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科书中,早就知道古北口长城保卫战了。几次路过这里,都想下车凭吊,知道那次战役打的惨烈,朋友写的很多文学作品中,都提到过这场战役。
2017年清明节前一天,在郭姐的陪伴下,我们闯沟壑,夸峡谷,钻密林。我俩站在山头,遥望绵延万里的长城,它位于密云县最北部的古北口,这里是历史上狼烟不绝的长城要塞。翻开中国近代史,发生在1933年的古北口战役却气壮山河。这一年,从南方赶来的国民革命军十七军,防守北平城的东北大门古北口,与日本关东军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这就是长城抗战中最惨烈的一场战役——古北口战役。我和郭姐来到古北口长城抗战纪念馆,感受84年前发生在这里的烽火战事。
古北口长城抗战纪念馆内,时光仿佛退回到1933年隆冬时节。这年1月1日,日本关东军悍然出兵山海关,由于热河省中国守军不战自退,日军得以长驱直入。3月4日占领了省会承德的日军又分兵数路,攻向长城东部各主要关口。
日军主力第八师团全部及骑兵第三旅气势汹汹地扑向北平东北大门——古北口。面对兵力、装备均占优势的日军,驻守在古北口的东北军六十七军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国民政府当即派遣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北上抗日。十七军将士怀着疆场报国的决心,日夜兼程奔赴前线。
当时,古北口的百姓并不知道十七军的番号,只知道他们是从南方调来的,便亲切地称他们为“南军”。其先头部队二十五师七天行军九百公里,于3月4日凌晨4时赶到了古北口。此时的古北口,形势岌岌可危。拥有优势兵力和武器装备的日军已兵临古北口关下,正准备全力进攻,守卫古北口的东北军已全部退入口内。
从抗战馆的宣传单中看到,当年日军的步枪和军服,而与国军差异产生鲜明对比,中国军队的刺刀和简陋的服装。中国军队就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对抗着日寇的狂轰滥炸。张张照片似乎都在诉说着那段峥嵘的岁月。二十五师进入战地仅3小时,日军成串的炮弹便开始落向城头、山沟,霎时间,古北口战场城崩岩裂,树断石飞。中国军队的阵地陷入一片浓烟烈火之中,士兵伤亡极大。
宣传单上有一幅老照片里是战场上伤亡的战士,他们有的躺在地上已牺牲,有的受了伤躲在战壕里。解说词上说,战斗至11日天刚破晓,日机又结队飞来,继续轰炸我军阵地。接着,大炮小炮齐鸣,成吨的炮弹倾泻而下。我方阵地又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
那天上午10时,东北军防守的正面阵地被日军突破。此时,十七军第二十五师一四五团受敌两翼夹攻,形势危急,但面对强敌,战士们坚守不退。团长王润波虽身负重伤,仍顽强指挥战斗,直至牺牲。
狡诈的日寇用炮火切断了龙儿峪阵地与旅、师指挥部的通道和电话线路,使部队无法增援。千钧一发之际,师长关麟征亲自率领特务连和一四九团增援。途中与日军遭遇,双方混战在一起。关师长身先士卒,率部冲锋,被手雷炸伤五处,满身淌血,仍大呼杀敌。经过反复激烈的搏斗,师长率部终于打退日军,恢复了与龙儿峪阵地的联系,稳住了右翼防线。
当照片中一块小小的墓碑格外惹眼,上书“支那七勇士之墓”。看了照片说明才知道,古北口战役激战至12日,中国部队又连续击退了日军3次大规模进攻。战至中午,由于伤亡过大,守军撤出古北口,南移至南天门阵地。
当时,一四五团团长戴安澜派出的一个军士哨没接到撤退命令,7名士兵携带一挺轻机枪依然据守在今天蟠龙岭的一座小山头上,封锁着日军前进的必经之路。日军以数百人的兵力反复强攻,每一次都被7名战士击退。日军前后伤亡100余人,而七勇士巍然屹立。恼羞成怒的日军,动用飞机、大炮反复轰击。小小的山头几乎被削平,阵地成为一片火海,但这7名壮士紧握机枪,没有后退半步,直至全部牺牲。
当日军攻上山头发现镇守此地的只有7名战士时,他们也不得不表示敬佩,最后将七位勇士的尸骨合葬在一起,立碑“支那七勇士之墓”。“没有接到命令,绝对不能撤退!”这七位勇士,上演了电影《集结号》的现实版。
回忆这段历史,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引入脑海。我与郭姐一边走,我一边给郭姐说:经过3日苦战,日寇虽然攻克了古北口,但为此付出了伤亡2000余人的代价。4月14日,恼羞成怒的日寇进入潮河关村,对手无寸铁的百姓进行了血腥的大屠杀,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潮河关惨案”。毫无人性的日寇,进村后见人就杀、见房就烧。他们把围捕到的百姓集中到街头的4棵大槐树下,用刺刀一个一个地挑死。就连婴儿都不放过,你看过一日本兵用刺刀挑起一个10个月大的婴儿的照片吗?而后再残忍地摔到地上致死。就是发生在这里。
有资料显示,潮河关村当年只有80户人家,约400间房屋,这次惨案中就有83人被杀害,360多间房屋被烧毁,200多头牲畜被烧死。
古北口失守后,南天门便成了国军第二道防线。再度失守,国军将无险可守。
当天傍晚,我俩又来到南天门,发现两侧高地并不高,北坡貌似平缓,但荆棘遍地、乱石累累,无路可寻,登顶相当困难。于是,通过南天门垭口转向南坡,丛林中仔细观察,竟然找到一条穿行于荆棘、荒草中的小路,也许这便是当年守卫部队出入阵地的路径。沿着小路抵达半山腰,丛林中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已经被荒草覆盖的单人掩体,掩体观察和防御方向正对北侧古北口一翼。半山腰至山顶完全无路,松树间是密密麻麻遍地高过人体的荆棘和灌木。
我深情地跟郭姐说:84年前的4月21日,日军对南天门阵地的进攻,就从此处开始。
郭姐望着我,表情凝重,她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凝视着身旁的墓碑,不断地督促我:这个照吗?
