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里的本色人生 ——纪念我的父亲李济
来源：李济将军之子李瑞湘   2024-07-29 17:08:53

　　父亲李济，又名渡平，生于1900年9月，江西萍乡善洲桥李氏旺族的书香门第。自幼知书达理，志向远大，人品正直。他的一生，是中国近现代史的一个缩影。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里，他不仅见证了中国从封建王朝走向共和，从内战动荡到抗日战争，再到国共两党合作、分裂的全过程，而且亲身参与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秉持革命初心报考黄埔军校

　　逢当时世局，全国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全国各地掀起了反军阀、反封建、反压迫的争取自由、平等、民主的革命风潮，也激发了父亲李济的爱国之情和革命热忱。1924年9月，他在湖南长沙加入共产党，参加了当时的革命和学生运动，显示了他早期的政治觉悟和行动力。然而，革命的道路并不平坦，当时湖南军阀何健到处迫害和追捕革命人士和革命青年学生，父亲迫于无奈，从湖南长沙回到江西萍乡，但由于反革命政府的追捕，只好躲在萍乡家族祠堂楼上，良久不能现身，只得靠族人救济。但他并未因此放弃革命理想，当他听说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创办的培养国家军事人才的黄埔军校正在招收革命热血青年，就下定决心去参考黄埔军校。当晚他就下楼找本家祠堂的满叔公借了些盘缠，同他一个表兄弟一起去广州赶考黄埔军校。离开萍乡时，他在善洲桥的河边丢了块石头并立下誓言：“革命若未成功，若不建功立业，永誓不回家乡”。最终，凭着他扎实的学问、正直的人品和满怀着对革命满腔的热血，被录取为黄埔军校第五期步兵科第一学生队。

　　求学黄埔军校参加北伐

　　黄埔军校第五期分设步、炮、工、政治、经理五科，学生从1926年3月起陆续分批入校，分驻沙河燕塘等地，11月经入伍生升学考核转为正式学生。年底，炮、工二科学生组成炮兵团、工兵营和迫击炮营，在湘、赣、鄂等省战役立下战功;政治科学生也沿途投入政治宣传和战斗。

　　父亲李济在广州黄埔军校时，结识了周恩来。当时周恩来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父亲对周恩来的人品、学识及其崇高品德相当欣赏与崇拜，因为周恩来的近代史讲得很好，他很喜欢听，就经常同周恩来接近，请周恩来给他们讲政治、军事及近代史。受周恩来影响，父亲在黄埔军校学习期间非常勤勉、刻苦，认真学习了古今中外的战略、战术，陆军步兵操典等相关政治、军事知识。通过黄埔军校的刻苦学习，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黄埔军校陆军军官第五期。

　　从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后，父亲奉命参加了第二次北伐战争，时任连长带兵在前线冲锋陷阵。当时北伐军势如破竹，北伐很快取得胜利，1933年他已就任河南省教导团第三团团长。当时河南省主席刘峙对父亲的人品、学识各方面比较欣赏与器重，对他进行重点培养并把我母亲黄曰荃(又名谷香，其父为清代末期水师营将军，西北大学毕业)介绍给我父亲李济，并于1932年完婚。

　　投身抗日身负重伤拒截肢

　　在抗日战争期间，父亲历任一六六师九九五团上校团长、军事委员会西北游击干训班教育副教官、第三十一集团军第二十九军参谋、第九十一师参谋长、鲁苏豫皖边区总部少将高参、第十九集团军少将参谋长、第五十一军第一一三师少将师长，在抗日战争中贡献了卓越功勋，先后获得宝鼎勋章、云麾勋章、抗日胜利勋章等多枚勋章和抗日嘉奖纪念章。1945年，日本投降时，我父亲率领113师接管徐州。

