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陌南镇上的“双回马枪”
来源：人民政协报 作者：孙幼菊 贾晓明   2023-02-21 10:33:30

　　七七事变前，父亲孙麟时任二十九军军官教导团少将战术教官，在佟麟阁副军长的指挥下参加了著名的南苑抗战。奉命南撤后，他被安排在长沙任陆军大学教官。1938年，我的哥哥在日军空袭中身亡，此事就发生在父亲面前，这让他根本无法安心教学工作。当学校撤离长沙迁往遵义后，他立即申请回到战场，得到了同意。母亲回忆，父亲在离开遵义时对她说:“万一我回不来了，委屈你靠你的裁缝手艺把孩子们拉扯大吧。”

　　父亲上前线后，见到了国民政府第四集团军第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当时李兴中率部正在晋南驻防，他随即安排父亲在第一七七师当参谋长，还领着父亲与第一七七师陈硕儒师长以及各位长官见面。

　　在“西北军”中，一七七师可称得上是一支抗日的生力军。李军长回军部后，孙麟立即遵照军长、师长的指示，加紧督查师里各团阵地工事的修建工作。

　　1939年5月29日，日军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集结了二十师团全部、三十七师团一个旅团、野炮二十六联队、山炮第一联队共三万余人，在30辆坦克、38架飞机的掩护下，向我方阵地发起了攻击。

　　当时我军的部署是:左翼九十六军，中间独立四十六旅，右翼第三十八军。整条防线西起芮城县的陌南镇、二十里岭，东至张茅公路，北至中条山，南至黄河，防线长达120公里。整个防线成阶梯式渐南渐低，坡度很大。日军自北而来，居高临下，本来就占有地形上的优势，加上他们装备精良，兵源充足，又经过了三天的火力侦察，所以战斗一开始就打得非常惨烈。

　　当时日军准备先围歼我九十六军，然后再歼灭我三十八军。所以6月4日，日军集中七千多人扑向陌南镇北的云盖寺，向九十六军一七七师发起了猛攻，又以四千兵力攻击茨林沟的九十六军独立四十七旅，不久就对陌南镇形成扇形包围圈，造成我独立四十七旅与一七七师不能相互策应的局面。同时，在张家滑一带，日军还以重兵阻击我三十八军的驰援部队。

　　父亲他们的一七七师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处境。日军火力很猛，陌南镇云盖寺我军的前沿工事均被摧毁。为了使敌人的优势火力发挥不了作用，一七七师只好多次组织部队接近敌军，与其肉搏。陈硕儒师长让父亲注意阵地上只要出现哪个地方吃紧，就带着警卫排赶到那里去支援。

　　6月4日中午，父亲他们接到命令说，一七七师不要与敌硬拼，要节节抵挡、诱敌深入，退守陌南镇。三十八军十七师主力已经迅速西进，参加陌南会战。可是，由于云盖寺战斗激烈，一七七师根本无法迅速撤退。直到6月5日中午，云盖寺的一七七师才从日军的包围空隙中杀了出来。陈硕儒师长与父亲研究决定，先把部队安排在陌南镇外西北的朱吕、夏阳一带构筑工事。6月5日下午，陌南镇周围一七七师所属各旅、团均先后撤下来，开始在陌南镇外抢修工事。

　　6月6日早7时，日军又对陌南镇外围一七七师各部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一七七师官兵们打退了日军四次冲锋，但损失惨重。李兴中军长令一七七师撤退到陌南镇中，但日军以装甲车为先导尾随而来。一七七师遂与日军展开巷战，经过两小时的激战，一七七师被迫退出了陌南镇。但日军不想让一七七师喘息，在后面穷追不舍。九十六军军部和一七七师的主力被日军压迫到黄河岸边的方家村、许八坡一带两边是高崖的一片开阔河滩地上。日军形成包围后，就派出几个汉奸到阵前喊话，劝我军投降。

　　李兴中军长召集陈硕儒师长和父亲，问他们有什么办法。父亲说，没什么办法，现在是背水一战，只有来个反冲锋，置之死地而后生。陈师长虽然上了年纪，已经疲惫不堪，但也坚决支持马上发起攻击。李军长表示同意，令警卫连跟着陈硕儒师长前进，又命令父亲:“根据情报，现在芮城西、平陆北一带没有日军活动。你率领一七七师大部队向西冲，我组织断后。”

　　准备停当，父亲等人首先率领一部分战士突然向外冲杀，陈师长把一七七师所有重武器都集中起来交给前导队使用。松懈的日军阵地霎时间被撕开一个口子，一七七师的大部约三个团的人马，跟在前导队后面，从这个口子一直向西冲去。父亲他们穿过刚刚丢失的陌南镇，顺便把镇上留守、丝毫不加防备的日军歼灭。黄昏时分，父亲他们终于冲出包围圈。为了彻底摆脱日军，父亲督促各部在夜间迂回前进，翻越到中条山南麓，在马滑、和村一带潜伏下来，但却没有了军长的消息。后来父亲得知，负责断后的李兴中军长率军部和部分一七七师官兵杀出重围后遇到一个贩私盐的年轻人。他自告奋勇给部队当向导，避开大路，在纵横交错的崖沟间把队伍安全地带到平陆老县城。天亮时，独立四十七旅在三十八军独立四十六旅援助下，也冲出了日军的包围圈来到平陆会合。

　　6月9日夜，李兴中军长率部顺利到来，与父亲他们会合于马滑。

　　几天来，在战斗中，有不少官兵英勇牺牲了。一七七师在战斗中失散的士兵两千多人，陆续来到马滑归队。被日军打散的第九十六军一下子又聚集成6000多人的队伍。此时，通讯联系也恢复了。根据集团军命令，6月10日，九十六军又杀回陌南镇，日军不防我军再三来袭，其留守部队又被消灭。真所谓兵不厌诈!

　　6月11日，根据集团军命令，一七七师主力进攻茅津渡，从背后打击日军，以支援据守在古王、计王的第三十八军。日军再衰三竭，终因第九十六军、三十八军前后夹击而全线溃退。

　　第二天，我军打退日军最后一次反击。我三十八军、九十六军在圣人涧胜利会师，彻底粉碎了日军的“扫荡”。日军二十师团溃不成军，不得不开回日本补充休整。

　　陌南会战后，参加陌南会战的部队和各将领均受到嘉奖。父亲也因此荣获一枚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