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90岁
【住址】城南新区伍佑街道宏心村4组
【寻访时间】2015年4月9日下午
说起来话长呢!不瞒你说,我家里穷,父亲是个瓦匠。那时候混口饭吃不容易。民国22年造下明闸(大丰三龙境内),父亲去做工,在那边带了个徙工施元丰,海门人,二十几岁。后来实在没生活做,施元丰去江西当了兵。
我念过3年书,头一年开蒙,第二年“倒天水”(发洪水),没上几天,第三年日本鬼子到盐城,不能念了。鬼子是二月二十六(农历)过来的,他们从大团、刘庄杀过来,一路炮弹炸,声声进耳。他们到我们同心村(现宏心村),强迫家家插太阳旗。找块白布,再剪块圆红布耷(缝)在中间,插门头上,不然就杀人。
我的老姐夫严凤堂,比我大15岁,那天在河边弄个网子蹚鱼,被鬼子望见了,抓到西北乡(建湖一带)修工事,半年后才放回来,伤痕一块一块的。同一批十几个多数死了,伍西村(伍佑西部)快成了寡妇村。
新四军过江到盐城,施元丰穿一身军装来看望师傅。我父亲去世已年把时间,家里只有五十多岁的妈妈和14岁的我,也没什么吃的。施元丰对我妈妈说:“让宝宝跟我去当兵吧。”妈妈40岁才生我,心里舍不得。施元丰说:“没事,有我呢!”妈妈嘱托又嘱托,要听长官的话。就这样,我14岁进盐冈大队当了兵。施元丰手下总共二十几个人,假称一个连。
我一开始没枪没军装,跟炊事员烧饭,天天移动,仗一个接一个。有一次,我们二十多个人护送陈明(音,女干部)去找她丈夫、冈南区区长倪大成。我们吃过中饭沿冈沟河东走,在三里桥遇到七八个鬼子和五六十个和平军,隔着河朝我们打枪。我们一边还击,一边快速行动,最终摆脱了敌人。
第二年夏天,十来个鬼子和200多个和平军在大冈扫荡,我们跟他们接火了,队长令我们迅速散开,呈包围状向他们射击。我拿着一支老套筒,带一根洋丝(通条)的那种老枪,也围着敌人打。实际上我们人少,摆的是迷魂阵,打死打伤几个,把敌人吓跑了。
这一年我们在小公司(泰和盐垦公司下属)也打过一仗,我们打得快,撤得也快,好几个和平军被死打伤抬走了,我们只有几个擦伤的。鬼子气得把小公司的房子烧了。
最危险的一仗是在阜宁罗桥打的。那是1944年5月(农历),打了一夜两天。起初是敌人中午扫荡,群众敲锣通知跑反,我们接到命令去阻击敌人,保护老百姓。
罗桥那时很小,没多少人家。和平军饭桶,不经打,但日本人顽固,有好几挺机枪,还筑工事。双方靠河槽、坟茔滩掩护对打。这一仗死的人不少,我身边一个姓曹的高邮人牺牲了,二十七、八岁,被鬼子机枪打在小肚子边上,第二天傍晚撤退时抬走,天亮就死了。
我们撤到村里,晚饭也没吃就睡着了。早上战友发现我帽子上有两个洞,掀开一看,从脑门往后一绺头发都炽得了,肯定是子弹穿过去的。他们都说我命大。仗打得紧张,我都没觉得。
打赵云祥(盐城伪军头子)的时候,我们埋伏在串场河西的十八里口子(益丰社区一带),防止他们逃跑。那时我已用上中正式步枪,连里也有不少三八式,都是缴获的。
【采访手记】
见到孙良彬时,他正躺在伍佑医院的病床上。此前一天,这位90岁的老兵胃涨复发,那是冬天急行军蹚冰河落下的。护士说:“孙爹爹闲不住,就爱出去跑跑,昨晚还一个人去浴室洗澡。”老英雄精气神足,真令人欣慰。从军10年,娘亲盼归10年。日军侵华改变了孙良彬的人生。斗日伪、保家乡,出生入死,从一个乡村穷孩子成长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1950年秋,硝烟初散,他便回乡种地,一心一意侍奉老娘。经历过生死,心中无名利,他只做过几年村官。“手中有枪,鬼不敢来”,回首10年行伍,老人感慨道。我想,这句大白话,不正是对“国家虽安,忘战必危”这一兵法至理的生动注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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