,最能凸显事物的差别是视觉,我们更愿意通过观看来认知事物,由感觉衍生成记忆,记忆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与我们相关联的世界也是建立在少数观察之上。
       力之所能变之源,力之所为数以倍计。

       硝烟四起的年代,一群无畏的人,如故事一样演绎了不是故事的人生,他们沉于历史,背负最沉重的负担,贴近大地,真实地存在…

  赖子专访:历史的记录与传播者

  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原因接触到抗战历史与老兵口述公益项目的?

  赖子:这想起来挺感慨的,或许是命吧。2004年的8月15日,央视纪录片频道在播放《滇缅公路》纪录片,我一下子被吸引住。当时住一起的朋友是一位残疾人旅行家,他用了几年的时间,以骑单车的方式走遍了中国(不含港澳台)。我提议骑单车走滇缅路,我来拍摄这段行程,准备用我们的视角和车轮来丈量这条公路、这段历史。

  他拿起酒瓶对我说:“干!”

  2004年8月16日起,我们开始准备、策划、执行、拉赞助。最后赞助没拉到,就召集了身边几位朋友,各自出钱并借了一台家用DV,从厦门坐火车到昆明。

  到昆明后,通过媒体的报道,昆明归国华侨联谊会联系到我们,在那里我见到了第一位抗战亲历者—南侨机工王亚六。说来也巧,王老还是我们福建老乡。

  王老是当年陈嘉庚先生在南洋号召回来救国的机工,在滇缅公路上抢运各种援华物资,对滇缅公路有着极深的感情。

  机工二代们为我们绘制了一条滇缅公路老路段的地图,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按照这张地图一点一点丈量过去。从最开始的新鲜感,到慢慢进入到这段历史,整个脑子被颠了过来,发现教科书之外的历史更加震撼!

  那段时间,沿途寻找各种战争遗迹以及战争亲历者,只要见到超过80岁的老者便会上前攀问,试图寻找到更多的亲历者收入镜头之中。

  两个月后,回到厦门开始剪辑制作纪录片,四个月后,《重返滇缅路》在厦门音像出版社出版。

  出版后,我在厦门跟疯了一样到处募集资金,通过“互助抗日老兵论坛”来捐助几千公里外、散落在云南各地命如蝼蚁的远征军老兵。



王亚六(右)



滇缅公路骑行后再次访问王亚六老人

  问:在您做过的口述采访中,听说您做的最多的内容是:抗日锄奸团,为什么对这部分比较热衷?

  赖子:更正一下,不是“抗日锄奸团”,是“抗日杀奸团”。

  2011年开始接触抗团的老人,感觉抗团的历史和这些老人的经历非常有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军人,也不在后方,而是十七八岁、二十出头没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学生,在平津两地的沦陷区撒传单、毁物资、杀汉奸。他们的历史很震撼,却鲜为人知。

  问:这个群体当初的组成和形成的因素是什么?

  赖子:平津沦陷以后,天津的学生自发组织创立“抗日杀奸团”,最开始的目的是在公共场所撒传单宣传抗战,慢慢发展到自制炸弹、燃烧弹来炸毁和烧毁日伪物资,到最后持枪暗杀各种汉奸。

  问:也刺杀过川岛芳子,对吗?

  赖子:刺杀川岛芳子的亲历者叶于良老先生至今仍健在,目前生活在北京。

  其实我觉得与其我来说,不如由亲历者来说更好,可以关注我的公众号“yiqikangzhan”,或者直接扫描二维码,公众号里面的文章全是抗战老兵的口述,可以查阅到关于叶于良老先生口述的三篇文章:

    1、 <抗日杀奸、报仇雪耻、同心一德、克敌致果>

  2、 <出师未捷身入狱>

  3、< 红旗下的蛋,轻轻一捏就碎>

 



“yiqikangzhan”

 

  问:抗团为什么没有刺杀过日本军人?

