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3日,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大会在北京举行,而远在边陲小城绥芬河的农民曹立明在自办的纪念馆旁举行了纪念仪式。没有阅兵场、没有军装,他和30多名爱国者敲响了挂在老榆树上的钟。“当、当、当……”14声钟响,象征着侵华日军侵占中国14年,而那口钟也是他用侵华日军的炸弹头做成的,警钟陪伴了他半生。
曹立明的爱国情怀不仅体现在他用自己的特殊方式纪念每一个特殊日子,还在于他自费30多万元建起和平纪念馆,完成了家族几代人的梦想。30年来,贫穷和富裕与曹立明相伴,其贫穷,是多年来的积蓄全部投到了纪念馆上;其富裕,是每年上万民众参观纪念馆,使纪念馆成为远近闻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背负国仇家恨 立志建纪念馆
一位脸上写满岁月沧桑的农民,建起了一座高大气派的纪念馆,这在许多人眼里似乎不太可能实现,但曹立明呕心沥血30年,最终将它变成了现实。
在曹立明的记忆中,父辈对侵华日军无比憎恨,渐渐长大后他才知道,1935年,自己的舅老爷被侵华日军抓到东宁要塞当劳工,后来不知下落。1945年春天,知道好景不长的侵华日军又大肆修建第二道防线,他的舅舅和姥爷又被从穆棱镇柳毛河村抓去当劳工,修建防御工事。抗战胜利后,他的舅舅和姥爷虽然回来了,但已被穷凶极恶的日军折磨得不成样子,繁重的劳动累得他们瘦骨嶙峋,不久便在病痛中去世了。
这些从父母那听来的侵华日军罪行,在曹立明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上世纪70年代,又一幕发生在眼前的悲痛事实,让他对侵华日军更加仇视。曹立明说,他的二舅哥家住穆棱镇西崴子村,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民,17岁时上山采摘,不慎触碰了侵华日军遗留的炸弹,当场被炸身亡,全家人悲痛万分。当时,曹立明就立下誓言,以后一定要建一个抗战纪念馆,警示大家勿忘国耻家仇,只有自己强大,国家才能富强,才能不被侵略。
四处收集罪证 倾尽积蓄建馆
30年,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是一个数字,在曹立明的生活里,是尝尽心酸的无数个日夜。改革开放后,曹立明勤劳肯干,积攒了部分积蓄,于是在1985年开始自费收集日军侵华罪证,并经常奔波于绥芬河、东宁等地,妻子只能独自带着孩子在家务农。
1995年12月,带着3岁女儿在大棚里干活的妻子,因没有电,用蜡烛照明,引起了火灾,女儿的脸不幸被烧伤。当时正在收集侵华日军罪证的曹立明,被大雪封在了半路上,半个月出不了山。因为钱不够,妻子只陪女儿住了12天医院就出院了。如今,他的女儿已经20多岁,可是因为脸上的疤痕,只能梳长长的刘海儿遮盖,懂事的女儿理解他支持他,知道父亲做的是让后人铭记历史、不忘国耻的好事。
这些年来,为了收集侵华日军罪证,曹立明克服了许多困难,甚至远赴福建、山东等地收集。一次,他在福建收集了侵华日军防毒面具、军毯、军装、文件资料等100多件罪证。他带去的2000元不够,又舍不得走,于是就在当地打起工来。当他在一家饭店挣到些钱返家时,又因为要带很多东西,没有钱托运的他只好把随身带的衣服扔掉,带着日军侵华罪证回了家。
经过10多年的收集和整理,曹立明在2000年第一次在绥阳某边防团举办了抗日战争纪念展,2001年在绥芬河天长山下建起了和平纪念馆。孩子上大学,妻子在一家洗浴中心打工,家里种点地收成有限,曹立明却坚持办馆不设捐款箱、不收门票。有人不理解,说他犯傻,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还让老婆孩子跟着吃苦受累,但曹立明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不是所有价值都能用钱来衡量,这座花了我30多万元的纪念馆,给世人留下的精神财富是无法用钱衡量的。”为此,他建馆时特意写出了大大的条幅“为了让孩子知道历史”,这是他对孩子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生命仍在,他都会坚持下去。
有人说我犯傻 我却引以为傲
“现在好多了,最难的是建馆初期那段日子。”曹立明说,2003年,因为生计和种菜的需要,家里花3500元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2005年他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难得的证物,辗转求借无果,他一狠心将车卖了2000元,买下了侵华时期一位日本大学教授所著的医书《微毒血清诊断学》。
2002年5月18日,受省委宣传部和省文化厅的邀请,曹立明应邀参加在哈尔滨索菲亚广场举办的世界博物馆日展览活动,他作为惟一一个民办抗战纪念馆的负责人参加了活动。中共中央原顾问委员会委员、黑龙江省原省长、抗联老战士陈雷同志为其题词:“揭露日寇的侵华暴行,振奋中华民族的志气”。2005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曹立明到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理工大学、黑龙江大学、哈尔滨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哈尔滨市第三中学等院校展览。青年人的热情,让他体会到自己更应该将真实的历史展示给他们。当年,曹立明还应省委宣传部和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组的邀请,参加了电影《常隆基》在全国部分城市和地区进行的公益性巡回展出。
为让更多的人了解侵华日军罪行,曹立明为全国许多展馆进行了无偿捐赠,给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捐赠侵华日军遗留在绥芬河市的军马刷、马嚼子、啤酒瓶等9件物品,给侵华日军南京遇难者同胞大屠杀纪念馆捐赠慰安妇相关史料8件,给东北烈士纪念馆捐赠抗联战士用的绑腿、马灯、各种炮弹100余件,给731细菌部队纪念馆捐赠了子弹夹、高射炮、子弹等物品,给嘉兴南湖革命纪念馆捐赠了抗联修械锛子灯10件。多年来,他已累计向各纪念馆捐赠物品近300件,价值近10万元。
为史留证 奉献社会
曹立明捐赠物品出手阔绰,但自己的生活却很拮据。2012年,省政协原副主席李敏同志到和平纪念馆题词“弘扬宣传抗联精神,功在千秋!”当老人看到他的简陋居室和酱油泡米饭的碗碟时唏嘘不已,并坚持给他留了500元钱。
曹立明大致统计了一下,从2000年春季开始举办爱国主义公益性展览以来,参观的人数已达40多万人次,其中包括俄罗斯、韩国、朝鲜、日本、越南、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等国家和香港、台湾地区的人士,他们参观后都盛赞中国农民了不起。其中日本驻沈阳领事馆的总领事大泽勉等人参观后还留下题词:“和平万岁、学习历史、吸取教训,给我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多谢。”
如今,曹立明的和平纪念馆每天都免费开放,并成立了7人组的党支部,发展了200多名志愿者。每逢有重大活动时,志愿者们都会主动参与帮忙。在广大志愿者及参观者心中,这里已是接受精神洗礼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目前,曹立明正带领广大志愿者开展“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和平纪念馆走边关进军营巡回展”,他们要把老一辈抗日志士的不屈精神带到每一个角落,把他们的爱国情怀传递给每一个人。
随着馆藏和参观者的增多,曹立明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但他依旧每天骑着他那辆破旧自行车奔波在收集侵华日军罪证的路上。
作者:牡丹江日报 邸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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