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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记历史 振兴中华 巩固和平
来源:张京育   2016-05-09 09:04:16



张京育先生在海峡两岸湖湘文化学者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座谈会上讲话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也是中日甲午战争中国战败,乙未马关条约割让台湾、澎湖予日本120周年。今天我们在长沙召开论坛,缅怀这段耻辱、悲壮和胜利喜悦的历史,真是百感交集,甚至不知该如何谈起。只就回顾、省思、感想表达一些个人的看法。
  首先,战争是人类的悲剧,侵略战争是人类最大的罪恶。人为万物之灵,上天有好生之德,动物中自相残杀者不多,不幸人类自相残杀之例倒不少,侵略战争也累见不鲜。战争造成的损害是巨大的、深远的;侵略战争所带来的杀戮和破坏是残酷的、大规模的、持久的。近现代战争更是如此。因此,侵略战争是人类最大的罪恶。发动者和参与者应受到最严厉的谴责和制裁。二次大战后,对若干战争罪犯的处置还不过是处理了冰山一角而已。
  其次,战争既是最严重的冲突,侵略战争既是最大的罪恶,战争不会偶然发生,战争常常是处心积虑、长久准备的结果。侵略战争是有计划的作为。在一个安全没有保障的世界里,任何国家可以没有伤人之意,但不能不时时保持警惕,防人之心不可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不能时时注意外围环境的变化,不警惕有侵略野心国家的动向和实力,那就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很可能就成为野心国家侵略的对象。一国如果既无警惕,又无实力,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下场悲惨。
  第三,中国与日本在东亚比邻而居,历史学家郭廷以先生认为:「两千年来,中国施于日本者甚厚,有造于日本者甚大;百年来日本报之于中国者极酷,为祸于中国者独深。近代中国所遭受的创痛,虽然不能说全部来自于日本,但实际上以日本所给予的最多最巨。」
任何熟悉东亚历史的人士都会认识到:两千多年来,中国在工艺、文学、学术、政制、建筑、文字、宗教等各方面,带给日本深远的影响,日本吸收、转化、升华,使它们成为日本文化的一部份。除元代外,中国从未有侵略日本的企图。然而,日本在我国唐代、明代皆有征韩、侵华之战争;明代并有倭寇掠夺、扰乱为患中国东南沿海。
  十九世纪西方势力大举进入东亚,日本明治维新,国力增强,并吞琉球、染指台湾、觊觎朝鲜。甲午之战,中国被迫割让台湾、澎湖,赔偿巨款,承认朝鲜「独立」,接受日本在朝鲜半岛的特殊地位,导致朝鲜被日本并吞而亡国。
  中华民国成立后,孙中山先生曾于民国13年到日本演讲,勉励日本成为「东方王道的干城」,警告日本不要成为「西方霸道的鹰犬」。但是日本的野心日益扩大,积极夺取在华权益,终于在1931年发动九一八事变,占我东北,扶植伪满政权。继于1937年发动芦沟桥事变,企图「三月亡华」,演变成长达八年的侵华战争与将近四年的太平洋战争。
  从十九世纪末叶到二十世纪中叶,日本的所作所为是一部赤裸裸的侵华史、掠夺史。其所采行的战争手段是野蛮的、残酷的、血腥的、非人道的、违反国际公约、国际惯例与人类文明准则的。
第四,日本对华侵略不是偶然的,是有计划的;日本对华侵略不是一时的,是有极大野心的,但是我国政府和民间对日本认识太少、太浅,因而时常尝到失败、屈辱和死亡的苦果。
我想举两个例子:
  1871年(清同治十年)有琉球宫古岛渔民漂流至台湾被原住民杀害。1873年二月至1874年十二月,日本陆军少佐桦山资纪(1837-1922)奉命到中国华北、华南与台湾,进行出兵前对我国军情、民情的侦察调查。1873年九月曾到淡水、宜兰,1874年年初,第二次来台,并于五月间加入日本侵台军的行列。二十年后,桦山资纪升任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指挥日军消灭了我国北洋舰队。1895年,他以首任日本台湾总督身份进入台北城。与其同时进行侦察调查任务的水野遵担任总督府民政长官,田中刚常任台北县知事,儿玉利国担任台湾县知事。
  另一个例子发生在四川。在成都档案馆里保存着1943年从战场上缴获的日本十万分之一的日文军用中国地图,图上标明:陆军省测绘局根据1913年四川地图重新测绘。经过核对,此图全部正确。图上标明了全部两公尺以上的马路与河流,以及河上的桥梁;注明了每个地方的土质,以给汽车或马车作为参考。据了解,1917-1919年时年34岁的日本著名特务河本大作在成都停留了两年。他走后,另一个特务板桓征四郎又在成都待了半年。前者策动了刺杀张作霖事件,后者策画了九一八事件,他们都成了侵华的急先锋。
  这些特务还在上海办了一所大学─东亚同文书院。其办学的一大特色,即组织学生进行调查,从1901年-1945年间,该院学生五千余人先后参与调查,旅行路线700余条,遍及西藏以外中国省区,内容涉及地理、工业、商业、社会、政治、经济等方面。日本军国主义者利用这些「中国通」,对中国作全面性调查,为其侵略行为作前期性准备。在战争中,同文书院学员充当随军翻译、间谍,为军方搜集和提供情报,直接参与对华侵略。
