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派人到陕州 ——抗战时期三十八军十七师起义纪事
来源：河南档案信息网   2023-01-31 09:03:09

　　日军侵占豫西,毛泽东在延安对高级干部说：“国民党几十万军队不战而溃,只有杂牌军还能打一下。”这个杂牌军就是国民党西北民主联军第三十八军。

　　三十八军原是著名爱国将领杨虎城的十七路军。因为“西安事变”的缘故,蒋介石囚禁了杨虎城,改编了他的部队。但是,不管蒋介石怎么改编,三十八军的将士始终坚持抗日爱国的立场,与中国共产党肝胆相照,在军内保留着党的骨干力量。毛泽东赞誉说：“三十八军是统一战线的典范。”蒋介石却视这支部队为心腹之患,特意安排他们在豫西与日军打头阵,以便借机排除异己,消灭杂牌。当日军进攻豫西时,汤恩伯、胡宗南、蒋鼎文的部队都跑了,只有三十八军与日军鏖战,被挤在陕州地区的卢氏、洛宁、陕县边界山区。蒋介石不给粮饷,不给装备,还派了大批特务、政工人员到军内缉查地下党,使三十八军处境十分困难。

　　善于审时度势的毛泽东,在延安的窑洞里思索着国民党军队在豫西的大溃败,思索着中国的战局,想到身处逆境的三十八军,脑海里翻起了波浪：倘若日军继续西进,汤恩伯、胡宗南还是要逃跑的。豫西的战略地位很重要,丢不得!要保住三十八军。只要这支部队在豫西,就可以牵制日军西进,可以遏制蒋介石的投降阴谋,还可以不断戳侵略者的屁股,使他们不敢在豫西肆意横行……

　　毛泽东胸有成竹,很快与其他中央负责同志研究,决定立即派得力干部到豫西去做三十八军的工作。

　　入冬的一天,正在延安中央党校学习和准备参加党的七大的太岳独一旅政委周仲英,被中央党校副校长彭真找去谈话

　　彭真见到周仲英,先询问了他的学习、生活情况,接着郑重地对他说：“中央决定给你一个特殊任务,派你去胡宗南管辖的三十八军。这支部队是杨虎城的旧部,抗战以来和我们党合作得很好,毛主席很重视三十八军的工作。近来,蒋介石派了一批反动军官、特务对三十八军进行监视和控制。你到那里以后,一旦日军西进,胡宗南逃跑,就帮助三十八军摆脱胡宗南,保住这支抗日力量。”

　　彭真话毕,周仲英说：“我一定克服困难,完成任务,请组织放心。”

　　几天之后的一个上午,日理万机的毛泽东派人把周仲英和三十八军地下党组织派来延安汇报工作的张西鼎请到枣园来。不一会,周张一同进入毛泽东的窑院。毛泽东迎了出来,招呼他们到窑洞里坐下,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彭真同志给你们谈过了吧!给你们这个任务很光荣,又艰巨。中央相信你们和三十八军的同志能够担负起这个光荣任务。”毛泽东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三十八军那里早有党的组织,军长赵寿山是国民党的爱国将领,他几次要求入党,我们一直把他当自己人看待。”

　　周仲英忙问:“赵寿山入党了没有?”

　　毛泽东说：“他还没有正式入党,是因为环境条件限制，便于工作。”

　　毛泽东吸了一口烟,又说：“这支部队形式上是国民党的编制,但是部队地下党组织是按照我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去建设部队的,他们对日寇英勇作战,对国民党顽固派坚持斗争。他们坚定地贯彻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是我们党统战工作的典范!”

　　毛泽东站了起来：“总体来说,这支部队是穿国民党的衣服,吃国民党的饭而为革命工作的部队,是抗日爱国的队伍。”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 你们去到豫西,要肯定他们的功绩,要和他们真诚地在一起工作。”毛泽东说着,走动了几步,又坐了下来。

　　周仲英、张西鼎聚精会神地听着,连连点头。

　　毛泽东想了想说：“我想,你们的主要任务有五条：第一,提高部队的思想水平;第二,整顿党的组织,团结一切进步力量,团结大多数官兵;第三,帮助他们学会依靠人民群众打游击战和运动战;第四,逐步建立抗日人民政府;第五发展生产。”

