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奋斗 坚持持久抗战（三十五）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2018-06-22 14:16:40

　　吴宏毅

　　狮脑山的炮火已猛烈地巨响了四天，左興部队以极大的顽强性继续防守養。敌人集中了一千多人和二十多门重炮，十数架重型轰炸机，每天向我阵地实行残酷的轰击。

　　沿着狼峪的大山沟，XX主力部队的X连正在向狮脑山急进。他们准备从敌人的左與猛插过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切断敌之迂回线，使X团的右與可以自由的延伸……。整个的情况很难了解。椐侦察员回来报告：前面山上发现敌人，约有四五十的样子。为了开辟增援的道路，连长决定冲过去。道路是险峻而泥泞，右边是削壁千仞的高山，左边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只有占领北面的高地，把前边山上的敌人压下去，才能及时赶到指定的地点。

　　距离四百余米突的敌人没有动静，炮烟是从X团的方向飘过来的。

　　副连长带一排，指导员带二排，连长带三排，分成三个冲锋队形，向前面的高地猛冲上去。

　　当第一排扑到山半腰的时候，凶猛的火网直扫射过来。“不还枪!” 一排在副连长的紧紧掌握下,斜刺里向左侧扯过，如一阵风，当敌人惊愕的刹那间，机警地绕道滚过了敌人的阵地。

　　敌人的实数也不是那样少。左右侧陡然涌现出五百多敌兵， 象钳子一样向二、三排合击，这两个排陷入包围圈以内了。

　　队伍迅速展开的时候，三面的敌人却已接近了，两旁山上， 猛然竖起了太阳旗。

　　“啊哈!缴枪的!”敌人呐喊着，所有的枪口都向着不到五十米远的凹地活动圈内瞄准。“我们缴过枪吗?同志们!”年青的何文奎连长，左手撑起指挥旗，右手挥动着乌黑放光的驳壳枪，那枪口，不住地放射着火花，他的眼睛紧紧地瞪视着枪下的敌人，他勇敢地挺起身子，向正面的高地冲上去，八十几个声音汇成了一股洪流，一齐喊着“不缴枪”!同时也挺着身子冲上去。

　　弹雨从上面下来，八个战士倒下去，机枪的子弹，穿过连长的胸部，但是一种伟大的力量让他挣扎起来，他举起了拳头，咬着牙喊了一句：“我们弟兄没有缴过枪呀!冲! ”便含笑摔在碧茵的草地上了。

　　队伍拉回来，弟兄们默默地从连长的身旁走过，留下一个伙伴搬动他的尸体。

　　“啊哈!缴枪的! ”从四面高山上发出野兽似的狂嗥。

　　二排长头上的血，染红了上衣，他终于将连长的驳壳枪和六条步枪抢了回来。

　　“我们缴过枪吗?! ”战士们从未想到把自己的枪，用自己的手送给敌人!

　　敌人只能用火力威胁，敌人为什么不冲下来?用白刃解决战斗呢?我们的战士们手中长长的尖锥形的刺刀，他们很早就领教过的了。

　　指导员的命令低声地传了开去：“攻占对面的高地! ”让敌人看看我们健儿的顽强性吧!让敌人尝尝我们健儿们坚决勇猛的攻击力吧!

　　八十四个声音合成一声巨吼，稀疏的散兵线从地两上迅速地向对面高地移动着，机枪的火力从后面超越地射向敌人，战士们提着枪往上跑。

　　五百余敌人的子弹，结成无数条顽固的火绳，尽在散兵线的周围叫啸着，挥舞着。敌人的特等射手，阴险地瞄准了最先头的一个人。浓烟里，隐现着一个顽强的中国共产党员的伟大身影：年青的指导员右手的指挥旗挥向前去，一颗子弹穿过右臂，他将旗递给左手，侧着身，更猛烈地挥动着旗子前进。第二颗子弹又穿过左臂。英雄的血染红了周身，铁的意志使他把旗子交给牙齿，光辉的指挥旗衔在嘴上挥动，第三颗子弹又穿过腭部，可是啊!伟 大的血的身影并未摔倒，他终于引领着怒潮般的队伍爬上了高地 ……高地!就在被拔去了太阳旗的地方，六连的队伍，从新集结起来。这时，左異X团的机枪在敌人背后愉快地叫起来了!

　　第二天，在XX村X旅司令部，我会见了那个年青的指导员唐兴顺，他被缠在浴血的纱布里。在字条上，他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们牺牲了连长和三十个战士，但是我们并未失掉一条枪!” 他痛苦地写着弯曲的字迹，我看不见他面部的表情，但是从至少布缝里透出的那双微笑着的眼晴，坚定、勇敢、明亮，好象北国九月的晴宇，是那样的晴朗而高远。世界上只有纯洁无私，怀抱着崇高的理想的人，才会有着这样可爱的眼晴。

　　我将永远不能忘记!

　　(原载一九四0年十一月三十日《新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