  赖子:抗日杀奸团,顾名思义,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汉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日本军人,更何况,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人,是无法跟日本军人对抗的。即便如此,北平抗团的叶于良他们,曾在1940年的时候计划刺杀北平的日本最高司令官,后来因为遭到叛徒出卖,团员被抓而活动终止。

  问:这个团体最活跃的时期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

  赖子:抗团在1940年以前最为活跃,那时候抗战初期,各地抗战如火如荼,大家的爱国情绪也最为高昂。

  问:有人说他们的成员如果被捉住,即使严刑拷打后也会因为年龄原因不会判死刑,那么战区会有审判吗?

  赖子:这个不尽然,抗团也有被判死刑的人,比如袁汉俊,他当时也是学生,但仍然被杀害。日本给这些学生量刑的时候,一般是看对方的职位、影响力和身上有无命案。从死刑、无期徒刑、十年、五年到一年的刑罚都有。

 问:在您采访过程中,有没有典型的代表?

  赖子:上海的祝宗梁、北京的叶于良、台北的王文诚、洛杉矶的孙惠书都具有代表性。比如祝宗梁就亲手开枪打死过汉奸,像王竹林、程锡庚就是他的枪下鬼。

  叶于良是北平抗团成员,死于他枪下的就是俞大纯,还参与过刺杀吴菊痴和川岛芳子。

  王文诚在天津时被迫逃往西南联合大学读书,后来天津抗团出事后,他被征调回津领导抗团,回津前还在重庆受到戴笠的接见,并且接受他们的帮助。

  孙惠书是因为身份特殊,是第十一集团军司令长官孙连仲将军的千金,当年十六七岁就跟抗团同志假扮情侣,到日本人和汉奸活动区去扔炸弹。

  问:周作人、程锡庚、王竹林都在目标名单中,您采访中有人提到过吗?

  赖子:刺杀周作人的叫李如鹏,后来牺牲了,上海的祝宗梁就是亲手打死程锡庚和王竹林的人, 我的公众号里面可以查阅到刺杀程锡庚的详细过程。

  问:日本人管侵华战争叫“日中战争15年”,或者叫“15年日中战争”。在中日战争中,中国出现四大伪政权,300万伪军。很多侵华日军老兵的口述中提到“我们还没有动手,中国人已经打成一团了……”,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他们有没有得到政府的支持?

  赖子:抗团虽然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抗日学生团体,但是取得成绩后,国民政府也有奖励他们,比如他们在天津火烧光陆和国泰两家电影院时,在天津沦陷区造成很大影响,国民政府特别奖励他们三千法币。但是她们并没有瓜分这笔奖金,而是全部投入到新的宣扬抗日和刺杀汉奸的工作中去。

 



祝宗梁



叶于良


王文诚



孙惠书
 

 

李如鹏

  问:资料记载:“抗日杀奸团人数不多,最盛时,在全国范围内有五百人左右。但是,他们之中有二十几人光荣牺牲,有八十几人被侵华日军抓进监狱受尽酷刑的折磨……”您采访到的有多少位,在采访中这样的数据和内容有印证吗?

  赖子:目前抗团在世的仅剩7位,我记录下来的有5位,其他两位没记录,一位在美国西雅图,路途遥远、经费紧张,无法成行;另一位在天津,年事已高,记忆出现问题,无法录制。

  抗团在当年有一个规矩,团员之间不允许横向联系,只能纵向联系。所以抗团从组织最初到最后解散,一共有多少人,现在健在的都是90多岁高龄的老人无法说清,他们只清楚跟自己纵向联系的同志,甚至有些抗团成员的亲哥哥是抗团都相互不知道,比如台北王文诚的哥哥就曾经是抗团成员,王文诚也是到近几年才知道这件事。

  问:有人“对于那种惨绝人寰的状况,越看越不敢写……”在您的采访过程中,讲诉人愿意去回忆吗?形成文字存在过心里障碍吗?

  赖子:目前录制的五位老人都非常愿意讲述,他们知道他们的历史鲜为人知,也非常愿意尽所能来配合。这些老人大都经历过血腥场面和牢狱之灾,残酷部分肯定免不了,但是历史该怎样就应该怎样,老人客观陈述,我客观记录,尽力还原最真实的样子。对于他们的历史,我更多的是喜欢和敬佩,也非常希望能够将抗团鲜为人知的历史通过网络传播给更多人知道,不存在心理障碍。

  问:在各大博物馆还少有,甚至没有他们的位置,您做的这部分口述最终方向是什么?

