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0日(农历正月23日)是深居世界人与生物圈保护区、贵州梵净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历经抗战烽火岁月的杨昌文老人110岁的生日。来自四面八方的亲友、志愿者齐聚老人身边,听他讲述78年前参加南京保卫战等出生入死的抗日战斗经历,听他高唱保卫黄河等抗日救亡歌曲;大家争相与他签名合影留念、举杯共饮祝福。
笔者曾采访过这位充满传奇人生经历的世纪老人杨昌文。那是2014年6月1日,笔者独走抗战路,慕名来到距离江口县城20多公里的梵净山麓闵孝镇中练村上练寨组,见到了这位已经是百岁的抗日老兵杨昌文。当时由其孙女婿李永华带路赶到杨老兵家时,他独自在简陋的居室吃着清淡的晚饭,乘着暮色和微弱的灯光,抓紧请他签名,他高兴地用左手执笔在采访本上写下了当年参加抗战部队所在番号、姓名和现在年龄——“(国民革命军)71军87师260团3营1连杨昌文,106岁”。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信息均显示:“杨昌文、男、汉族、1908年1月23日出生”。
杨昌文回忆,他年少时读过私塾。1929年2月,考入贵州省贵阳警察学校培训8个月后结业。1934年,参加江口县闵孝镇(闵家场)地方武装组织保安团,1935年至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六军团辗转江口县开展土地革命、宣传抗日救亡等。有文化见过世面的杨昌文觉得当地方保安团没有多大意思,还是要走去参加正规部队投身抗日救亡运动。
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已结婚成家的杨昌文深知先有国家才有小家,于是,他告别妻儿正式从军,加入国民革命军71军87师518团1营1连任副班长,奔赴上海参加著名的“淞沪会战”。
1937年12月9日,日军进攻南京,杨昌文随国民革命军71军87师辗转江苏,参加著名的“南京保卫战”,在激战中,日军一发炮弹落在阵地,几名战友当即殉国,他的脸部、左手、头部多处负伤昏迷,第二天黄昏才苏醒。
南京沦陷后, 1938年2月,杨昌文随部队退到陕西,过黄河夜攻坡城镇时,日军的子弹从他胸部擦边而过。至今,那一道长长的伤疤清晰。同年9月,部队在攻打湖北麻城时,他冲锋在前,腹部再次被日寇子弹擦伤。这次负伤后,他们部队和八路军开展了联合抗日,他凭借英勇善战、不怕牺牲的精神,从少尉排长升任中尉连长并荣立一等功。中国军队把日寇从山西华阴、休文一带,追赶到湖北孝感王家场日军司令部据点。他在追击中,再次身负重伤,右手被打断,骨头被取出一截,在山西富平县临时教养医院养伤1年之久。
1941年,康复后的杨昌文获准回老家探亲。回来不久,大火烧毁了他家房屋,也烧毁了他的参军证件和立功证书。他本想回原部队继续参加抗日战斗,由于证件被烧毁,路上关卡多,不知原部队去向。这样,他只好在家从事农业生产至今。
1961年3月,杨昌文支持年仅19岁的儿子杨胜栋和侄儿子杨胜海参军入伍,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其中,杨胜栋先所在7694部队73分队,后转入昆明军区直属高炮1团1营,驻守云南边防。他继承父辈抗战精神勤学苦练,多次被7694部队、昆明军区司令部和政治部评为“五好战士”、“神枪手”、“神炮手”等荣誉,被提拔为副连级排长。1966年,他服役期满后因为表现突出被部队留用。1967年9月19日,抗美援越战争打响,杨胜栋随高炮团部队进入越南,在奠边府战斗中壮烈牺牲,荣获一等功,被安葬于越南奠边府烈士陵园,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1983年7月21日,国家民政部批准杨胜栋为“革命烈士”。
杨昌文作为一名英勇善战的抗日英雄,经常向子孙讲述他的抗战故事,一代代人在他的故事里健康成长,他把儿子、侄子、孙子、曾孙子都送进军营,共培养了7名军人,子孙们在部队屡立战功。如今,他家五代同堂50多人,这是贵州少有的“军烈属大家庭”。他说,没有坚实的国防,就没有和平的家园,有国才有家。
