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火线,吓都吓得死
我们有幸找到了一位曾经参加了湘西会战的抗战老兵,80岁的欧阳洪隆老人。
当年的老人还只有17岁,“那时,我还只有这么高。”老人用他的手掌在胸前比划。虽然年幼,身体纤瘦。但正在龙潭姐姐家走亲戚的老人还是被国军抓去当挑夫,战事吃紧啊。在63年后的今天,老人还记得清楚:“被抓去那天是1945年农历三月初七。”但他实在是挑不动重重的粮草弹药,团长也可怜这个孱弱的少年,就要他去当了自己的勤务兵。于是,背着团长的行军被褥,还有和他 差不多高的步枪,年仅17岁,高约1.3米的阳洪隆就成为了一名抗日战士,在深山密林中随军行动了。“我脖子上还挂着两枚美国手雷。”老人说。就这样,杨老不由自主地加入到了保卫自己家乡的这场伟大战争中来了。
“团长教我用步枪,我手发颤,身子发抖,端都端不稳。”阳老说。
“第一次上火线,吓都吓得死。”欧阳老人说。当子弹在耳边呼啸,炮弹在身边炸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身边眼前倒下,还是一个少年的阳洪隆觉到的是恐惧。团部100多人从龙潭移往青山界,结果在一个叫乌毛洞的地方被围在一个山头上。日军每次在天完全黑下来时才趁着夜色开始强攻,团长命令“先不要急着开枪,等鬼子的子弹打得差不多了再反击。”天一亮,就是我军飞机的天下了。“战士们在阵地前依次摆上红色、黄色、白色三块布,飞机大约在早饭后就来了,把炸弹扔在前方日军的阵地上。”后来鬼子受不了了,就狼狈而逃。欧阳老人说。“在这里被围了三天四夜,鬼子死伤有一二百人,我们剩下的还有90多个”。
团长率部追击,把鬼子赶上了红岩岭。红岩岭上有个很大的庵堂,房子前后六进,左右有厢房。在这里又和友军把鬼子团团围住,围了有四天四夜。每天我们的飞机三五成队的来扔炸弹。我们不急,鬼子又没有粮食吃了,饿死他们。后来鬼子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不要命的往外突围。“在这里,日军被打死的怕有上千人,我们的死伤也很惨重。”老人回忆说。
鬼子倒在我的枪口,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
“我们还是追着鬼子打,直追到洞口县境内。”眼前的青石板路进入了一个深邃的山谷,这个山谷叫马颈骨。小路两边是密不透风,高可过人的毛竹,旁边是一条小溪,山谷中异常安静。团长估计鬼子已经过去了,就率部沿小路进入了山谷。
“走进去后就被鬼子包围起来了。”欧阳老人说。“后来我军大队和日军增援陆续赶到,在包围圈外面又层层叠叠形成了几层包围。”在这里,欧阳老人第一次开了枪,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抗日战士。一次,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弓着身子排成队列蜂拥向他们发起攻击,都能看清鬼子的面目了。团长训斥他:“还不开枪,再不开枪打鬼子鬼子就要来打你了。”杨老麻着心思,壮起胆子,端起步枪瞄准一个鬼子,枪声响起,子弹在鬼子胸前开花,鲜血映着日光喷涌而出,刺目惊心。鬼子倒下,欧阳老人的枪也惊得掉到了地下。团长说,你没有杀心,当不了兵。“看着鬼子倒在自己的枪口下,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惊肉跳。”欧阳老人笑着说。
在这里被围了六天六夜,而欧阳老人他们被围在包围圈的在最里层。鬼子也不急着攻他们了,他们忙着的是突围逃命。但欧阳老人他们却几天没吃上饭了,就连水也没得喝。虽说眼前就有溪水,但“水是红的,又腥又臭,吃不得。”
饿得没法,团长决定突围出去。他们趁着夜色,沿着小溪往下,一直到了一个很高的瀑布,从这个瀑布一个接一个的爬了下去,下面是一个人多深的水潭。到了这里后,大家觉得安全了,全都瘫在了地上,因为个把星期水米不进了,一个个已经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大家往外爬,大概八九点钟的样子,送饭的来了,打了个口哨,团长用哨声回应,不久就送来了十多担饭。团长说我们饿了十多天了,给搞点稀的来。这之后部队就休整了有半个月。
他还是孩子,就让他回家吧
休整了之后,欧阳老人又和团长到竹篙塘接收日军投降。有一天,团长说:“王耀武总司令要来芷江,我们要去迎接。”于是,欧阳老人就又跟着团长回到了龙潭--这个他穿上军装的地方。
在这里,阳洪隆的姐夫找到团长,苦苦求情:“他还是个嫩娃娃,就让他回家吧.。”“家里三兄弟,大哥当了五年兵,得了黄疸病;二哥抓了壮丁,杳无音讯;家里就他一个,总该有个人招呼老人吧。”阳洪隆也哭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团长就允许他离开了队伍,回到了姐姐家。
阴历六月二十六日,姐夫到看望56岁的岳父,来回150里路,傍晚时分姐夫就跌跌撞撞的赶回了家。“你父亲被鬼子抓去当挑夫,被打得快不行了。”听到这个噩耗,欧阳老人说“那天晚上夜饭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第二天天还没亮,阳洪隆就心急火燎的踏上了回家的路。在离家不到一里路的地方,饿得不行,在路边找蕨菜吃,踩上了一颗地雷。这颗地雷,给阳洪隆对这场战争留下了终生的标记:左脚大脚趾被炸开,左手中指被炸掉了两节。家里的老父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全身被鬼子用枪托打得又青又紫,没一块好肉,右脚膝盖处被打断,肿得和腰身一样粗。阴历七月二十七日,在苦熬了一个多月后,父亲在痛苦中死去。
抓壮丁当兵去了的二哥,一去杳无音讯,亦不知在哪里化作了尘土。
一个抗日战士的晚年
过了石桥铺,沿坎坷崎岖的盘山马路蜿蜒而上约20里,右侧山腰上有两座并排的木房子,分别属于欧阳老人的两个儿子。老人和老伴住在小儿子家。房屋后面紧靠着树木茂密的山林,前方是一条山谷,深不见底,谷底溪水发出轰轰的水声,震荡山谷。远处是一座比一座高的莽莽群山,与天相接,这就是当年敌我殊死厮杀的战场。
房前栽着一丛说不上名字的灌木,开满了洁白无暇的花朵,清净纯洁,惹人爱怜。房子的右边,猕猴桃结满了累累果实,勤劳的主人精心构建了一个架子,架子下一片浓荫,果香沁心。房前屋后的山坡上,开辟出一块块巴掌大的菜地,栽种四季蔬菜,或许是山高的缘故,虽已近夏末,但辣椒、丝瓜、南瓜却正长势旺盛。
“两个儿子,每人每年负担我们二老600斤稻谷,300元钱。自己稍微做点红薯、玉米、蔬菜。吃是吃不完,就是钱有点不够用。我还喂了猪。”老人说。语气平和,没有一丝责怨的意思。相反,在老人和老太太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这是能够让我辈感到惭愧的微笑。
老人不喝酒,抽烟。抽的是旱烟,一根两尺多长的竹筒烟杆,猛一看以为是老人的拄杖。
欧阳洪隆,生于1928年10月2日,隆回县石桥铺乡大茅坪村6组17号。国民党100军63师187团士兵。今年80岁,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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