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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淑浦民国大学的日子里
来源:《抗日圣地重千秋——抗日时期的怀化综述》   2014-05-30 15:12:12

  文/翦心倩

  1937年“七七事变”后的一天,我哥哥——翦天民从北平逃回南京,谈到了北平及沿途老百姓的逃亡情况,愤恨万分。9月份,父亲翦伯赞送我们全家离开南京,回湖南老家——桃源,他独自一人暂留南京。但是,日机不停地轰炸,国民党军队败退,不到2个月,我父亲也只好撤到长沙,就地开展中苏文化协会工作。

  我从南京回桃源后,接着就随流亡学生一起到贵州铜仁闰立三中读书。1939年7月,我高中毕业,父亲通知我到湘西辰溪与他相会,并随他一同去设在溆浦大潭的民国大学。我们乘了两天木船才到大潭,在谭丕模教授事先给我们租好的向家院的民房住下。当时,学校已经开学,父亲仍然在经济系教政治经济学,我也进了这个系读书,我哥哥已经是这个系二年级的学生了。

  平时,我父亲除到学校上课外,其余时间都在家看书和备课,接待同事和同学来访,经常来家的同学有邹任洪和何鹏等人,来往密切的教授有谭丕模、张天翼。

  我父亲讲课很认真,他常用马列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来讲解、分析资本家是如何获取剩余价值而开财致富的,同时也讲些时事新闻。听课的人很多,有本系、外系的,也有外单位的,教室外面都是人。我父亲发现有些人不像本校的学生,经过了解,大都是来听课受教育的,但有的确是国民党特务来视探情况的。这说明,我父亲的讲课内容震动了反动派当局,我父亲也因此提高了警惕。

  记得有一天,邹任洪、翦天民、何鹏三人来家里,父亲对他们说,你们三人住在一起,上下课也在一起,言语行动要十分谨慎,不要使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共产党员,这是国统区,要学会作隐蔽工作。同时还交待他们,下次上课时,哪些人坐前面,哪些人分散坐在其他的地方。这个学期,情况比较紧张,我父亲与谭丕模教授虽然很要好,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来往也不多,有事时,由我母亲去谈,我则在这个时候由邹任洪介绍,参加了由曾繁实指挥的抗日救亡歌咏队。

  一个学期过去了,春节前的二天,父亲叫我们兄妹俩请各自的好同学来家欢度除夕,记得有邹任洪、何鹏、张志诚、易法先、易法兰等七、八人来了。吃完团年饭后,其他的人都走了,邹任洪、何鹏却和我们在家里唱了一个通宵的歌。我父母就在我们的歌声中整理着行装。正月初一,我们照常拜年,初二(还是初三)清晨来了两顶轿子,我父亲打扮成商人的样子,匆匆忙忙的走了。最后到了重庆中苏文化协会,住在歇马场,一住就是六年,写了中国史纲等书。

  父亲走后,我搬进了宿舍,留下很多书,这些书是在长沙大火时,由长沙中苏文化协会抢运到沅陵,为了避免轰炸又转运了一大部分到大潭,由我哥哥保管。

  放暑假了,我想换个学校读书,便到辰溪去参加统考。在我姑姑工作的地方住了些时日,谁知我姑姑也因为政治观点与学校当局不一致,要离开省立四中,我只好回到大潭,一个人住在女宿舍里。好在我哥哥、何鹏、邹任洪、谭丕模、张天翼等都没有离校,还不算孤独。但不到半个月,我哥哥来宿舍告诉我,他明天要离开学校,要把父亲的书搬到我这里存放。第三天中午,邹任洪告诉我,我哥哥昨天上午走了,何鹏也于当日下午走了,并说,他也要马上离开这里,如果有人来问及他们的去向,就说不知道;关于我,待他们走后,明天就到他们三人的住处(他们三人租了一间房子)将房子收拾一下,把桌上两本书放在床上,三天后,就会有一个人拿着两本书来看我,他今后会照顾我,我有事可以同他商量。他说完后,穿件衬衫,像散步一样,离开了学校。