　　“这些都是按照八路军建立抗日根据地的经验说的。你们去到那里,要根据具体情况工作,灵活运用嘛!”毛泽东说着,脸上显得轻松起来,有意把主动权交给他们。

　　周仲英、张西鼎听了毛主席详细的谈话和具体安排,思想明确了,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便无拘无束地和毛泽东交谈起来。毛主席亲切地鼓励他们,要有做好工作的勇气。对他们说：“我在抗大讲《基础战术》,讲了战胜敌人、战胜困难的方法,我们看见敌人的时候,就不要以为敌人手上拿着兵器,就如老鼠见猫一样,怕得不得了,不敢接近他,混入其中,去做破坏工作。我们也是人,敌人也是人,均是人,那么怕什么呢?怕他们有兵器吗?兵器我们可用方法夺取过来的,所怕的,不过是给敌人打死。可是受敌人压迫到这步田地,难道还有谁怕死,还有什么敌人可怕呢?所以,我们看见敌人的时候,无论他是多少,要当他是可以充饥的面包,马上就可以将他吞下去。”

　　周仲英在中央党校曾听过毛泽东的讲演,此时此刻当面聆听毛主席的嘱咐,感到格外亲切。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他们想起身。毛泽东热情地说：“不能走啊,一起吃午饭。”

　　饭后,当他们离开毛泽东的窑洞时,虽然肩负重任,却觉得如释重负,思想轻松。

　　紧接毛泽东的谈话之后,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等领导同志又分别与周仲英、张西鼎交谈,但他们每个人谈话的内容并不是完全的重复,各有新的内容和侧重点。对于如何注意统战政策,如何使部队学会打游击战,如何使部队站稳脚跟,他们不仅从几个领导的谈话中找到了明确答案,对于完成任务也满怀信心。

　　1945年元月,周仲英、张西鼎肩负党中央、毛主席的重托,告别延安,向豫西进发。通过封锁线前,他们的装束变了：交通员变成威严的国民党上尉军官,张西鼎身着少尉副官服紧跟其后,周仲英则是个地地道道的勤务兵。进饭馆，住旅店,这位勤务兵先给“长官”搬凳子、抹椅子;长官坐定，便大声吆喝：“掌柜的,打洗脸水来!”“长官要吃饭!”开饭时,为“长官”安排好饭菜,自己跑去另要一份,蹲在一边吃起来。只有到路上没有人时，一本正经的三个人才有说有笑。这一招实在灵,一路没有人怀疑,也没有遇到麻烦。

　　几天以后,他们到达陇海线上一个小站,上了火车,出潼关,徒步到达陕州(陕县城)。这里是敌占区,陕县县城及会兴、大营、张汴等镇都驻有日军,车站内有日本兵站岗巡逻，“膏药旗”在房顶飘舞。

　　“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把国民党军服换成了便衣,穿过陕县西部丘陵山区,到达三十八军十七师驻地——崤山深处的故县镇。通过十七师地下党的安排，他们当上了营部的临时属员。

　　在十七师,映入周仲英眼帘的是：官兵们缺吃少穿,生活困苦,士气低落,开小差不断;反动军长张耀明克扣粮饷，特工横行,到处缉查“嫌疑分子”,一片白色恐怖。

　　毛泽东的嘱咐响在耳边。周仲英果断决定：先做好孔从舟师长等的统战工作,筑成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

　　他们从故县到达上戈,找到新三十五师师长孔从舟,与之促膝交谈。周仲英诚恳而有礼貌地说：“我们从延安来贵军时,毛主席、朱总司令、周副主席要我转达他们对你和三十八军全体将士的问候。毛主席特意对我说：‘西北军是我们的老朋友,是一支有革命传统的爱国部队。’他非常关心贵军的情况,说如有需要,我们将给以力所能及的帮助。

　　孔从舟感激地说：“共产党、八路军里有许多了不起的人才,毛主席和朱、周将军都是中华民族的伟大人物。请代我向毛主席、朱总司令、周副主席问好。”

　　经过几次接触,周仲英与孔从舟谈得十分融洽,并暗暗做好应变的准备。

　　随着时间推移,部队思想有了变化,也出现了阵阵逆风“延安来了个怪人……”“军中有共党活动……”

　　军长张耀明听到风声,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当场下令：“军内有奸细,各级军官必须严格清查,不管捉活的,提头的、报信的,均以重金、升官嘉奖;若知情不报,则以通匪罪论处。孔从舟师长听了,暗暗吃惊。当晚以查营为由告诉周仲英：“军部下了密令,你在这里很危险。一旦出了问题，我担当不起,更对不起毛先生。”

　　周仲英处事不惊地说：“我已经知道了,正在设法离开，

　　请孔师长放心。”

　　形势突变,周仲英、张西鼎也随机应变。

　　到哪里去呢?到豫西二分区,到陕县解放区。于是,他们从崤山南麓到达崤山北麓的陕县,驻进了由共产党员尤继贤率领的陕县国民兵团。在这里研究决定：周仲英到豫西二分区去向毛主席发电报告情况;张西鼎留住下来,继续做三十八军的工作,观察动向。