  赖子:我的口述最终目的就是面向对历史感兴趣的广大同胞,供他们了解和熟知,供历史学者去研究和参考。如有可能,我会将这些故事整理出来,或以影片、图片、文字的形式来全方位立体传播。

  问:他们都是由学生组成,手无寸铁,抗战中最积极的弱势群体,他们是如何开展工作如何设定目标的?

  赖子:抗团起初的组织形式不够严谨,因为大家都是学生,没有受过相应的训练,更没有其他有效技能,只能凭一腔热血。后来抗团领导人沈栋被捕,李如鹏掌管抗团后,开始对抗团进行细致的分工,比如成立“行动组”、“技术组”,并制定严格的人事和活动规定。开始有效保护自己,并寻求更有效率的工作方法以及达到最好的目的。

  他们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分工,比如刚进团的新人就让他们做情报收集和资料整理等,成熟的人刊印抗日救国资料,组织扔撒宣传,有资历和经验的人负责埋设炸弹、燃烧弹,并且承担开枪刺杀的重要任务。

  他们设定的目标是在日伪机关工作并给当时的社会造成恶劣影响的汉奸,比如掌管天津金融系统的程锡庚、文化汉奸周作人、间谍川岛芳子等等。一般的小职员不在他们的刺杀范围,毕竟他们中大部分是为了生活,讨口饭吃而已,并不是无恶不作。
 



与王海宁合作设计2010年中国第一本抗日战争的挂历



《重返滇缅路》封面
 

  问:您拍了很多与战争有关的纪录片,这部分,您有想过拍成纪录片吗?

  赖子:抗团是抗日时期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团体,他们的工作与军人抗战不一样,故事非常吸引人,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把他们的故事搬上大屏幕,他们的故事像电影,那就应该以电影的形式出现。

  问:他们的成员都很特别,出身也很特殊,他们有共性吗?

  赖子:首先他们都是学生(曾澈除外)。另外大部分家境优越,非富即贵。比如有将军子女(刘冠雄、孙连仲、宋哲元、冯治安等)、富家子弟(同仁堂大小姐)、身居高位的汉奸亲戚(郑孝胥、齐燮元等)。

  问:有印象深刻的特殊采访者吗?

  赖子:我所口述到的这些抗团老人,无一例外都很令我震动。他们在最无忧无虑、最天真烂漫的年纪里,扛起救国救民的大旗,用自己的肝胆和血性去完成一件件令人瞠目结舌的活动,为抗战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甚至是生命。

  他们的经历精彩且生动,我觉得与其让我讲,不如去看我整理他们的文章。

  问:鉴于您对这一群体的了解有着一定的专业性与话语权, 有人说这是“恐怖救国”的方式,您能谈谈看法吗?

  赖子:专业不敢说,只能说比常人多了解一点抗团的故事而已 今年的口述计划里,仍有抗团老先生的补录和细节核实部分,我希望尽可能地使他们的故事更加完整,经历的细节更加生动。

  关于他们的事迹,我觉得是神奇的,真的是一群神一样的人。这些15-21岁的学生做出来的事,一点也不比在前线杀敌的将士逊色。他们和他们的故事,应该被大书特书,他们用手无缚鸡之力的双手和胆识令沦陷区的敌伪终日惶惶,寝食难安。

  他们在沦陷区的日伪眼皮底下,做到了常人、乃至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也难以做到的事。

  即使最后被抓时,所有人面对酷刑都大义凌然,甚至与日本宪兵争论,常常使他们哑口无言,刮目相看。他们用他们的行动、思辨和勇气,赢得了侵略者的尊重。

 




义卖现场



 2008年4月29日,厦门湖里街头义卖



义卖时被警察请去喝茶



滇缅公路




滇缅公路



在沿途找到的远征军老兵


文:孙洪艳   图:赖恩典  编辑:李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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