  第二天,我照邹任洪的吩咐,把房子整理好,好像主人马上要回来看书一样。果然在他们走后的第三天,有一位同学拿着两本书,在楼下叫我。我看到这人后,即请他上楼。他就是歌咏队的指挥曾繁实。他在问及了我的生活情况后说,希望我能到他们的住处,即新化同学(曾是新化县人)自办的伙食团去搭伙,要看书,他可以代找。从此,每餐吃饭都与他见面,很自然,通过我,这边学校的情况他也知道了。他还要我到谭丕模教授家里去,告诉谭,我哥哥等三人离校的情况。

  在开学前的半个月的一个下午,约五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宿舍里看书,溆浦县民政科的易科长(他是易法先的侄儿)带着七岁的女儿来我宿舍。我很奇怪,我们不熟悉,他为什么来看我,而且没说几句话,就要我到他家里去住。我坚决不同意,最后要他女儿硬拉着我走出房门,将我的房门锁上,要我走。我要到伙食团去一下,告诉他们我不来吃晚饭,也被无理拒绝了,急急忙忙把我弄进城。到了易家,吃饭时,他对我说:“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能外出,更不能回学校。”他老婆在家作饭,孩子上学。他每天下班回来都要问我是不是共产党员,谁是不是共产党员,我都以“不知道”三个字回敬了他,而且天天闹着要回学校去,他哪能允许,就这样在他家里被软禁了6-8天。在一天的下午,他才把我送出城,我回到学校,打开房门一看,书被翻得很乱。我急忙到伙食团去找曾繁实,向他汇报我的情况。我到伙食团时,方知伙食团垮了,留下的人告诉我,那天,你没有来吃晚饭,曾繁实去看过你,就在当天晚上9点多钟时,国民党反动派就在宿舍里逮捕了十几个人人狱,其中就有曾繁实。当时,我很想将这些情况告诉谭丕模教授,但我想了一下,为了不影响他们,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不敢乱跑。

  我回校的第二天下午,一个不认识的人来找我,要看我的房间和我的书。他进来翻了一遍走了。第二天中午又来了一个骑马的人翻了一遍衣物和书籍走了。如此翻来翻去,每天有五次之多。这些特务妄想在我这里找点报功的材料,但是这些书都是英文、法文版的,他们看不懂。但他们并不因此甘心,最后要学校出面收我的书,我不同意,与学校据理争辩,学校说不出理由,最后竟以审查为由,将我所有的书籍全部搬到学校,写了一张收条。我告诉他们,这书不是我的,是我父亲的,如果审查不出问题,你们要如数给我送回宿舍,不许拿走。几天后,果真全部送了回来。离开学只有几天了,同学们慢慢地返了校,我乘一个黄昏时候到谭丕模教授家里,把我的一切告诉了他。

  1940年9月,我才知道我的哥哥、邹任洪、何鹏被开除了学籍。被捕的同学陆续回校了,最后一个是曾繁实,他被关了70天。他经常来为我整理书籍,放寒假时他弄来两个大木箱把所有的书籍,包括当时认为是禁书、谁也不敢来翻整的书籍装好,随着同学返家的行李,运到他的家乡新化保存。

  1941年2月开学后,我与曾繁实又见面了。他又组织歌咏队,重新唱起抗日救亡歌曲,并以学校的名义,参加溆浦县的一次演出。这次演出有大合唱、独唱。演出前一天,还请张天翼教授来指导排演。他教我如何独唱,领唱,然后再教大家怎样合唱。演出地点在溆浦县一个大剧院里,指挥仍然是曾繁实,唱的依旧是抗日救亡歌曲。

  大概是5月的一个下午,同学跑来告诉我,曾繁实又被捕了。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听说他就牺牲在溆浦。那时候,国民党反动派不顾一切,白天在学校里抓人,弄得同学们惶恐不安。暑假期间,我由张志诚家转回祖父的家中,张通知我:“不要回学校,你已经被开除了。”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学生生活,学校也在暑假里由溆浦迁到宁乡去了,然而它却在溆浦的抗日救亡运动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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