我没有搭话,只是自言自语道:一连数日,日军飞机、大炮交替轰击,南天门一线被炸得遍地焦土,到处烈焰飞腾。在极强火力掩护下,日军步兵、骑兵、坦克倾巢出动,轮番猛冲。而我第二师官兵在师长黄杰率领下,冒着日军密集的炮火,凭借有利地形有效地杀伤敌人,一次次将蜂拥而至的敌人杀退,未丢一寸土地。南天门中央四二一高地是日军进攻的重点,扼守高地的六旅十一团拼死血战,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血肉堡垒。日军付出惨重代价仍无济于事,于25日集中全部炮火对高地实施空前猛烈的报复性轰击。从清晨到黄昏,无数炮弹连续不断地倾泻到高地上。高地被削掉了一层又一层,许多战士身负重伤,却没有一个人退却。第二师连续血战5昼夜,伤亡甚大,遂于25日夜间由第八十三师接替战斗。八十三师又顽强坚守3日,由于阵地所有工事尽被摧毁,28日才不得不放弃南天门,撤至以南600米处预备阵地。日军也因人员、弹药消耗过大,停止了进攻,战场再次暂时平静下来。
5月10日,日军重新对南天门以南中方预备阵地发起猛攻。十七军以剩余全部兵力拼死抗击,再度与日军鏖战5个昼夜,终因寡不敌众,14日被迫全部撤离密云。日军15日占领密云县城,而后迅速推进,直逼北平近郊,迫使南京国民政府于5月31日与日本签订了《塘沽协定》,将热河设定为非武装区。
我告诉郭姐:古北口战役的失利,宣告了长城抗战的最终失败,平津及华北从此失去了长城屏障,间接导致“七七事变”爆发后华北的迅速沦陷。
我俩走到纪念碑亭,郭姐把纪念碑碑文用手机拍了下来:
“一九三三年一月一日,日军进犯山海关,长城抗战肇兴。三月十一日晨,日军进攻古北口,第六十七军一一二师奋起迎战。十时日军攻占古北口正关。第十七军二十五师师长关麟征在龙王峪战斗中负伤,代师长杜聿明继续指挥战斗,血战三昼夜,毙伤日军二千余人,终因电讯不通,后援无继。三月十三日撤出古北口城,四月二十一日,日军强攻南天门阵地。第二师师长黄杰,第八十三师师长刘戡率众鏖战八昼夜。毙伤日寇三千余,五月十日日军发起总攻,第十七军将士奋力苦战,迫于兵员大减,撤至大小新开岭阵地。十一日下午二师四旅接防,日军又发起强大攻势,旅长郑洞国亲赴前沿指挥。十二日,大小新开岭阵地失守。十五日第十七军奉调撤离密云。古北口战役历时二月余,守军将士以窳劣之武器御数倍之敌,毙伤日军五千余名,抗战将士亦有近八千人伤亡。巍巍长城,虎踞龙腾。荡荡潮河,源远流洪。将士守土,与倭抗争。为国捐躯,血染长城。埋忠骨,青山有幸;慰英魂,绿水增荣。缅怀先烈,泣悼英灵。慰藉往者,砥砺后生。”
我俩往回走的途中,我跟郭姐说:战斗结束之后,在古北口东南两关,大街小巷尸横遍地,山谷田野间到处都有阵亡将士的遗体。牺牲在路边街巷的将士,由群众掩埋在菜窖里,山谷田野里的遗体则由杨令公庙道人王乐如领人收拾。最终,在古北口南关外,周围百姓在西山根处挖了一个大坑,360余具遗骸一层尸体、一层苇席,整整埋3层,立起一座高大的坟头。
1993年,古北口抗战爆发60周年之际,政府对公墓进行了一次彻底修复,同时又新建一座“长城抗战古北口战役”纪念碑和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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