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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的爆发和逃难
来源:朱老迅的博客   2017-12-12 14:35:16

  1937年“七•七”事变,是中国全民族遭受沉重苦难的日子,父亲教育救国的梦破灭了,为着躲避敌机的轰炸,父母亲带着全家坐船回到了故乡庐江,住在城中外祖父家。这时除了我和大哥以外,还有三弟宇均,五弟宇为和一个刚呱呱出世的小妹妹。我记忆中外祖父是一位戴着着瓜皮顶帽,穿着长袍马褂的老人,手里经常拿着一根长长的烟袋,说话有点口吃,对着他两个孙子守文与同云非常严厉,经常加以训斥。但对我们几个外孙却满脸笑容,这是因为我父亲不再是一位遭人白眼的赋闻者,而母亲又是家里读过书的最有出息的女儿。外婆是位整天辛劳的老人,她那时已两鬓灰白、牙齿晚落,吃饭时只能费力的上下磨动,囫囵吞下去了,她忙于家务,种菜做饭,还能酿出极其香美的米酒和现已很少吃到的糟鱼。

  在庐江期间,父亲领我和大哥上了十年前他和母亲亲自参加执教的集成镇小学。因为我是省立小学校长的儿子,当然就很快令人注目,但我却干了两件蠢事,有些成年人主动在路上摸我的头,问长问短,我却学会了庐江县一句最难听的口头语“倒地哀的”加以回敬,这是骂人的话,我却认为是礼貌用语,遭到父亲一番痛骂。另件事是在班上看见一个较大的同学,掮起一个同学在肩上走,我也自告奋勇承担起大力士的角色,结果没有迈开一步,便轰然倒地,至今额头上还留下一个鼓起的肉包。 这种城内的生活没有待多久,庐江便遭到日机的光顾,父母亲又带我们跑到庐江乡下,我父亲大舅父家,这是建筑很整齐,比较华丽的地主庄园,和多年前父亲被寄养在这里,备受冷落的情景相比,此次受到热烈的接待,开钱庄的大舅爷早已过世了,大表叔是当地土绅,酒肉丰盛,但我却喜欢与隔房较穷的小表哥放牛玩耍,庞然大物的水牛,居然听他的指挥,让我俩骑得到处走,表哥叫“运不子”,他善于从水渠中摸到泥鳅黄鳝,又会用细网从水塘边捞起极小的蝦子,这是当地捞来喂鸭子的,但我在这些米蝦炒熟后吃起来津津有味,觉得胜似一切山珍海味。

  日本人不久就逼近庐江,父母亲带领我们到了安徽宿松,在舅妈的娘家,住了一段很短的时间,我们逃难是一大家人,除了我们弟兄,还带着恒艺表姐和两个帮忙运送行李的亲戚,这地方很贫瘠,几乎什么都买不到,母亲则带着全家人,从松林雨后的地上,拣起一种绿色的冻粉状物,叫地衣子,算是佐餐的蔬菜,父亲在宿松邮局内取出了在安庆小学多年存蓄的一千元存款,又乘船穿过水天一片的大龙湖和大官湖,在茫茫的湖面上,碰到了当地国民党保安队的巡查队,这些人名义上是保安队,实质上是打劫拦路的强盗,一上船以致便东张西望,打量船中行李,幸好这个团长是父亲师范的同学,父亲等他们一上船,便提起保安团长的名字,大肆渲扬与自己的关系,并取出名片,这些来意不善的巡查队,一看不便下手,便假扮好意护送了一段,由父亲送些钱给他们做烟酒费,打发了事,而后来几艘船上难民却遭到这些官兵们“彻底搜查”,损失了不少财物。

  父亲在回顾生平时,常常提到由宿松到江西湖口遇敌人飞机轰炸这件事,对于久经炮火的人来说,这是平常的插曲,可对父亲和我们全家来说,在鄱阳湖湖口的挨炸是第一次遭到日寇野蛮侵略的血腥洗礼,去年我在父亲重病之中,请他叙述这一段历史时,他还是记忆犹新,百感交集,涕泗交流。这天上午航船一在湖口县城边靠岸后,父亲便带领一个亲戚进城去我住宿的地方,但城中已是遍地弹坑,居民四散了,这时日机已飞临头上,俯冲轰炸,父亲和这位亲戚慌忙逃至城外山上,躲在草丛中,而敌机为着破坏这个马当要塞的火力点,疯狂进行扫射,我们留在岸边码头上的人也赶忙躲进山中,有时敌机子弹打得我们身边的茅草梭梭作响,黑黑的炸弹正由头上,由小而大,呼啸而下,到处都有人受伤流血,以致牺牲,这样轮番轰炸十几个小时,一直到傍晚,父亲才算找到我们全家团聚,恍如隔世这感。当夜花了三十大洋(平时只要3-4元),航行了两天两夜,来到南昌。

  因为南昌也是敌人频繁轰炸的目标,所以又顺湘赣路来到江西宜春,这是以木头楼房建筑为主的江西城镇,我们租借了一家腊烛店楼上两间小房,因为语言不通,店主人开始对我们淡薄。但后来父亲了解到店主人几个弟兄,因为国民党征兵,备受敲诈的事情,打抱不平,为他们代写了状纸上告,居然取得一个小小的胜利,店主人的态度突然大大转变,以致两个月后,我们搬到长沙去的时候,还舎不得我们走,到车站来依依送别。

  在长沙的难民营,是设在水陆洲外国领事馆的旁边,这是个暗灰色三层楼大杂院,有钱的人可以住一套房屋,而像我们这种情况,全家挤在一间屋中,打起大地铺,经济情况越来越坏,父亲打发一个亲戚带着五弟回庐江去,五弟才两岁,因为在湖口轰炸时,吃下不洁的生水,得了痢疾,久病不愈,面黄腹胀,这位亲戚带他回家途中,五弟就病死了,这是日本人欠我们家一笔血债。

  湘江的水流往往是清沏见底的,外国人小汽艇在水面上破浪飞驰,一些国民党机械化学校学生在水中挥臂游泳,而我和大哥,也有母亲都不时拣起江边漂来的菜叶,辣椒来改善生活,恒艺表姐当时到江对面湘雅医学院学习看护去了,父亲则老是坐在地铺上,低吟杜甫有关离乱的诗句。

  日寇的炮火越来越逼近长沙了,我们在长沙大火前几天居然买到了去沅陵的汽车票,恒艺表姐也一同去了沅陵,在沅陵县沿着清流如镜的沅江一个小村住了下来。

  这些当地头上紮着白色大包头的湘西农民,门口长着挂满柚子的农村。对我们孩子来说,是个陌生的世界,我们经常去拔一些地里干了的芝麻杆当做烧柴。可对父母亲来说,逃难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找不到职业,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这么一大家人到那里去了流浪?!接着村子发生霍乱流行,因为不懂卫生,隔壁农民家连死了两个人,父亲下了决心,只有回安徽去才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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