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保卫战，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来源：抗日战争纪念网 通讯员 李岳波   2016-12-26 10:05:41

老兵简介：翁东林，1922年5月4日出生，岳阳县月田镇双江村翁家组人。1937年2月抓壮丁入伍，在中国国民革命军第74军58师174旅机枪连当机枪手，军长俞济时，师长冯圣法，旅长吴继光，后跟随74军参加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德安战役。1939年编入74军57师，军长王耀武，师长余程万。后参加上高会战、常德会战。1948年12月，参加平津会战时投诚起义，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45军133师397团1营机炮连当战士，军长黄永胜，师长吴烈，团长曾冠民。1950年11月，参加广西横县镇龙山、沙塘、灵山烟墩剿匪，荣立个人二小功三次。1950年11月至1951年2月，还荣获集体立大功二次。1951年2月，从广西移防广东，担负海防和机动作战任务，3月在广东严田县太和乡加入共产党。1952年因伤退伍回家。

翁东林老人

翁东林，1922年5月4日出生，原岳阳县十三区翁洞村人，年少就跟随别人学篾匠，有一手做竹篾器的好手艺。

15岁离家从军

据翁东林回忆，1937年2月，国民政府在他的家乡抽壮丁，本来是抽翁春辉的，他有四兄弟，年龄也适合，但因他家庭条件好，又有社会关系，就压下来没有抽。翁东林家只有三兄弟，他是老大，虽然未满15岁，但人长得牛高马大，就被强行捉到黄岸市，晚上怕他逃跑还关起来了。当时一同抓去的有几十人，以月田大界、花苗的为主，训练三个月后从武昌、汉口坐船到达上海，后几十人就分到了各个部队。

翁东林分在第74军58师174旅机枪连，当机枪手，军长俞济时，师长冯圣法，旅长吴继光，随后跟随74军参加了淞沪会战。

参加淞沪会战

1937年8月13日,日本侵略军对上海发动进攻,中国守军奋勇还击,淞沪会战开始。58师到达蕴藻滨郊区后，立即侦察地形,构筑工事，阻击敌人。翁东林的机枪连驻扎在城郊一个大祠堂内。他们使用的是重机枪，一挺机枪配4个战士，两个机枪手，两个放子弹，不打仗时要两个人抬着才能行军。翁东林还记得，第一次上战场他十分害怕，但害怕也是死，不害怕也是死，这样一想，他就不知道怎么害怕了。看到日军像蚂蚁一样，拼命朝他的阵地冲过来，他冷静应对，等日军到达射程之内时，他猛扣扳机，左右扫射，一排排的日军应声在他面前倒下，好过瘾。他说机枪也没有固定的位置，哪里需要就搬到哪里，是流动作战。因机枪的威力大，机枪手在连队很有地位，连长对他们也另眼相看。

因机枪连死守蕴藻浜，日军进攻受阻，他们就调动飞机大炮的掩护,向蕴藻浜南岸发起进攻,攻势十分猛烈。58师沉着应战,击退了鬼子一次又一次进攻。战斗十分惨烈,打了三天三夜，官兵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双方反复肉搏，阵地失而复得，数易其手，中国守军也损失惨重。日军见多次猛扑未能得逞，就加强火力，飞机炸，大炮轰，打得地面土崩地裂，火光眩目，不少官兵耳朵震聋失听，经过七天恶战，给敌人以沉重打击。74军损失也很大，连排长阵亡百分之七十，174旅奉命开到黄渡南面红庙附近整顿补充。10月中旬又奉命开到圹北宅接防。日军又向圹北宅发起猛烈进攻,并出动飞机多架，在阵地上空轮番轰炸。机枪连在前沿阵地，冒着敌人炮火，奋起还击。阵地上子弹横飞，硝烟四起，房屋倒塌，战斗十分激烈。