  在这么长的时间中,中国虽然一直受到日本的渗透、压迫与侵略,但是因为政治不上轨道、科技经济落后,民族凝聚力低落,未能做出足够的努力来抵抗日本的侵略。日本的节节胜利也助长了它征服中国、征霸世界的野心。
  第五,中国抗日战争胜利是全国同胞、全体军民奋斗的结果,也是中华民国政府坚忍不屈、持久抗战的结果。列强的欺凌,特别是日本的着着进逼,迫使中华民族觉醒,迫使中华民族不能不救亡图存。早在1919年5月4日前夕,因为日本要求在山东的特权,北京大专院校学生发表宣言,呼吁各界「设法开国民大会,外争主权,内除国贼」,高喊:
『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
 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
  这种民族意识的凝聚粉碎了日本帝国主义者三月亡华的迷梦。日本人虽然占领了我国大片的国土,屠杀大量的我国同胞,但只要侵略者一天不退出中国国土,我们就不与他讲和,日本也就一天不能从中国抽身。在这里我想引述一段1939年8月间德国元首希特勒派其私人代表冯‧戈宁(非其空军元帅戈林)来华调停中日战争的故事。蒋介石委员长在八月八日与宋美龄女士一齐接见了戈宁,然后留下蒋夫人与戈宁对谈。
  戈宁拿出手稿,对蒋夫人宋美龄女士一字一句的唸:「目前,中国已经丢掉平汉、粤汉两铁路以东的全部地盘,后方贫瘠,物力不继。通海上的孔道即将完全消失,败局已定,灭亡在即。希特勒念及长期德中友谊,不希望蒋元帅遭灭顶之灾,特出面斡旋,中日缔和,结束战争。」
  宋问如何和法?答以恢复七七事变之前的状况,中日亲善。实际上是中国成为日本的附庸国。
  宋问:「何以安置汪精卫?」「还有我们东北三省呢?」来使表示:满洲问题早已解决,而汪原系蒋元帅的部下。
  蒋夫人正色的表示:「敝国领袖蒋中正,我本人,敝国的全体政府官员、全国将军、军官、士兵,以及全国国民万众一心,誓与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一定要把侵略者全部赶出中国国土。现在、将来,都绝不和侵略者─日本强盗讲和。」「如果日本打不下去了,要求结束战争,则必须全部撤退他们的侵略军,将汪精卫、伪满洲国的皇帝、大小汉奸,一齐引渡给我们,以接受国民政府之审判。」
  戈宁问凭什么打赢战争?宋答:「我们靠自己,靠全国上下精诚团结,同仇敌忾。」需要武器,但不完全指望英美,也可向俄国订货。
戈宁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能不想起:在贵国,还有共产党夺取政权的问题。你们不是和共产党打了好几年吗?中日战争以来,中共发展迅速,你们不考虑这个心腹之患吗?」
  宋美龄女士睁大眼睛的说:「我们中国有一句奉行了几千年的成语─『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说的是两弟兄在家院里斗殴得很厉害,可是外面来了强盗,弟兄立刻停止斗殴,同心协力去抵御强盗。今天,日本侵略者乃一江洋大盗,要亡吾人之国家,灭吾人之种族,我中华之全体国民,包括本党与中共,除了弘扬兄弟手足之情,同心同德,共御日寇之外,别无选择!」(参见:张紫葛《在宋美龄身边的日子》,台北,九十年代杂志社,1995,P.293-301)
  长达八年的抗日战争,我们常是孤军奋斗,没有精良的武器,没有雄厚的工业,沿海精华之地沦于敌手,敌人也企图切断我们一切对外联系。日本用残暴屠杀、用狂轰滥炸,企图摧毁我们抵抗的意志。但是在蒋委员长和各级政府的号召下,「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的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的决心」,也就是在这种决心和责任心的驱使之下,终于赢得最后的胜利。
  第六,史家认为在长达八年的抗日圣战中,有22次大会战,始于松沪,终于湘西。其中6次在湖南进行,包括三次长沙会战、常德会战、长衡会战(第四次长沙会战)和湘西会战。湖南人、湘军和其他省人在湘作战的部队,在这六大会战中英勇的抗击日本侵略者,对稳定战局,最后迫使日本投降,可说是做出了艰苦卓绝的贡献。
抗战胜利已70年了,当年参战的英雄大多已离我们而去。曾经受过战争苦难的人,也垂垂老矣!但从十九世纪下半期到二十世纪中叶,中华民族遭逢外患,争生存、争自由的历史不容忘怀!
  从1937年到1945年八年抗日战争中,中国军民伤亡三千五百万人,大批国人流离失所,直接、间接经济损失更是天文数字。南京大屠杀即有三十余万人死伤,遗憾的是:日本虽于1945年8月无条件投降,其政治领导阶层中有些人迄今并未诚心悔改,甚至时为日本昔日所犯罪行有所辩护。我们不能不有所警惕,防止日本侵略势力再起,为祸于亚洲,为祸于世界。
  中华民族自存与维国际和平之道,首先是建立一个富强、康乐、自由、平等、民主、法治、诚信的国家,上下同心,发扬优秀中华文化,提升创造力,进而与其他爱好和平的国家共同努力,来巩固和平,共同发展,以实践世界大同,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
  乙未年八月十五于长沙
(作者系湘潭人,现任中华湖湘文化协会理事长,曾任政治大学校长、陆委会主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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