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老战士，苏联远东独立第八十八旅三栖特种兵孟宪德：亲历战争残酷 期盼和平
来源：蒋桂佳/文 黑克/图   2018-10-23 22:58:19

　　孟宪德老人比划着持枪瞄准的动作

　　东北抗联战士、苏联远东红旗军88独立步兵旅北野营战士。

　　1918年10月生于黑龙江省集贤县沙钢东升屯。1928年以后放猪、扛长活、种地，读过两年书。1940年当靖安军。

　　1942年在伪满部队起义后奔赴苏联，被编入远东红旗军88旅。

　　1945年8月13日在苏联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9月任辽阳二十三旅六十六团三营副教导员、辽东军区教导团一中队长、吉林抗联办事处助理、吉林军区教导队队长。

　　1947年4月负伤养病，同年11月到陆军24医院任管理科长、汤岗子疗养院副科长、熊岳疗养院副科长。

　　1955年5月在开原基建工地任主任、集训队队长。1958年3月在沈阳医学院任管理科长。

　　1972年5月在沈阳医科大学校务处办公室看电话。

　　1978年11月任校务处办公室副主任。1980年12月离休。现居辽宁沈阳。

　　孟宪德是沈阳仅剩的三名苏联远东红旗军88旅老战士之一，也是该旅年纪最大的男战士。

　　出身贫苦农家，为吃顿饱饭在伪满洲国当兵。听说东北抗联的事迹后，随战友起义奔赴苏联抗日。被编入苏军接受水陆空三栖训练成为特种兵，最终打回东北老家赶走了日本人。如今，孟宪德仍清晰地记得这些经历中的每一处细节。

　　晚年的孟宪德最爱看电视，但热播的各种战争片不是他的“菜”。见过战争的严酷与血腥，他心里期盼的是“别再打仗了”。

　　探访 战功累累谦称“没做啥事儿”

　　近日，记者来到孟宪德在沈阳的住所，他居住在一个老旧小区的七楼。坐在朝阳面的卧室里，97岁的孟宪德精神矍铄，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般，在夕阳的映衬下更加明显。

　　已是耄耋之年的他思维清晰，说话也非常有条理。他对自己经历的事情，还能讲出当时的场景，随口可以说出当时各类人物的名字，这对一个近百岁的老人来说非常难得。

　　孟宪德所住在七楼，楼房没有电梯，加上年事已高腿脚不太好，在屋里走路还需要拐杖，他便很少下楼，看电视成了主要的娱乐活动。

　　“咱那时就是一个兵，没做啥了不起的事儿!”面对采访，孟宪德谦虚地说。但一枚苏联颁发的“战胜日本”奖章、两枚俄罗斯颁发的反法西斯勋章，和数枚在国内获得的抗战胜利勋章，记录了他的累累战功。

　　讲述 在伪满部队当兵受日本人欺凌

　　孟宪德1918年出生在黑龙江集贤县的一户贫苦农家，喂过猪、打过长工。1940年，他在伪满洲国的靖安军当了兵。“那时候年纪轻轻，并不太懂得军人的含义，当兵只是为了吃顿饱饭。”

　　他给一个小排长当勤务兵，经常去山上砍木头烧火。“那支部队只有连长是日本人，横得不得了，动不动就打人，弄得底下的兵都很不满。”

　　1940年春节以后，孟宪德随部队调动，被派到黑龙江畔防守苏联的进攻。但是他一次也没有看到苏联红军，又被调进山海关去“围剿”八路军。同样，在关内转了四个月，“连八路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随抗联战士起义赴苏联抗日

　　在伪满洲国当兵让孟宪德赶到憋屈，“做亡国奴的滋味儿可不好受”。他在砍柴时，听一名关系好的士兵说起了东北抗日联军的事儿。“我听了挺激动，想去参加抗联打鬼子，但又觉得离自己太远了。”

