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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沪大会战 铁血彭康昌
来源:关爱抗战老兵温州志愿队   2020-09-04 10:39:43

  近日,以1937年8月13日开始的上海淞沪会战为背景的抗战电影《八佰》热映,再现了当年中国军人以热血捍卫中华民族尊严的峥嵘岁月,激发了国人的家国情怀,弘扬了不屈的抗战精神,在当前某些外部势力妄图阻止中国崛起的国际环境下,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特别是保卫四行仓库的420名中国军人那种舍生取义不畏牺牲的不屈形象,让无数观众热血沸腾、潸然泪下。


资料图片

  而在浙江瑞安,也有这样一位曾经参加过淞沪会战,奋勇杀敌的铁血炮兵。

  彭康昌,1917年出生于林垟林北村。刚见面,简直不相信眼前的老人已经百岁高龄。彭老下午还在外面听唱鼓词,步履利索,耳聪目明、精神矍铄。是孙子接到电话刚去叫回来。

  提起当兵抗日的经历,彭老的叙述让我们大为震惊:从1937年的“8.13”淞沪会战开始,彭老参加了台儿庄会战、、枣宜会战、长沙会战等大战役,从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到1945年日本投降,他作为抗日主力部队的一员,与日军长期浴血奋战。 不仅经历年富,彭老的记忆力很强,能够较完整地记得参军的年月、作战的时间,还准确地报出所属部队番号、各级长官姓名,连一些细节也记得很清楚。说到激奋时,他声音宏亮,配上有力的手势,让在坐的听者血脉贲张、情绪激动。据其口述略为整理,记录如下。

  一、理发学徒 转为军人

  我出生于1917年12月,从少没有读过书,13岁开始在家学剃头,15、16岁被姐夫带杭州剃头店帮忙一起剃头。民国二十一年(公元1932年)在杭州被第六师补充团叫去给新兵剃头,理发一个兵一毛钱,长官五毛钱,由司务长扣下再发给我。每天可以理几十个头。(当兵都剃成和尚头)想不到,姐夫自己走了,让我留在军队里。我随部队开到江西上饶、金华兰溪交界处。当时我还小,哭过,也想走,部队不让走。那时候我人小军衣太大,团里有缝纫机,把我军衣改小让我穿。在部队先是剃头,后来,我还当过马夫,负责牵马。这期间,曾经随部队到甘肃兰州禁乌烟、剪乡民的大辫子,烧了很多查禁的乌烟。那时候女人要缠小脚,连煮饭也只得跪着做,我们动员妇女把裹脚布放开,恢复天脚。记得在甘肃用2元钱买的乌烟带回河南能卖8元,我们都随身带乌烟赚钱。经过潼关时,被宪兵拦下,全部乌烟上交烧掉。我在马房牵马约一年后,个子长高了,部队连长对我说:看你人也机灵,还是留下当兵好。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我被编入75军第6师17旅33团直属迫击炮连一排一班。加入迫击炮连参加训练,炮重一百多斤,分炮脚、炮身、炮盘,由3个人分别搬运。开始时是八一式炮,可以打2800米,后来换成法国炮,可以打3200米,主要是打敌人的重火力点。当时年轻力壮,扛着四、五十斤重的炮身,在山里都跑得飞快。记得所属部队军长名周嵒,师长沈澄年,旅长丁友松、团长朱福星,连长胡四应。随部队到江西上饶驻扎一年余,又转到福州准备与其它部队开战。我当时年纪少、怕打仗,想逃回家。曾经理好东西逃到住宿隔壁一间房间,正巧连长来了,便偷偷藏在床底下。连长见状厉声喊道:“人在哪里?”我吓坏了,抖抖索索从床下钻出来。那时对逃兵处罚很严厉,可以直接枪毙。连长问我:“小鬼,哪里人?”我刚开口,连长厉声朝我喊道:“枪毙了你!”我想,真的要被枪毙?可是也没办法呀。连里三个排长都认识我,约齐来求情:“小孩子年轻不懂事才敢逃,我们几个作保,宽大他第一次,以后有事,从重处治。”算保住我一条命。此事让我明白:当兵就要不怕死,逃跑也是死路一条。后随部队到过江西南城,河南开封,还曾到过四川,但没有参加战斗。记得山西阎锡山独立时,我们部队也去过那里。西安事变发生时,部队也到过那里,都没有发生打仗。

  二、淞沪会战 血染吴淞

  听到卢沟桥战事发生消息时,我们部队正在行军路上,大家都很气愤。当天到苏州吃了晚饭,就赶去上海,奉命参加上海保卫战。先是在吴淞口筑炮阵地。战争打响后,最早是国军飞机和日寇的飞机开展空战,每天参战的我军飞机有100来架,打得很惨烈。同时,日寇兵舰在吴淞口巡迴,步兵开始发起进攻。