翁东林记得，白天，官兵靠群众送来的慰问干粮充饥。口渴了，手捧浜边沟水喝几口，只等到天黑才能吃到一顿饭，随时还有被打死打伤的危险，但是没有人叫过苦，也没有一个士兵后退却。官兵士气旺盛，真是精忠报国，愈战愈勇。有时白天敌人打过来，战地血迹未干，夜晚国军反攻过去；第2天敌人再打过来，遗尸累累，夜晚又收复回来。如此反复争夺，打了9天9夜。敌屡遭顿挫，就穷凶极恶，疯狂轰炸，将圹北宅阵地周围工事全部轰毁，几个村庄也被炸为平地，大片竹林无一幸存。预备队被炸死在交通壕内，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官兵前仆后继，伤亡极重，但却保住了阵地，赢得了时间。后其它部队来接防，机枪连再到黄渡整顿补充，准备继续战斗。

翁东林说，在上海死了好多人，一堆堆。开始部队还派人到街上买棺材，后来根本找不到棺材，就直接用湿土埋，真令人伤心欲绝。

后来日军派舰队掩护陆军在金山卫登陆，企图包围在上海一带的中央军队而歼灭。中央军被迫撤退。11月11日，58师在师长冯圣法的率领下，由罗店附近向后撤退，行至望亭时，占领望亭一带掩护其它各军撤退。任务完成后，58师经苏州、武进、句容，向南京撤退，18日到达南京。

南京再战更惨烈

第74军奉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的命令，占领淳化镇、牛首山一带的既设阵地，加强工事，严密警戒，防敌来犯。翁东林所在的第58师占领牛首山，军部在通济门外的一个村庄里。12月8日拂晓，日军步兵在其炮火及飞机掩护之下，猛烈向牛首山阵地攻击。第58师与敌激战。至黄昏，主阵地仍未被突破，夜间继续战斗。日军集中火力，向开着大口的钢筋水泥的国军机关枪掩体中射击，重机关枪被打坏了很多。炮火连天，血肉横飞，官兵有的被打断腿、臂，有的被炸出脑浆，伤亡很重，后撤至水西门附近。第58师在城内集结于水西门以东地区为预备队。因日军大量派兵增炮，水西门内外房屋被日军炮火打毁很多，烟火弥漫，死尸纵横，十分惨烈。国军队顽强地抵抗了6天，终因武器悬殊而撤退。由于战役指挥的失误，中国军队撤退时十分混乱。

城内情况已很混乱，唐生智下令突围，在下关至八卦洲的江边渡江，过江后到滁州车站附近集结。唐生智率领部人员经城内中山路向挹江门前进，在行进中不断听到爆炸政府各部建筑物的声音，马嘶人嚷，伤兵叫喊，乱腾到极点。各部队遗弃的伤兵很多。到了挹江门，看到城门只开了一扇，人多门少，极为拥挤，甚至有被挤倒踩死的。走到下关江边，看到各码头上的人很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江里只有极少数的船只。无船的部队见船就抢，也有互相争船或木排而开枪的。有的利用一块门板或一根圆木而横渡长江的，有的看到过江无望而化装隐藏在老百姓家里的。

翁东林此时并没有撤出城，他因打得正过瘾，不知自己已被日军包围，他只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都倒下了，尸体成堆。眼看鬼子就要过来了，跑是跑不脱了的，求生的欲望迫使他赶忙钻进死人堆，把死尸拖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还把鲜血往脸上涂，然后一动不动，假装死亡。这时他看到日军过来打扫战场，怕还有人没死，就一个个用刺刀挑。我们问老人当时害不害怕，他回答说，哪里还记得怕，只看如何能躲出来。还好，翁东林总算侥幸逃过了日军的清扫。日军走后好久，天也快黑了，翁东林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枪炮声倒是听不见了，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让人惨不忍睹啊！说到这，老人声音哽咽，眼泪大滴大滴掉了下来。