　　1942年的一天晚上，孟宪德还在睡觉，一名士兵突然闯进宿舍推醒他说：“我现在就去把日本连长杀了，还有一个日本特务，然后去参加抗联，你去不去?”孟宪德立即答应。

　　跟到外面孟宪德才发现，连队130多名战友大部分集合起来了，“都是愿意参加抗联的”。伪满警察部队问询后，开始集结向起义连队进攻。由于实力悬殊，起义士兵只能边打边撤。“我们连夜过了黑龙江到苏联境内，后来被编入苏联远东红旗军第88旅。”直到那时，孟宪德才知道连队里有抗联战士，“是他们策划了这次起义”。

　　严格受训成水陆空三栖特种兵

　　被编入88旅后，孟宪德接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夏天在小河汊里搞武装泅渡，冬天练习滑雪，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挖战壕。”他说，挖好战壕后就趴在里面打枪。“勉强搂了一枪，第二枪死活扣不动扳机，手指头冻僵了。”好在孟宪德正当壮年，身体还能扛得住。

　　地面战术练得差不多了，孟宪德还被送上天练跳伞。“那之前我连飞机都没见过，第一次坐就让往下跳。”但苏联教官可不管这些，当着孟宪德的面，把一个“怯战”的士兵一脚踹出了机舱。“就看到那人背后冒出了一朵白花(降落伞)，飘啊飘啊就没影儿了。”

　　见识过苏联教官的严厉，孟宪德可不想屁股后面挨一脚，他硬着头皮，一闭眼跳下去了。“心里数着数儿，猛地一拉胸前的绳子，就感觉上面有人使劲儿拽了你一把。再一抬头，降落伞已经把太阳遮住了。我就晕乎乎地打着旋儿着陆了。”

　　“那时候教官会检查脖颈儿。”孟宪德做了抬起头，摸摸下巴，胡子要刮得干干净净冬天也要求一个月至少洗一次澡，每个人发一个大木盆子，在里面泡澡。吃饭就是黑面包和汤，有时候也有鱼或者肉，都是用苏联

　　“那时候教官会检查脖颈儿。”孟宪德做了抬起头，摸摸下巴，胡子要刮得干干净净，冬天也要求一个月至少洗一次澡，每个人发一个大木盆子，在里面泡澡。吃饭就是黑面包和汤，有时候也有鱼或者肉，都是用苏联的简单做法烹制，每人一大块，自然难以填饱肚皮。

　　偶尔的乐趣就是有时候会在黑龙江里抓到一米多长的大马哈鱼，这让他时时想起自己的东北老家。

　　在反攻东北的时候，孟宪德掌握了多项技能，成了共产党军队中少有的一名“特种兵”。

　　反攻日军见证共产党接收沈阳

　　“德国投降那天，我正在收割西红柿呢。”讲到苏联对德国战争结束，孟宪德笑了起来，他知道很快就会打回东北老家。果然，苏军对日作战，孟宪德成为首批返回者，跟随周保中、冯仲云返回到了哈尔滨。

　　苏联远东红军消灭关东军以后，东北接收成为国共两党的焦点，按照当时国民党政府与苏联政府的条约规定，苏军必须交给国民党。不过，最终是共产党接收了沈阳。在影视作品中，苏联红军看到了有镰刀、锤子标志，就允许八路军进城，事实上并非如此。

　　苏军占领东北后，苏军担任重要城市的卫戍区司令，副司令由88旅干部担任，担任沈阳卫戍区副司令的恰好是冯仲云，孟宪德是他的警卫班长。

　　前来接收的八路军唐凯到达沈阳，但是苏军既不让进城，也不让下车，唐凯非常着急，急急忙忙来找冯仲云。

　　冯仲云副司令带着我和警卫班两个战士直奔苏军沈阳卫戍司令部科夫通少将那里，经过协商，很快冯仲云副司令带来了好消息：“科夫通少将同意八路军进城了。”

　　晚年 不看战争片期盼永远和平

　　88旅番号取消后，孟宪德被编入解放军队伍，随部队南征北战。1947年，孟宪德在战斗中受伤，返回东北老家，并转业，结束戎马生涯。

　　晚年的孟宪德最喜欢看的是电视的新闻频道，但是不爱看战争片。谈到这个，孟宪德笑了起来：“都过去了，最好别再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