  第6师共有官兵一万多名,坚守阵地奋战七天七夜,最后仅剩下一千多名官兵。战斗结束时,师长痛哭失声,为阵亡的将士流泪。旅长手臂受伤,团长朱福星受重伤阵亡。(其实,朱团长送后方医院救治,活下来了,后升任少将,退役后返乡行医济世。2017年,瑞安关爱抗战老兵志愿队联系上了朱福星的后人,专程带彭老去东阳祭拜老团长。)我记得朱团长死亡的消息传来,大家都哭了,平时团长对士兵很体贴,行军也不骑马,让给体弱者骑,自己与战士一起走路,有时还替战士扛枪。上海之战,军长也上了前线,军长额头宽阔,师长沈澄年矮胖身材,也与战士在一起作战。

  我是炮兵上士,迫击炮安在挖好的壕沟里朝敌人发射,相比步兵来说,还没有那样面对面打得惨酷。战斗结束后,剩下的官兵大都提升一级,我升任班长。

  谈谈战场具体战况。日本兵打仗很勇猛,配合默契,天上飞机轰炸,地上炮轰。我们的武器装备也较好,开始每天有上百架飞机出动,迫击炮、冲锋枪都是美国武器。我也打过冲锋枪,装30发子弹的。飞机被打掉又补充上来,战斗最激烈时,双方冲锋、短兵相接,有的还拼上刺刀。死人最多的是我军把敌人逼到滩涂上,发起冲锋时,日本兵舰在江中朝我军开炮,用机枪打射,我们没有兵舰,又来不及躲避,战士成排被打死在阵地前,十分壮烈。

  我们炮兵除了远距离炮击,重点是打飞机。根据上级命令,敌机冲来时我们掩伏不发射,怕暴露目标受到轰炸,待敌机转身回程时抓紧瞄准发射。

  最后,我们还是败退了。撤退的路上,战士们把机枪直接架肩上打,把迫击炮拆了埋到地里。上海回来,部队改为75军(75师),撤退到武汉中山公园集合,后驻在离汉口10里地,一个叫罗家墩的地方休整了一年多。在汉阳也驻过。

  淞沪保卫战我军共投入几十个师,伤亡远大于日本兵。但是,这一仗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名,我们第6师也以勇敢战斗出了名。第6师以浙江子弟兵为主力,军长、师长也是浙江人。

  由于这一仗我们师损失惨重,战后调防到后方休整,一面补充兵员。由另外浙江、四川的部队来接防。我们部队坐火车到武汉,沿途不断有百姓送食品等来慰问,大家来不及、也没有心思吃。一路上心情沉重,为了战斗失利,更怀念阵亡的战友们。

  三、台儿庄会战 激战20天

  第6师残余部队到武汉休整,上级从山西保安队及浙江、四川、河南等省保安队调来人员补充。从四川来的人员坐火车,因为铁路比较落后,出川时必须前后两个火车头前拉后推。在武汉补充人员、整顿,又进行了一年余的正规化训练,部队奉命调到山东省(济宁),与友军配合,参加台儿庄会战,战役开始时,我方主动发起进攻。经过上海激战,国军的飞机损失很大,制空权被日寇掌控,每当我军攻下阵地时,总是受到日寇飞机的猛烈轰炸,我们迫击炮连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击低空俯冲轰炸的敌机。战斗打得很激烈,敌方的炮火时常轰炸我们的阵地。一天,敌人开炮击中我邻近的第二排6班阵地,炮弹正落在我方炮座上,当场炸死7、8名战友,连班长也牺牲了。该班长是安徽省人,上士。平时相熟,姓名记不起了。

  经过十几天的对峙激战,我军集中兵力顽强进攻,曾一度夺回被占领的各个城镇。但是,在日寇飞机的连续猛烈轰炸下,部队损失大,几天后还是撤出阵地。我军一退,日寇马上又占领了大部分地方,并迅速向南推进。期间,传来消息说:因为无法抵挡日军的长驱直入,政府有人提出挖溃黄河堤坝,利用黄河悬高的河床,放水淹没入侵日寇。但此议受到多数人的反对,一旦黄河溃堤,被淹受损最大的还是沿岸的平民百姓,这种做法过大于功。最终还是没有采取挖堤之策。

  在济宁一带持续战斗了20来天,最后,部队撤到远郊又驻留了十几天,奉命撤退休整。这番恶战,部队仅牺牲了数百人,伤损不大。原因是我方发起进攻,打得勇猛,在战术上占主动权。但战斗也夠惨烈的。

  说起过去那段战火纷飞的峥嵘岁月,彭老有句话让我们感慨激昂:

  如果中国跟日本人再打起仗来,我还要上前线!




彭康昌老兵于2017年7月逝世归队,享年101岁。但是,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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