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档案】
徐杰,南京人,今年93岁,1937年至1945年参加抗战。亲历了台儿庄外围战、武汉保卫战和长沙第一次会战等一系列对日作战。作为一名白衣战士,为无数抗日将士服务。
1950年,回到南京后开始投入新中国的医疗卫生建设。1952年6月10日加入民革。1954年3月调入北京三建公司任卫生所所长(主治医师),一干就是30年,1984年年底退休。
【老兵经历】
15岁成为白衣战士
1937年12月初,日军已经打到南京郊区句容,离南京城只有几十里路了。15岁的徐杰满怀着少年的勇猛和血性,立下“宁为战死鬼,不当亡国奴”的决心,参加了抗日队伍。
毕竟太小了,徐杰没有机会直接端起枪,冲到敌人的刺刀前。他的舅舅是一名军医,在舅舅的带领下,他被安排在了卫生部队,在“原军政部第17卫生船舶”当了一名白衣战士。徐杰的职务是司药,就是负责为医生传送药品。
12月6日,徐杰和战友们登上了一艘巨大的轮船。这是他第一次登上轮船,从此,这里成为了他的阵地。他们负责在长江航线运送伤兵。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把滞留在南京的4000多名伤兵转移到武汉。
那一天,年幼的徐杰不停地在船上跑来跑去,送药品,抬伤员。他的眼里只剩下两种颜色,红色的血和灰色的天。人都忙昏了头,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再看一眼自己的家,船就已经开动了。
亲人头颅被放进锅里
徐杰离开家一周后,南京陷落。徐杰和家人失联。他在报纸上看到日寇屠城的消息,揪心自己的家人,却无能为力。
抗战胜利后,徐杰才从亲人口中了解到那些恐怖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他的母亲、弟弟、外婆等亲人,都逃进了难民区。而他的伯父和姑父则选择留守在家里。
中国老百姓有一种朴素的观念,不管谁来了,总要让人过日子。但这次徐杰的伯父和姑父想错了,因为这次来的是魔鬼。在攻陷南京后的6个星期里,日军开始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徐杰的两位亲人就在这场屠杀中殉难。
“最惨的是姑父,身首异处。”徐杰说,后来他听亲友讲,姑父被日本人砍了头,尸首躺在门外,而头被塞进了锅里。后来,尸首被人收走掩埋了,而头还在锅里。直到一个多月后,家人战战兢兢地回来查看,四处寻不到他的人,没想到掀开锅盖看到了他的头。
敌人子弹在头顶呼啸
1937年12月10日,徐杰所在的伤兵船开到了武汉。这一路对一个15岁的少年来说太过惊险了。他还记得,轮船驶离南京后不久,江岸边有敌人发现了他们,机枪子弹便像蝗虫一样倾泻过来。这是徐杰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没想到为他送行的竟是呼啸的子弹。
更凶险的经历还在后面等着徐杰呢!时间艰难地推移到1938年,台儿庄会战打响。徐杰所在部队负责台儿庄外围的伤兵运输。“那时候是6月,在凤台县附近,我们要运送80多名伤兵。”徐杰回忆,当时船正在河里秘密行进,北边岸上突然出现100多鬼子骑兵。敌人的机枪吼叫起来,他们的船急速向南岸贴过去。这时他们和敌人的距离只有100多米。船靠了岸,徐杰光脚就跳下了船,拼命地向芦苇荡里跑。
密集的子弹把芦苇打得粉碎,徐杰跑出了1里多地才停下来,脚被扎得鲜血直淌。他说,多亏那时口袋里装了一个银元,后来他逃进附近村里,用那一块钱买了双鞋和几个鸡蛋,又走了100多里路才找到大部队。
遭遇大轰炸死里逃生
亲历八年全面抗战,徐杰随部队转战南北,他救了很多人,自己也多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1941年4月,徐杰已经晋升为上尉司药。这时部队在湖北老河口一带与日军对峙。这里有一所孤儿院,设在一座孔庙里,里面住着300多孤儿。他们的亲人或在战争中死去,或失散不知去向。徐杰也暂时驻扎在这里,有空时他就给孩子们看看病。
在那里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日军的飞机几乎每天都要来轰炸。一天,徐杰正在城门口坐着,眼看着20多架敌机压顶而来。炸弹旋转着向人们扑来。他说,当时有不少人来不及隐蔽,在炸弹巨大的冲击波里,尸体躺倒了一片。
徐杰刚跑到公路上,刚刚飞过去的几架飞机又兜回来了。在敌机俯冲时,徐杰甚至能看到上面坐着的日本飞行员。他咧着嘴角,不知是不是在狞笑。徐杰赶紧趴在路旁的水沟里,飞机扫射的子弹在路面上打起一排尘烟。
徐杰说,后来他回到孤儿院的宿舍,发现墙上被炸出了一个直径1米多的大洞,幸亏当时没在房间里,不然肯定凶多吉少了。
用过期药治好重伤员
1942年,战争已进入相持阶段。经过了几年的战地历练,徐杰这个司药也成了半个军医。他还记得在襄樊附近,一个伤员的大腿被子弹贯穿,由于缺少药品,结果害上了破伤风。
“这个伤员情况很危急,发着高烧,已经水米不进了。”徐杰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这个司药手里已经没有可用的药了。怎么办?不能眼看着战友就这么死去呀!
徐杰后来找到了一些过期的抗毒素,为伤员打起了吊瓶。“谁都知道过期药不能用,但在战场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徐杰说,经过几天的治疗,这些过期药还真起到了效果,伤员慢慢恢复了。
从1937年到1945年,徐杰亲眼目睹了日寇在中华大地上犯下的累累罪行。他表示,侵略者虽然残忍,却没有让中国人民屈服,不仅中国军人一直在战斗,而且不少老百姓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对抗敌人。他还记得当年安徽地方上有个抗日组织叫红枪会,夜里经常暗杀落单的日本兵。第二天就把日本人的头挂在树梢上。日本人气急败坏地在街上开炮,却对这个神秘组织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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