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老兵口述】周义云：悲惨诀别，1937年的南京城
来源：湘北抗战老兵之友 文/图 李艳萍   2016-04-19 18:09:38

风雨飘摇南京城

1937年12月13日，日军进占南京城，在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跟和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等法西斯分子的指挥下，对我手无寸铁的同胞进行了长达6周惨绝人寰的大规模屠杀。　　

1937年11月20日唐生智受命担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罗卓英、刘兴为副司令，率守军约11万人固守南京，南京守军的防御部署是：以4个军的兵力，组成以幕府山，乌龙山，紫金山，雨花台及环绕全城的城墙为依托的腹廓阵地，以宪兵团和警察总队在城内维持秩序，并就地防守。负责守卫南京的军队是从上海战场撤退下来，“毕经久战，补充整理尚未完全”就匆匆投入了抵御来犯日军的战斗。

生死逃亡

周义云，1918年农历十月初五出生于原湘阴县高明乡三姊村，1936年农历元月在湖南省湘潭市考入南京宪兵司令部。1936年至1937年在南京宪兵司令部特务营82迫击炮连（军长，陈明仁）

1937年12月12日的夜晚，这是周义云最后离开南京的日子。那天也是南京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1937年12月5日，日军抵达南京城下，两天以后，日军已经将南京团团包围，并开始攻城。第二天，光华门失守，日军开始进入城内，教导总队紧急支援光华门。经过一小时的血战，终于重新守住了光华门。但到12月12日，守卫中华门的72军还是顶不住了，72军是从淞沪战场撤下来的部队，已经伤亡过半，军长孙元良私自命令军队撤退，把中华门丢给了日本人。中华门失守之后，中山门，光华门也先后失守，大家只有后撤，但由于撤退无序，几万人堵在那里，互相拥挤着，推搡着，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些士兵濒临疯狂。

在这群被绝望笼罩的人群中，就有南京宪兵司令部19岁的迫击炮手周义云。

战斗经过

大家围坐在周老的身边默默地倾听：我们投入战斗之前大家都有一个信念，誓与南京城共存亡，我们把遗书写好把刺刀磨尖，搞死一个算一个，两个人搞死一个我们也冇吃亏，周义云用他的乡土话在义愤填膺地讲述着，守城墙的都是教导总队和宪兵，那时我是迫击炮，但迫击炮我们一炮都冇打过，我们的武器根本施展不开，可惜了，糟蹋了我们的技术，那时守南京城打了三天，第三天把城墙打破了，鬼子也进来了，路上已挖了两三米深的壕沟，有些士兵还在壕沟里继续挖，刹那日本鬼子的骑兵队一下冲进来，士兵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踩死了，踩死了好多人，我们迫击炮有一两百人都没办法，也被马踩死了很多，所以当时日本鬼子只是从这经过，我们就死了很多人，后来城门封闭的时候在城门口又踩死了很多人。历史不堪回首，当周义云准备转开话题的时候，人群中有人说周老你能不能继续谈一下抗日的事呢？周老红着眼说：“日本鬼子那些人不要谈，谈起老子火冇三仗，那些人是我非常痛恨的，谈起日本鬼子我心里好难受”讲到这老人不禁唏嘘不已，“那是我们的国家呀，我们都有资格赶跑他们，他们是侵略我们呀，他们是在侵略我们呀”！老人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我明显地看到老人那紧握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我放在他身边桌上的录像设备所拍到的），老人语气平静下来之后接着述说“我们南京的部队都是从上海战场上被打得很疲劳还没来得及休整的那些士兵，那怎么能打仗呢，南京肯定是守不住，那日本部队是来侵略的，也是精锐的部队，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所以南京那场战争是很残酷的，所以那个南京呀杀死人是无数的，南京大屠杀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出来的，那个情况一个字，惨！”

最后逃离

当我从死人堆里逃到长江边时，才发现更大的悲剧还在等着我。“冇得一条船，一条都冇得”。（周义云其实并不知道，为了稳定军心，所有的船不是被烧了，就是被军管了)渡过长江有十三华里，那是冬天，江水好冷嘞。我到江边时，就看到日本人的军舰在江面共有十三艘，有两艘在开炮，天上也有鬼子的两架飞机在低空盘旋着扫射。那时好惨的，好多人就往长江里面跳，河里的死尸象鱼干一样浮满江面，我们当时还想向日本人的军舰开炮。人太多，太乱，没法打嘞。冇办法，只好把炮丢到江里去。我们的炮是德国的82迫击炮，好可惜的。为了逃命很多人从长江河十三湾游过去，游过去的就算活着，没有过去的就是死的，在刺骨的河水中我们要冇着水面军舰的轰炸天上飞机的扫射还要避开被炮击时水面上几仗高的大浪。我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好，身体也好，我们当时7个人，搞了五根杉树，就下了水，一直向下漂。漂了有十几里，才到对岸，上岸时只有三个人了，其它的都被日本人的飞机扫射打死了。我上岸后，经平汉铁路，过蚌埠，到徐州，跑到郑州后，又由汉口回了长沙。”说到这里，周义云的情绪明显有了变化，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无奈中又有些许悲凉。

回到长沙后，老人先后做过多种职业，1941年，老人又回到了部队，在77师做了一名文书，在常德、桃源一线守卫仓库。

老人现在生活很清贫，和没成过家的一双儿女三人生活在一起。告别时看到老人自写贴墙上的一副对联：

忆当年，投笔从戎抗日救国为我中华

喜今日，关爱老兵抵御外敌民族英雄

落款是：南京老兵义云。我们知道，那晚，老人跳下长江时，回望的那一眼，周义云与黑暗的南京，就做了永远的诀别！因为中华儿女无畏的付出和牺牲，虽然南京沦陷了，但那是黎明前的黑暗！黑暗的南京和那段屈辱的历史，已经与伟大的中国人民诀别！

后记

南京保卫战中，共有6400名宪兵投入战斗。1937年12月10日至12日的城外防御战中，曾予日军以重创。城破之后，幸存下来的宪兵只有四百多人。

老兵周义云讲述抗战经历

揭阳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和老兵周义云



笔者李艳萍和周义云合影

（注：本文由湘北关爱抗战老兵之友志愿者李艳萍授权抗日战争纪念网独家刊登，未经授权，严禁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