杨老兵的老伴、大儿子和媳妇因病早年去世,晚年的他由孙辈轮流赡养照顾。前些年他遭遇车祸腿脚受伤,加之年轻时在战场受伤留下后遗症,行动不便。现在仅享受烈属抚恤金、高龄补贴、低保金等待遇。孙辈重孙辈都在务农打工,家庭经济不宽裕,他的生活饮食很简单,从不挑食,晚辈每天为他提供2个土鸡蛋和两盒袋装牛奶,喜欢吃生鸡蛋。杨老兵喜欢看书读报,了解国家方针政策和外界信息等。
2008年12月,政协贵州省委员会为他赠送“长寿之星”;贵州省老龄委办公室颁“百岁老人”长寿证书。
2014年5月13日,《贵州日报》第12版“每周视点”栏目,以《百年军魂》为题;同年6月26日,《贵州都市报》以《梵净山下有位106岁抗战老兵》为题,先后对杨老兵爱国主义精神予以专题报道宣传,引起社会广泛关注。铜仁市和江口县党委政府都将其列为重点帮扶优抚对象。
中共江口县人民武装部委员会决定从2014年6月起,每月为杨老兵发放600元“帮扶金”。
从2014年起,通过关注黔籍抗战老兵志愿者慰问团努力,深圳市龙越慈善基金每月给予500至800元不等的“老兵致礼金”。
2015年9月,杨老兵获得由中共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联合颁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1枚。
2017年10月,南京师范大学抗日战争研究中心和南京民间抗日战争博物馆组成的“抗日老战士口述史资料抢救整理”采访组专程赶到梵净山麓锦江源河畔,采访了杨昌文老兵的口述抗战史,将其事迹收录进博物馆及提供给有关专家研究。
2018年3月10日,巍巍梵净山下、清清锦江源河畔,阳光明媚,黄灿灿的油菜花和白花花的梨树花飘香四溢,正是人们踏青旅游、春耕好时节,到处散发着春的气息。这真是“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
当天,位于闵孝镇大坝的杨昌文老兵的其孙辈重孙辈齐心协力,为他操办一场简朴的“生日祝寿会”。筹备“九大碗”,制作11层高的生日蛋糕,大门上挂起红灯笼,张贴着“抗战老兵国家功臣人人尊、烈属寿诞一一0岁个个敬、南极星辉”大红对联,大院里还制作大彩虹拱门,张灯结彩,烘托喜气氛围。
贵州省江口县委书记杨华祥,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辜应强,县政协副主席王家新率民政、人武部等相关部门负责人特地赶到闵孝镇杨昌文老兵家。
还有贵阳、黔南、黔东南、铜仁等地志愿者及其亲友,当地新时期退伍老兵佩戴佩戴军功章、穿着旧军装,也从四面八方自发地汇聚杨老兵家,为他年满110岁祝寿。
在杨家大院,大家听他讲述70多年前参加“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等重大抗日战的精彩人生经历。干净整洁的新房墙上挂着其儿子在部队荣获的奖状、烈士证书等,以及不少社会各界赠送的抗战精神锦旗。
当地书法家赠送杨昌文老兵书法作品
现场,志愿者和众亲友围着杨老兵,即兴表演文艺节目,欢唱《国歌》、《老兵颂》、《生日歌》及少数民族歌曲等。
杨老兵坐在院坝中间,穿着草绿色的仿军装,佩戴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顶着“生日帽”,接受志愿者及亲友祝福,他一一回应祝福青年人,送每个人几句“吉利话”,并以标准的军礼致敬答谢大家。
同时,杨老兵高兴地和大家一起高唱《国歌》,尤其是他能完整地高唱出抗日救亡歌曲《保卫黄河》:“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靳呈英豪,端起了长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引来现场志愿者及亲友阵阵掌声和欢乐声,大家都为他超常的记忆和乐观精神,啧啧称赞。
杨昌文老兵向前来参加生日活动的志愿者及亲友以军礼致敬感谢
据关注黔籍抗战老兵志愿者慰问团多年调查统计显示:目前,贵州省幸存健在抗日兵300多人,其中杨昌文是年纪最大的抗日老兵,也是贵州最长寿老人之一。
注:作者是关注黔籍抗战老兵志愿者慰问团志愿者
志愿者为杨昌文老兵唱生日歌祝福
杨昌文老兵当年入伍证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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