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时,爷爷已经去世15年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奶奶和爸爸常常给我讲爷爷的故事。爷爷在抗日战争中,身上不但有与日本鬼子拼刺刀留下的刀痕,还有一颗罪恶的弹头整整伴随了他一生。
爷爷张保林,乳名武财,山西省垣曲县皋落西河村人,参加革命后怕日本鬼子汉奸找家里麻烦,改名马武。就是这个马武的名字,在战争年代,曾使日伪军听到心惊胆战,曾在老百姓中留有许多英勇的传说。1942年夏,刚成立不久的垣曲县第二抗日游击区政府区长李青(常玉林),派我爷爷和其他区干队的同志到皋落镇日伪军驻地骚扰袭击敌人。当爷爷拉一匹日本大白马撤出日伪军驻地时,被日本鬼子发现了,包围了上来。爷爷独身一人掩护其他同志撤退,当爷爷的子弹打完后,与日本鬼子开始了拼刺刀,在白刃格斗中,冷不防一日本鬼子从爷爷的背后捅了过来,一刺刀刺到了爷爷的大腿部,爷爷忍着疼痛,继续与鬼子搏斗。当爷爷见同志们撤退远了,捡了被打死的鬼子一杆枪,骑着鬼子的大白马冲出了包围。爷爷撤到了安全地带后,才发现自己的鲜血把马背都染红了,从此爷爷的身上留下了永远的刀痕。
同年冬季,组织上派我爷爷去太岳军区第四分区送情报,由于叛徒告密,日伪军把我爷爷堵截到了沙宝河村附近,日伪军二十余人,爷爷寡不敌众,胸部中弹后挂在了葫芦沟山崖的一棵杏树叉上。此时的爷爷吞下了情报,手里握着唯一的一颗手榴弹准备与日伪军同归于尽。日伪军往山崖下打了几梭子枪,见没有动静,以为爷爷被打死了。傍晚,在山上拾柴的一位老乡发现了爷爷,用拾柴绳把爷爷从半山腰吊了上来,认出了是八路军马武。老乡把我爷爷背到一座破山洞里,燃了一堆火,用枪上的枪捅条烧红后给爷爷烫了鲜血的伤口,尔后进行了包扎。是这位老乡救了爷爷的命。1953年4月,在山西省安邑县兵役局任局长的爷爷专门回到垣曲家乡,找到了已移居垣曲县刘张村的锁锁,感谢老乡的救命之恩。听奶奶讲,爷爷生前一提起抗日战争,一提起这位老乡,总是很激动。
1945年4月抗日战争胜利之际,在垣曲县四区区干队任队长的爷爷率队配合太岳军区第25野战团攻打皋落镇时,背部又中一弹。这一弹虽然没有打穿,弹头却永远留在了爷爷的身上。后来在石家庄白求恩和平医院,医生曾试图把弹头从爷爷身上取出来,但由于弹头正处在肝脏边上,不太好取,怕引起大出血,就一直没有取它。也就是这颗罪恶的弹头,到1975年春还是诱发了爷爷的肝病大出血,爷爷就此永远离开了人世。
爷爷是一本丰满的人生教科书,子孙们啃读着、承袭着、升华着爷爷的人格和生命。爷爷后来安葬在中条山与他抗战时用的名字相同的马武疙瘩。马武,是爷爷抗战时用的名字。马武疙瘩是当年与日本鬼子激战的战场,当年的工事仍在,地堡仍在,岁月的尘埃正在悄悄淹没它。抗日战争过去了70年,但历史不应忘却。当年那慷慨激烈、悲壮惨痛的一场场、一幕幕,不管是对亲身经历的过来之人,还是代代相传的后来之人,都会产生一种刻骨铭心的深深印象和震撼灵魂的感染力量。(张泽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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