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清华和燕大等校学生在8点汇集到西直门,但城门紧闭,戒备森严。队伍转而到阜成门,又到西便门的铁路门,途中,平大农学院、孔德中学的学生加入队伍。面对这个铁路门,同学们怒火中烧,大家臂膀挽着臂膀,在“一、二、三”的喊声中,用集体队伍的力量,猛力撞开了紧闭的铁门。铁门一撞开,刹时鸦雀无声,接着就爆发春雷般的欢呼声。他们终于进城了。队伍到了和平门,冲破了军警的封锁线,并接应了被包围在这里的师大同学,然后一起在珠市口与大队伍汇合。
关于城内的情况,以北京大学为首的第三大队冲破军警对学校的包围圈,和附近的学校汇合成1000多人的队伍,到南长街时,遭到了军警的水龙头的喷射。一部分同学绕到军警背后将水龙割断,李俊明、朱穆之、杨雨民等,冲上去夺过水龙,反向军警喷射。这样,大队人马冲了过去,在新华门又冲破了第二道防线。虽有同学受伤,队伍还是向天桥开进。以东北大学为首的第一大队和清华、燕大的先遣队伍200多人一起,从北河沿出发,沿途联络了一些院校的同学,到石驸马大街师大文学院前接应师大同学突破军警阻拦时,军警用马鞭、大刀向同学们乱抽乱砍,队伍经过多次顽强抵抗,才赶往大会会场。以中国大学为首的第二大队的同学们采取“化整为零”、“化零为整”的方式,赶往天桥。
11时左右,学生和市民召开了市民大会,游行指挥部负责人黄敬站在一辆电车上,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并带领大家高呼口号。大会通过了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决议。
当清华和燕大的队伍与大队伍汇合后,这时队伍人数已有2万多人,浩浩荡荡向前门开进。到了前门,军警阻拦,无法进城,便在前门外广场召开第二次市民大会。大会由师大的阎世臣担任主席,通过决议,向北平国民党当局提出抗议,反对中国人打中国人,要求对日宣战和保证不再逮捕屠杀学生。但是,会后,同学们又遭到军警的阻拦和毒打,只好分散回校。这天共有二三十人被捕,400多人受伤。
“一二九”、“一二一六”游行示威,虽然遭受了残酷的打击,但北平学生冲破了国民党的白色恐怖,响亮地喊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掀起了全国救亡运动的怒潮,配合了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的伟大运动。“一二九”运动是划时代的伟大革命事件。从此,中国革命的形势,经过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的反动时期(除农村中工农武装革命而外),重新进入新的革命时期。
四、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洪流
北平学生发动“一二九”运动的消息在全国传开后,立即得到全国各地和海外侨胞的广泛响应,并进而引发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革命洪流。
与北平距离很近的天津,在得到消息后,法商学院的学生党员朱纪章、郝金贵等,立即去和他们平日一起做抗日宣传工作的杨秀峰、温公健商量,组织法商的进步学生到南开、北洋去串联,决定由法商牵头,18日举行游行示威。
这天上午9时,各校爱国学生行动起来了。他们组成了两支大军,一支由海河南边的南开大学、南开中学、汇文中学等校组成;一支是海河北边的法商学院、北洋公学院、天津师范学院、扶轮中学、河北工业学院、震中中学等校组成。他们先到市政府请愿,遭到拒绝后,立即举行游行示威。游行队伍冲破军警阻拦,沿途高呼抗日口号,散发传单,并向市民做宣传演讲。下午1时左右,队伍齐集在南开中学操场,举行全市学生大会,讨论通过了发表宣言、通电全国、派代表慰问北平学生、要求集会结社言论自由、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等提案,并决定成立“天津学生联合会”,宣布从19日起全市各校总罢课。会后继续示威游行。下午5时左右,示威才告结束。
“天津学生联合会”成立后,在党的领导下,各校的抗日救国学生运动迅猛发展,遭到了天津当局的镇压。24日,大批武装保安队包围了法商学院,同学们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为了扩大抗日救国力量,他们决定与北平学联联合起来进行斗争。朱纪章等人与北平学联取得了联系。双方经过多次商讨和酝酿,成立了“平津学生联合会”。“平津学生联合会”的成立,标志着平津及华北地区学生抗日救国运动进入了新的高潮。
具有悠久革命斗争历史的上海是在17日得到北平“一二九”运动的消息的。在北平学联举行“一二一六”运动的同时,即派陈翰伯、韦毓梅、陈元等三人到上海通报情况。三人打电话找到了《大众生活》的主编邹韬奋。邹随后又介绍他们与沈钧儒、王造时、沙千里等人见面,还领他们到各校去报告,发动群众。