当他赶到江边时，听说军长、师长等都已过江了，还有部分官兵在等待渡船。翁东林跟随其它部队过了江，后来才追上自己的队伍。13日，南京城全部被日军占领，鬼子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后来翁东林跟随74军沿路抗战，主要参加了1938年7月的德安战役，1941年3月的上高会战，1943年11月的常德会战。1939年6月，俞济时升任第10集团军副司令兼86军军长，王耀武升任74军军长时，翁东林编入了57师，继续当机枪手，只是此时师长变成了余程万。

平津大战投诚起义

1948年12月，翁东林跟随57师参加平津会战。他首先驻守山海关，后急行军2天2夜走了440公里赶到天津。当时共产党的部队是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刘亚楼指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军区部队。战斗打了两个多月，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消灭和改编了中国国民革命军好多兵团。在天津城内，国民党节节败退。翁东林记得，自己所在的一个连全部躲在一大户人家，后来共产党的部队来了，就把他们带走了。

共产党优待俘虏，在战俘管理处，愿意留下参加解放军的国民党部队，经训练后编入野战军各部队。愿意回家的，一律按原薪发给三个月的薪饷，并由平津前线指挥部发给车票，在解放区沿途供给食宿，除不许携带武器及公用资财外，一些个人财物均可全部带走，只须遵守民主政府的一切法令，过去行为一概不加追究，还发给“参加北平和平解放证明书”。翁东林没有选择回家，他投诚起义了。1948年12月15日，他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战斗序列，成为第四野战军第45军133师397团1营机炮连战士，军长黄永胜，师长吴烈，团长曾冠民。

广西剿匪多次立战功

加入解放军后，翁东林更英勇，多次立战功。1950年11月，他跟随部队到广西横县镇龙山剿匪。镇龙山位于广西永淳、宾阳、横县、贵县4县交界地带，方圆数十平方公里，地形险要复杂，为桂南土匪麇集藏匿的重要地区之一。他们组织各种“暗杀队”，杀害共产党干部、家属，并持枪向群众勒索钱款，频繁活动于交界地带。第45军第133师组织近4个营的兵力，以奔袭合围战术，对盘踞在镇龙山区的残匪进行大规模进剿。由于镇龙山区山高树密地形复杂，剿匪大军采取了分点围歼，各个击破的办法，先攻小山头，后围大山头，进而捣毁匪穴。翁东林随397团1营奔袭50公里，一举歼灭聚集在镇龙山的土匪。随后，397团又连续组织几次歼灭战，使沙塘余匪日益惊慌动摇，纷纷投降。他也因在镇龙山和沙塘战功突出，荣立个人二小功两次。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南军区兼第四野战军为他颁发了立功证明书，老人至今保存在家里。

11月下旬，剿匪大军转战郁江南岸，对南区的土匪进行清剿。26日上午，397团主力1营，在横县民兵的配合下，包围宿在烟墩西北山障塞村的土匪， 经过几小时的激战，200余名土匪被一网打尽。解放军一边对股匪作政治攻势，一边集中火力展开进攻，在强大的军事和政治攻势面前，众匪纷纷缴械投诚。翁东林又荣立个人二小功一次。1950年11月至1951年2月，他还荣获集体立大功二次。正因为他的出色表现，1951年2月26日，他从广西(完成桂东南剿匪后)移防广东，担负海防和机动作战任务。3月19日，他在广东严田县太和乡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1952年因伤退伍回家休养。

后话

退伍当年他担任双江村(原翁洞村)党支部书记十年，1963年终因伤复发，身体欠佳而御任。1956年结婚，1958年生一女儿，1961年丧偶，从2006年起政府发军人优抚，每年5760元和村主职干部离任补助每年780元，合计每年6540元。2011年6月摔伤瘫痪，只能靠轮椅度日。2013年3月18日，从轮椅摔下，头破腿断，造成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

翁东林老人复员证明书

翁东林老人立功证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