　　1938年3月至4月，他参加了著名中外的台儿庄战役，在战场上他的左大腿被日本人的炮弹片打中，因前线医疗条件差，后来被直接送到南京基督教医院治疗。医生建议把他的腿锯掉，父亲坚决不同意，说“抗日战争没有胜利，你们不能把我变成废人!”当时，宋美龄正在医院慰问抗战伤员，了解到父亲的情况，她非常感动，马上奖励父亲壹佰块光洋并送了一只勃朗宁手枪作为纪念，同时交待医院“要尽最大努力治疗其伤情，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截肢”。医院开展手术取出炮弹片后，父亲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他的卫士李春生看到他醒来，泪流满面地说:“团长你是为抗日而受的伤，是为民族受的伤，是我们军人心中的抗日英雄，更是我崇拜的榜样!”父亲伤势好转后，马上又回到了前线，蒋介石知此事后，嘉奖给他云麾勋章。

　　华东战役与陈毅三周成私交

　　1948年期间，华东战役刚打响，国民党第五十一军第一一三师就同陈毅的部队对阵，战争才打上一天一夜，陈毅就主张同父亲李济谈判。在三个星期的谈判过程中，他们两人天天在一起琴棋书画，饮酒畅谈时事政治，很快两位国共两党的高级将领就成为了私交。1987年，我父亲回大陆探亲，还主动和我提起，“如果陈毅将军还在世，我一定要到北京看他”。

　　正当父亲同陈毅谈判时，蒋介石眼看国民党大势已去，发布一道密令要求父亲撤离华东，把部队和部分国民党财产拉到台湾省，并清剿在台的部分日本人和土匪，做好台湾省的治安管理工作，所以父亲李济就没有参加华东的战争，独自先行撤至台湾省，也未携带妻儿家属一起。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做到了与陈毅谈判时约定的“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减少双方的伤亡”。

　　妻儿受优待请辞联防军司令

　　1949年，国民党撤离至台湾省。蒋介石委任父亲为金门、马祖联防军“司令”。1950年，父亲收到母亲黄曰荃在福建前线对台广播，得知我们全家在湖南受到党和政府的优待政策，便主动向蒋介石说明：“我妻儿子女都在国内并受到共产党的优待政策，这个司令我不能继续担任”，请辞了联防军司令职务。随后，父亲退出了前线工作，并被调任至“国防部”担任中将参议，直至1955年退伍。

　　1983年，父亲请朋友从香港寄信到湖南常宁，我们收到信后并马上回了信。来往通信几年后，1986年9月，父亲从台湾省起程到香港同我们兄弟姐妹会面，并于1987年终于回到了分别多年的祖国家乡和亲人的身边，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及各亲朋好友激动得泪流满面，还宴请当地父老乡亲和亲朋好友都来庆祝35年后的重逢。可是我们最敬爱的母亲黄曰荃老夫人早在1976年与世长辞，可惜没见到久别的丈夫，父亲也只能在她亲爱的夫人墓碑前祭念，哭诉久别分离的相思之苦，并感谢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五个儿女抚养成人，说：“真不可思议，她竟把我五个儿女都保护下来一个都没失去，而都抚养长大并个个受到教育成才，真的无言以谢”。当年，湖南省政协、衡阳市及常宁县的政协及常宁县委书记都出面接待欢迎，并组织父亲一行到南岳衡山参观抗日忠烈祠。

　　1995年8月26日，父亲在台湾省与世长辞，终年95岁。我们兄弟姐妹及儿孙等都去了台湾省悼念，子孙满堂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父亲在台湾中年时的肖像油画)

　　我敬爱的父亲李济将军，在抗日战争中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他的一生是爱国爱民的、伟大而卓越的。虽经历了时代的巨大变迁，走过许多艰难曲折的道路，但他始终秉持“爱国、革命”的黄埔精神，指导着一生的行动和实践。这种精神，随岁月流逝而日益升华。抚今追昔，国家今日的繁荣昌盛来之不易。今年是黄埔军校建校100周年，作为黄埔亲属后代，我们更要珍惜安定祥和的美好生活，坚定反对“台独”分裂势力的无耻图谋，发挥黄埔独特的优势，共同反“独”促统，为祖国和平统一贡献应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