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社杨天贤供图)
这是一组怀念,是追想,也是安放,安放我们与他的时光,安放一个时代里,不曾停歇的致敬与感恩!
写自文心
前天是吕能仪奶奶的头七,我以我自己的方式,与那朵殡仪馆里佩戴过的小白花和她重病里送给我的围巾一起,在草木与泥土中诵了一遍经。
我们的老兵,是排着队走了。。。
我现在很害怕写悼文,感情的闸口一旦打开,回忆无休无止。
这一年,我们送走了太多老兵。
认识石永固爷爷是在六年前,朝天宫附近小巷子里的棚户区。房间里糊着纸板和报纸,他扶着墙和桌角摸索着走过来,岁月的沧桑与苦难磨不掉的是他始终刚硬的军人风骨。
他参加过长沙会战和衡阳保卫战,姑父是战时第九、第五战区司令部参谋长赵子立,方先觉,薛岳,他都很熟悉,说起来,那些人事代谢,战时内幕,无限悲惋。
他恨第四次长沙会战九战区司令部的误判,每每回忆起当年姑父赵子立与几位长官之间的战局筹谋,石永固总是击节长叹,池破城陷,无数嘶吼着拼杀的将士热血成焦土。
他熟读四书五经,始终礼仪周备,六年来,我始终记得他每一次叫我的名字“文心”,带着浓浓的河南口音,最后一次,我去看他,他在病榻上转过头,枯瘦的面庞,看了我几秒,费力的喊“文。。心”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他,陪伴了他六年,此刻却一片空白。
今天去灵堂拜毕,他的儿子跟我说,爷爷对你一直很念着。
我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深情厚意的人。
六年中,他每次见我都很开心,唯有一次落泪,是提起常衡会战里,他那诀别的爱人。
她叫张忠友,流亡中学国立八中的女学生,那时候她在战地服务团,年轻的爱情,电光火石。
只是战争,哪有静好。
彼时,石永固被调往衡阳方先觉战场,战事吃紧,进不了城,改奉命护送长官去桂林,一刻不能停留,临走前张忠友疟疾病重,石永固把身上姑父给他的日本的军大衣,意大利的毛毯都裹在她身上,帮她小心掖好,军令如山,石永固不得不走,他走后,城破。
我问他,你后来又去找过她么?
城破了,她也算是军人,尸骨无存。
认识他那么久,那是第一次听他眼角含泪讲这件往事。
平静的回忆里,命运的跌宕,死离生别,不忍卒读。
向阳养老院的六年,应该是他晚年最安和的六年,也是他挺直了脊梁的数年。
很多人给他送锦旗、纪念章,听他讲长沙,衡阳,他后来已经病弱,说话气若游丝,但只要有人来和他聊抗战,他都会挣扎着坐好,认真的讲,他觉得这是他能为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做的,能为抗战老兵这个称号做的。。。。。。
生命的最后十几天里,衡阳老兵之家的志愿者登门拜访,送了面锦旗“四十七天浴血火忠肝义胆奉家国”,他特别开心,和他们说了很久,那是他,最后一次说起抗战。
那是他的抗战,也是我们的青史不灭。
他就是石永固,我们所有人的爷爷。
文心 2017年11月26日晚
坚如磐石卫家国——忆九战区参谋石永固 (杨汉驰)
今天下午,我带着上午徒步行走八公里寻访安全区的疲惫刚刚回到家中,突然看到手机qq显示了近百条消息,几乎都是蜡烛的符号,我明白我最不愿看到却又不可避免的事发生了。就在今天中午,抗战老兵石永固归队。
我对石老一直怀着很特殊的感情。记得那是2014年的春季,我与几位同学在1213志愿者同盟秘书长带领下首次探望抗战老兵。那天下着倾盆大雨,307车站附近尽是破旧待拆的居民楼,环境显得阴暗寒冷。第一个到上元门的我兴奋万分地在车站等着和秘书长会合。那时我的兴奋和期待是难以言表的,我一直在想,当年在那场战争中抛头颅、洒热血的国军士兵是什么样的?尽管我已经从相关文章中了解到一些,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现在,我就要面对那些亲历历史的人了!秘书长带着我看探望的第一位老兵,正是石老。
我们进房间时,我此生遇到的第一位抗战老兵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坐在床边,欣喜地看着我们,连连招呼我们坐下,秘书长和他说我们都是大学生,石老还感叹:“乖乖!”我仔细端详着石老,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干燥的皮肤,瘦削的身体,看上去无比脆弱,但老人眼神坚毅,精神很好。那天,石老和我们聊了很久,聊了他的长官薛岳、二姑父赵子立,聊了他在九战区参谋部工作的往事,又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感谢。老人说话声音不大,语速也很慢,但我们听得津津有味,那时,我首次感受到历史与我是如此的接近。就这样,我正式接触到了抗战老兵这个群体,石老衰老却慈祥的面容,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之后我与石老接触了多少次,实在记不清了,我也没有刻意记过数。