12月17日,上海51所中学的代表100多人集会,成立了上海中学联。会上,韦毓梅介绍了“一二九”运动的情况;18日,80多所中学的学生发表联合宣言,反对华北自治。这时,已于12月12日成立的上海文化界救国会和筹备中的妇女救国会、职业救国会联合行动,促使被国民党政府压制的上海大学生冲破阻拦,声援北平。
上海离国民党政府的首都南京很近,国民党对上海的大学生实行严密控制,封锁北平的消息,对学生运动采取:“消弭”、“戒备”等手段。即使如此,17日,复旦的几百人仍向上海市政府发动了请愿行动。上海当局见学生运动已经无法“消弭”,便让安插在学生中的“御用”者,采取“转变方策”的手段,主动提出在19日当晚就去游行,妄图使运动按照他们的设想草草收场。面对着这一情况,进步学生商量,如果自己不参加,就会脱离群众,还是应该参加进去做斗争,于是也都去了。虽然“御用”学生事先通知禁止喊口号,禁止唱歌,但群众的爱国热情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到下午7时,上海各大学、中学的学生汇合在一起。队伍路过汪精卫、曾仲鸣住宅时,学生们愤怒地喊出了抗日救国的口号。第二天凌晨3时,队伍到复旦汇合,复旦的党员和社联盟员和群众一起加入队伍,由这里出发去市政府请愿。上海当局下令熄灭路灯,并抓去了交大学生李振声等人。游行队伍摸黑在6时才到市政府。在学生们的呼喊声中,市长吴铁城只好与学生对话。同学们把写有“要求制止华北当局压迫学生爱国行动”、“维持领土主权之完整,出兵收复失地”的意见书交到他的手里,并逼迫他答应释放被捕的学生。之后,上海的各中学也发动了游行示威。
在这大好的形势下,上海党所领导的左翼文化同盟和中央文委决定,在上海各界救国会筹备初步就绪的基础上,于12月24日举行一次大规模的,有文化、教育、职业、妇女等各界人士和广大学生、工人群众参加的游行示威,由文总党团负责人王翰担任总指挥。
24日天刚亮,各学校的爱国学生和各界人士即在南京路组成了4人一列的游行队伍,开始了游行示威。游行队伍在与英国巡捕进行了搏斗后,沿浙江北路向东方图书馆进发,在东方图书馆广场上,举行了上海市民大会。这次游行以后,建立了经常性的上海各界救国指挥部。
在这次游行的前一天,复旦大学的学生在校体育馆召开了全体学生大会,决定组成请愿团赴南京“请愿讨逆”。当同学们到了车站,登上列车后,即被军警层层包围。当天夜里,请愿学生发表了《告同胞书》,向广大群众表明时局的严峻:“国家处此危迫之秋,和平早已绝望,牺牲已到最后关头。舍抵抗不足以救亡,唯斗争方可言立国。”并表示,“此次行动,纯为爱国情绪所驱,将以严肃之精神,整齐之步伐,抱最大牺牲之决心,努力到底,冀达救亡图存之心愿。”
24日早晨,上海各界及大中学校学生代表,听到消息后赶来慰问,何香凝也来到车站。她质问前来“劝说”学生的教育局长潘公展说:“学生们要抗日,是爱国的!要说坏人,坏人说是你!”这时,很多前来慰问的学生也加入了请愿队伍,人数已有3000多。
火车停开震动了上海市。下午,吴铁城迫于压力,答应开车送学生们去南京,暗中却在青阳港预先埋伏下大批军警,企图拦截。学生们发现了这个阴谋后,再三动员司机闯了过去。车到昆山,特务又用“枪毙”吓跑了司机。复旦和交大的三个同学便自己开着火车,慢慢行进。不料,特务们又采取了拆毁路轨等破坏手段,学生便自己修路。这样走走停停,直至27日车才到了无锡。特务又把前面的路轨拆毁了。学生派代表进行交涉,却被抓了起来,并且派来了一辆火车头,要把列车拖回上海。学生们纷纷下车与他们交涉,有的以卧轨表示决心。最后,火车被拖回了无锡。江苏教育学院的教育长俞庆棠到列车上来慰问;上海各界救国会的人也赶来慰问。学生们见前进无望,便在无锡城示威游行。后来,潘公展又从上海赶来“劝说”学生回上海,甚至给学生们跪下。学生就把他扣住。潘没有办法,便提出双方交换“人质”,让他出去,让被扣押的学生代表回来。最后,国民党的军警宪兵将学生押送上火车。无锡的爱国学生冲破军警阻拦,到车站为上海学生送行。车上车下高喊“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口号。上海学生走后,无锡各校学生即在公园举行了全体学生大会,宣布成立无锡学生救国联合会,统一领导无锡学生的救亡运动。
25日,蒋介石通令南京、上海、武汉等地戒严,禁止游行罢课,否则以犯法论处。学生们回到上海后,发表了答吴铁城的《告学生书》宣言,坚决表示:“倘政府不采取确实争取中华民族独立、保障中国领土完整的步骤,我们绝对不放弃我们的罢课、游行等武器。”
上海学生的爱国行动震惊了全国,争取到了社会上较广泛的同情和支持,对冲破上海长期被压抑禁锢的局面起了积极的作用,并造成了广泛的爱国群众运动。此后,上海救亡运动蓬勃高涨。随着全国学联、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的成立,形成了全国救亡运动的巨大力量。
