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功在千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审纪录》出版的重大意义
来源：向隆万供稿   2015-11-29 11:48:50

向隆万（上海交通大学教授，东京审判研究中心名誉主任，中国检察官向哲濬之子）
 

　　今年是东京审判宣判日本甲级战犯65周年，在9月2日，即日本签署投降书的68周年纪念日，由上海交通大学和国家图书馆和联合出版80卷《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审纪录》（英文版），有重大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高文彬教授是中国检察官向哲濬的秘书，也是参加东京审判至今健在的两位前辈之一。当年他负责收集整理每次庭审纪录，用绳子把活页装订成册。1948年8月14日他随向哲濬乘船将两大箱资料从东京带回国，其中包括四万八千多页的庭审纪录和两万多页的证据文件。可惜由于历史原因，这些资料不知所终！最近，他以92岁高龄，亲笔题写“功在千秋”四字，表达他对出版庭审纪录兴奋和激动的心情。

　　东京审判结束六十五年来，日本右翼否定东京审判时高时低，始终不绝。最近更有愈演愈烈之势！其实对各种翻案谬论，最有力的驳斥就是当年白纸黑字的历史纪录。就以南京大屠杀为例。东京审判期间检方提出大量人证物证，光出庭作证的证人就有八位之多。其中包括从尸体堆中侥幸逃生的受难者代表，日军杀戮奸淫的中外见证者。特别是美国神父玛吉拍摄了一百多分钟的纪录片，日本令人发指的罪恶震惊世界！这些证人的发言连同大量书面证据都留在《庭审纪录》中，有493页之多！在判决部分，又有9页对南京大屠杀做了专门阐述，明确指出：“据后来估计，在日军占领后最初六个星期内，南京及其附近被屠杀平民和俘虏，总数达二十万人以上。”我想，那些否定或者怀疑南京大屠杀的人，如果不是蓄意颠倒黑白，请你们读一读庭审纪录再张口如何？！

　　庭审纪录不仅是史实的铁证，也是今天国际关系的一面镜子。中国法官梅汝璈和顾问倪征燠、秘书杨寿林等法学家参与了《庭审纪录》中判决部分，也就是《判决书》的撰写，居功至伟。1948年11月11日梅汝璈致外交部电报中对《判决书》作出高度评价：“判决书长计千二百页，约六十余万言。对战前日军阀专政与备战以及逐渐遂行侵略之经过，均有翔实之叙述与明快之论断。在叙述日本对外侵略事实经过之四百数十页中，‘对华侵略’部分为璈所亲自交稿提出，约二百五十页，占篇幅半数以上。对于十七年来交综复杂之中日关系，论列甚详。是非曲直所在，将可大白于天下后世，私衷引为快慰。”最近我和交大同仁以及几位校外专家一起把判决纪录译成中文，今天读了还是深受震动！判决纪录花了很大篇幅阐述日本军国主义的兴起、发展、膨胀的过程。上世纪初，日本一批军国主义激进份子信奉“八纮一宇”和“皇道”的理论，居然认为整个世界都应归于天皇一家之下。他们绑架民意，狂热煽动侵略中国、称霸世界的野心；在中国阴谋刺杀张作霖，制造“九一八事变”和“卢沟桥事变”；在军队逐步取得主导地位后，他们进一步扩军备战，并胁迫政府朝军国主义体制转向。对于不赞成军国主义方针的内阁首脑，甚至采用暗杀手段。东京审判日本战犯罪行的时间从1928年1月1日到1945年8月15日。在这17年中日本内阁竟换了17届之多！政党出身的首相仅有7名，其中两名滨口幸雄和犬养毅就遭军人少壮激进派的暗杀！从1937年到1945年的9名首相中有6名是军人。法西斯头子东条英机任首相时，竟身兼陆军大臣、内务大臣，文部大臣、商工大臣、军需大臣等职，集各种大权于一身。

　　判决纪录还列举军国主义在日本专权之后的种种举措，例如：为了独裁和绑架民意，军国主义者曾提出取消一切政党的主张；在扩军备战的同时，悍然退出曾经签约承诺的许多国际条约，如保护中国领土和行政独立的九国公约、禁止生产运输和使用毒品的鸦片公约、保持中立国领土不受侵犯的海牙公约、战争状态下有关人道行为的日内瓦红十字公约和日内瓦战俘公约，以及巴黎非战条约等等；为了远交近攻，日本还主动提出和纳粹德国及法西斯意大利缔结“三国同盟”，建立臭名昭著的“轴心国”。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对比今日日本当权者的言行，似乎看到当年日本军国主义者的阴魂：到靖国神社“拜鬼”；在钓鱼岛滋事；频繁改换内阁首相，越换越右；煽动民族主义情绪，否定二战后世界格局；扩充军备，企图修改和平宪法；拉拢一些国家组成反华同盟；真是何其相似乃尔！新下水航母规模的“驱逐舰”，竟然沿用当年横行于黄浦江，造成中国军民生命和财产巨大损失的日军旗舰“出云号”旧名，难道日本当权者还想走军国主义前辈的老路吗？

　　 总之，《庭审纪录》的每一页既是历史教科书，又是现实的警世钟。上海交大和国家图书馆的领导和专家，高瞻远瞩，精诚合作，发挥各自优势，短短两年中完成这项彪炳史册的工作，也可告慰当年在东京审判中做出卓越贡献的中国法学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