　　毛泽东在延安看到周仲英的电报,立即复电如下：

　　“韩钧并转仲英:(一)仲英在孔(从舟)处不能立足,即住韩钧处,并仍保持与该方(指三十八军)关系,但须严守秘密,防止暴露。(二)同意仲英离该部(三十八军)时给同志的方针,但必须是力量不能保存,有被日寇或顽方消灭危险时,才可照来电的方针行动。行动时并应沿用原来之番号，同时必须与我们部队取得密切联系与配合,一切以保持实力为主。(三)其余问题照仲英离延时所谈及上月给王(树声)、戴(季英)、刘(子久)关于此问题电告原则处理。”

　　看了电报,周仲英与韩钧商议,为保持与三十八军的联系,找一个靠近三十八军和陕县国民兵团的地方为好,这个重要而又秘密的任务就落在陕县县委书记蔡迈轮和宫前区委书记张志杰的肩上。但在陕县解放区,这并不是什么难题。他们为周仲英选择了一个僻静而隐蔽的小山村——青石沟,距陕县宫前抗日区政府只有3里地,与三十八军和尤继贤率领的国民兵团驻地也不太远,去豫西二分区也很方便。这样,一个秘密联络点辐射出几条线路,把崤山脚下的渑池、陕县、洛宁、卢氏边沿地区连接起来,形成了由毛泽东直接指挥的特殊战场。

　　周仲英住在陕县青石沟村老贫农师景山家里,从豫西二分区不断传来党中央,毛主席的声音,他又把毛主席的指示及时传向三十八军地下党组织和陕县国民兵团,并通过三十八军地下党组织和陕县国民团控制的山区通道,向豫西二分区和陕县解放区运送了不少枪支弹药和紧缺物资,有力地帮助了豫西二分区克服困难,扩大武装。

　　1945年6月初,团团黑云在豫西上空翻卷：蒋介石下达了肢解三十八军的密令;国民党河南省主席刘茂恩与蒋介石派遣在豫西的特务电报是往返不断,国民党政府的飞机在陕县解放区盘旋,在宫前投下了罪恶的炸弹;陕、渑、宜、洛(宁)四县解放区发生武装叛乱,革命战士血染黄土;陕州地方反动武装嚎叫着向解放区扑来,向陕县国民兵团围攻过来。

　　局势骤变,情况危急。此刻,党中央和毛主席又和豫西军民想到了一起,立即电告豫西二分区转周仲英：

　　“必须将我党能掌握的部队坚决拖到你们地区,与你们密切配合行动……望你们立即派妥人通知该部党员,用最大的决心,极周密的计划(严防事前暴露),不露行迹,突然动作,以保证能拖出,越多越好,如果不能太多,即拖出一团两团也好。”“行动方针,必须迅速地摆脱中央军,与我军密切配合,不打硬仗,靠山地,靠群众,靠解放区,靠内部团结，以巩固部队、保存实力为原则。如河南不便整训,则开到太行整训一(个)时期……行动后番号仍不变。”……

　　毛泽东的电报为周仲英指明了方向,他立即与豫西二分区协同组织起义工作。

　　7月17日拂晓,3颗红色信号弹升腾在崤山上空,起伏的山峦中不时传来清脆的枪声。三十八军十七师起义的消息犹如隆隆雷声,响彻豫西。起义部队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陕县境内解放区经过长途行军,胜利到达豫西二分区。解放区军民捧着红枣、鸡蛋、馒头,掂着罐罐饭,挤满村头大路,夹道欢迎;小学生人人手执彩旗,高唱抗日歌曲,到处洋溢着热烈激昂的气氛。

　　豫西二分区在驻地西村搭起了彩台,召开了盛大的欢迎大会。分区政委刘聚奎、司令员韩钧宣读了党中央、毛主席的贺电。

　　中共中央电：“率部奋斗,参加人民战争,深表欢迎慰问之意。”

　　毛泽东电：“祝贺你们胜利地参加人民军队的大家庭!希望你们团结一致,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而奋斗到底!”

　　注:周仲英,中共七大、八大中央委员。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国家经委副主任、国家机关党委书记、中纪委常委、中顾委常委等职。

　　张西鼎,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十七路军连长、教导队区队长。十七师起义后任师政治部主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陕西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及甘肃省委副书记等职,1964年晋升少将军衔。

国民革命军三十八军十七师指挥部旧址纪念馆位于范里镇里铺村，距镇政府驻地7.5公里，占地210余平方米，馆内共展出图片80余幅，展品30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