在天津、上海爆发声援北平“一二九”运动的同时,南京、武汉、广州等城市的学生及海外侨胞,都饱含满腔的热情,以各种方式进行声援,在全国形成了抗日救国运动的巨大革命洪流。
五、“平津南下宣传团”与“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的诞生
“一二九”和“一二一六”游行示威之后,各大中学学生一致罢课,而各学校当局则在国民政府的指令下,纷纷提前放假,企图分散学生的力量。学生运动往何处去,是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
对此同学们议论纷纷,有的主张袭击派出所、夺取武器与敌人斗;有的主张下乡发动群众;还有的主张再像“九一八”那样,到南京请愿去。
当时,中共北平工委决定利用这一段时间,组织一个规模较大的宣传团,沿平汉铁路南下,到农村去扩大抗日宣传。这样,既可把新涌现的积极分子团结在一起,又可把抗日救亡运动发展到农民中间去。
但是,党的这一正确决定当时却不为大多数同学所理解。
那时的情况是,国民政府为了分化、瓦解学生运动,以学生到处请愿为由头,让学生选出代表赴南京。一些学生看不出这是蒋介石企图收买学生,反而认为“九一八”那次大批学生云集南京,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次还可利用赴京的机会,扩大政治影响。
在各大学都奉命选派“赴京聆训”代表的情况下,北平学联决定召开由各学校代表组成的会议,商讨究竟是南下宣传还是赴京请愿的问题。
在会议过程中,赴南京请愿的意见仍然占多数,大会执行主席郭明秋决定休会。经过充分的酝酿,学联党团成员彭涛、黄敬、孙敬文等作了很多解释工作,复会后北大代表刘江凌又作了长篇有说服力的发言,终于通过了组织南下宣传团的决议。同学们按照这一决定,积极进行准备。一方面宣讲南下宣传的意义,另一方面准备宣传品,学唱救亡歌曲,购买下乡用的蓝布工裤和球鞋。
宣传团按军事化的方式行动,建立了严密的组织。宣传团设立了总指挥部,由董毓华担任总指挥,姜文彬(江明)、宋黎任副总指挥,彭涛任党团书记。总指挥部及所属团队,各设宣传、组织、交通、事务、纠察、救护和调查等专职人员。
宣传团分四个团,一团由北大等东城地区大中学校组成,由北大当团长;二团由东大、师大、中大、法商学院等西城地区大中学校组成,团长由法商学院担任;三团由清华、燕大、辅仁大学等西郊和北城地区大中学校组成,团部领导是黄华、吴承明等;四团是由天津的大中学校组成。各校参加南下宣传的,大多数是“一二九”运动中的骨干分子,共计500人左右。
1936年1月3日,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南下宣传团的团员们,只穿一身棉衣裤,带一床薄军毯出发了。临行前,有的大队还举行了庄严的宣誓仪式;有的进步教授还特意来送别。清华的张申府教授的夫人刘清扬,清晨赶到清华体育馆前,与即将出发的女学生握手话别。
宣传团南下后,沿途在大的居民点和集镇进行宣传、访问,召开群众大会和帮助乡村学校组织救亡团体,在广大群众中播撒抗日的种子。当时用的主要方式是唱歌和演节目。唱的歌有《时事打牙牌》小调和苏联的《工人歌》等。《时事打牙牌》是从东北义勇军传来的。歌词是“中华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那一天,关东起狼烟,哎咳哎咳吆,关东起狼烟”。《工人歌》的歌词是:“生活像泥河一样地流,机器吃我们的肉,煤烟熏黑我们的脸,火酒烧焦了我们的心窝。”
南下宣传的四个团在7日、8日分别到达固安集中,但县长不让学生进城,宣传团就在城外开展宣传工作。9日,全体团员在一个大车店的院子里开会,讨论了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在宣传的口号中,到底是喊“打倒一切帝国主义”呢,还是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由于中国历来遭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当时有些人是认识不清的,争论非常热烈。最后,由北平学联的董毓华根据党的“八一宣言”所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精神,阐明了为什么“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这一口号是正确的道理,统一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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