让我印象的几次,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夏天,石老和邬老坐在客厅,我去敬老院问问他们的情况,聊起第九战区的一些往事,石老和我说起他在第十军追随方先觉的往事,还比量着说方先觉比我还要高,我大笑几声。还有一次,我送给石老一个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主题的茶杯,还顺便送了一个青天白日徽,石老摸了摸这个徽章,说“这是我们的党徽”。当我后来又去探望石老时,我发现石老把徽章别在他的帽子上,我很高兴,因为老人看上去很喜欢我的礼物。石老确实是个与人为善、不念旧恶的人,他和我们说他的二姑夫赵子立当年被薛岳陷害,时过境迁,薛岳被很多人视为抗战第一名将,而劳苦功高的第九战区参谋长赵子立将军的功绩却被薛将军的声望盖过了。虽然和我说起这段往事时石老感到有些不平,但他还是高度肯定了薛将军,说薛岳将军是真正的军人,他非常敬佩。此外,老人在战后几十年和几乎所有国军老兵一样历经苦难艰辛,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在一位民族英雄的身上,何况石老在民国时期可是一位富家子弟,为了挽救民族危亡毅然投身军旅。我时常为石老及其他老兵感到不平,为了国家而战的结果难道就是无尽的苦难吗?可石老从来没和我抱怨过,他对自己的过去看得很开。今天,当我为了眼前的不顺和困难而唉声叹气、自怨自艾时,想到石老等老人,心情也就释然了。这样一位胸怀宽广的老人,能以这样客观的眼光看待那段历史,我相信善良的后辈们是不会对他那份追忆往事的情感有什么指摘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如实写党徽这件事的原因。石老经历过的那种苦难坎坷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也不是任何听起来激动人心的理想化描述就能为之招魂的,我对我们的民族有信心,石老更是如此。
近两年,我看到石老的身体每况愈下,当初坐在床边长谈的记忆真正成为了记忆。当我见到面容憔悴的石老躺在床上时,我的心情很沉重,这是不可违抗的规律,但我还是希望一切来得慢一些。记得每次离开时,躺在病榻上的石老还是会吃力地向我们挥手。一个月前,看到石老的空床,我还和老师说但愿能再采访一次。但是,这个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
逝者已去,回首往事,在大一首次见到石老的我已经在读研一,原本破败的上元门已经通了地铁,敬老院告别了几位老兵,也住进新的老兵。我依然会带着同学来看这些老人,希望这样的活动还能持续得再久一些,越久越好。我也该考虑为这些老人做更多的事了。
杨汉驰写于2017年11月25日晚
写自杨天贤
第一次见到石爷爷,是两年前的冬天,比现在要更冷一些。那时候的石爷爷脸上挂着的总是笑容:“俺是河南永城滴。”可以说是声若洪钟了。那时候的爷爷呢也是乐意去跟我们这些大学生去分享自己的故事。后来,经常去敬老院渐渐地会发现,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一开始,是经常性地卧床,后来就是声音变小。在去年,我们采访爷爷的时候,爷爷总会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多说话,你去采访他们,他们身体好。”直到2017年,去敬老院爷爷基本都会在医院,一年时间里,有大半年都在医院里度过。今年的冬天分外的冷,一直担心爷爷万一挺不过去,但是没有想到真的就来得那么快。寒冷的不是冬天,而是再也见不到爷爷的音容。明天社团的志愿者们又要去向阳,可是再也看不到爷爷了,但是,我想,时光能否慢些,让我们照顾好他们,陪他们走完最后一程。爷爷走好,我们陪着你。
写自凡尘碎月
答应给石爷爷带的橘子还没带到,他就这样去了。收到讣告,只是愣神。怎么会这么快?可就是这么快。世上太多遗憾没法弥补。不曾经历生死,连文字也是苍白。那一句“谢谢你这么热的天还来看我”,那天 太阳下的拉家常,竟兹永诀。
比起文心姐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做的太少。愧疚。
石爷爷,一路好走。
(南京1213志愿者联合会志愿者供图)
衡阳老兵之家 最后的探望
民革衡阳市委 敬挽
原国民革命军第十军军长方先觉之子方庆亨先生敬挽
珠海志愿者谢远宏敬挽
一位敬重您的南京市民先生敬挽
国因柱石成永固 史有英雄方千古!
爷爷,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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