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30日上午,笔者和岳阳县新墙河抗战文化保护和开发小组一行10人在副组长候练兵的带领下,来到新墙镇燎原村采访幸存的湘北会战亲历老人,倾听他们讲述四次新墙河会战中国军队抵抗日寇时英勇奋战的故事以及日军侵华的滔天罪行。
第一站:燎原村一组杨昶芝、杨界芝老人家
杨昶芝、杨界芝是兄弟俩,家住新墙镇燎原村一组,以前这里叫杨家湾。杨昶芝1933年7月出生,今年80岁;杨界芝1935年出生,今年78岁。老人至今住在抗战期间的老屋里。老屋经过风雨的侵蚀和炮火的洗礼,泥墙黑瓦虽然有些斑驳脱落,但在老人的精心打理下,根基还算牢靠,老人住在里面倒也舒适。
端来桌子椅子,我们和老人一同坐在老屋前的土坪里随意聊了起来。杨昶芝老人身材硬朗,记忆力好,思维也清晰。
“1939年秋天,我还住在新墙河北面的何家看山屋里(今新开万福村),听大人讲日本鬼子就要来了,惊慌中我什么东西也没拿,就随人流匆忙过河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还未进门,就看到许多中央军已经驻扎在我家的上下堂屋内,是国民革命军第15集团军第52军第25师关麟征师长的一个连队。为滞缓日军前行,连长带领士兵在河南岸的杨家湾埋设了大量地雷,不幸的是连长在返回时,误入雷阵,一条腿被炸掉。周围还挖了许多战壕,从我家直通归山咀、旁家咀,还有两个机枪阵地,我家北侧山头就架了一架机枪,枪口正对新墙河。9月22日晚上我还睡在家里,听从河边回来的大人讲,日军正在新墙河架设浮桥,第二天天微亮时,满耳听到的尽是火炮、机枪的呼啸声,黑压压的飞机群也从屋顶掠过,还把我家屋侧的一棵百年老枫树的树枝挂断不少。日军在猛烈炮火支援下,强渡过了新墙河,在我家附近还丢下了四个炮弹,屋前炸了3个大洞,屋后一个冒响,2005年我们把它从泥土中挖了出来,有1.3米长,气罐那么粗,尾翼有风车叶这么大。
我家屋顶的瓦片全部震碎,没有一片完好的了,接着就是雨点般的炮弹落在我军的阵地上,天摇地动,中央军的工事被炸平了。杨家湾在日军飞机大炮的轰击下几乎被夷为平地,小小的山头像是被犁过了一样,日军是从麻布大山来的,用坦克开路,空中还升起两个红色的气球,那就是日军行军的指挥目标,也是前沿的指挥所。日军还放了毒气弹,我躲在茴坑里都闻到一股呛人的气味,由于没有防毒面具,只能用毛巾浸水堵住鼻子和嘴,我呛得鼻孔都流了血,大人连忙用毛巾捂住我的口鼻,总算保住了性命。
由于敌强我弱,一个连的中央军全部战死,有一百多人,尸横遍野,战壕里全是尸体,惨不忍睹。我的姑爹杨玉清住在河对岸,是个郎中,来杨家湾出诊。他曾当过保长,跟日本人打过交道,知道日本人的礼节。为了保全村民,他连忙叫村民搬来三张八仙桌,摆在地坪,桌上准备了茶水,打着旗子迎接日军。早饭后,日军骑着高头大马,腰系皮带,肩扛枪支就到达了我家前坪,喊话要村民全部出来。当时日本人并没有杀人,只有一个叫万才的村民被日本冷枪打中了腿部,由于没有药物治疗,后来慢慢就烂死了。
为了补充供给,日军把我家7头肥猪全部杀了,只要瘦肉,肥肉不要,鸡也被抓走了,晚上日军才离开我家,我们小孩和妇女才敢从茴坑里爬出来。我亲眼看见,日军在离开之前,将日兵和受伤不能行走的日军伤员,将近一个营,着装整齐,脚上穿着靴子,全部堆在我家屋前地坪,放上干柴,淋上汽油点火焚烧,说是让他们回家。没有断气的伤兵烧得嗷嗷叫,不停哀嚎:‘我还能为国效力,不要烧死我’。可日本军官无动于衷,继续焚烧,完后就走了,地上还丢弃许多旭光牌的纸烟。
中央军由于全部阵亡,老百姓又疲于逃命,所以一直无人收尸,直到日军撤退后,村民才将他们的骨头收集堆放在我家屋后山上,自然腐烂掉了。
1941年8月11日,我记得很清楚,这是第二次跑日本兵,当时我父亲正在河对岸做事,听说日本兵来了,大家撒腿就跑,总算保住了性命。我躲在以前淘金矿遗留下来的洞里。洞很深,与地面垂直,躲在里面很安全。还有些人就躲在藏茴的茴洞里。这次来的日军比上次来的凶残,我屋后的守军为第4军的第59、第102、第90师和第60师于9月18日拂晓前才从新墙河北岸撤回而仓促进入阵地的。架设在山头的机枪,枪管打的发了红,死了几个机枪手,一个连的国军全部战死也没有阻止住日军的进攻。鬼子很快过了河,进村就放火,杨家湾的屋几乎全烧了,火光红了半边天。见人就杀,十组有一家人就被杀7人。这次日军实行的是烧、杀、抢、掳政策,特别是见不得女人,发现女人就强奸,完事后还将女性的衣服剥光,拖到地坪示众,侮辱,做出许多猥亵动作,其它鬼子就在一旁淫笑不断,好恐怖。在看山屋,鬼子把全村的几十个女人全部抓到地坪,剥光衣服后,要村里的男人乱伦,以此取乐,如有谁不服从,就用刺刀当场杀死。鬼子在杨家湾为非作歹了一天,晚上才离开。
第三次跑日本兵应该是到了11月份,我们举家逃到了朱港堂,在鲁家庄躲了一年,在周谢住了一段时间。在周谢时家里没盐吃,家里要我拿鸡蛋去兑,不但没有兑到盐,反而把我掳去了,关在新墙老街,要我帮他们挑水,挑了两担我就想跑掉,可四周都是电网,我也管不了这么多,扒开铁丝就跑。身上多处被铁丝剐坏,一身都是血,不过还算幸运,没有被鬼子发现。后来逃到友爱的齐晏湾,躲了一年,饭都冒得吃,直到43年才回家,又重新拿起锄头种田。这一年,我开始上学,还读了几个月书。空闲时就帮别人放牛,赚口饭吃。
1945年日军投降后,我住在新墙老街祠堂,日军也扎在这里,不过已经没有了武器,后勤也没有了供给,战马都被他们杀掉吃光了。白天他们还是照样下操,晚上就睡在山上,没有了昔日的嚣张气焰。到下半年时,就再也没有看到日本兵了。”
杨界芝补充:“1939年中央军在杨家湾驻守时,构筑了两道防线,一道工作沟沿河而挖,另一道就挖在我家屋附近,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山上。当时我家的大门、楼脚都拆出建了工事。夜晚日军就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我在床上就听到中央军大喊‘鬼子过河了,鬼子过河了’。天亮时我爬起床,看到房屋附近都是中央军的尸体,日军骑着高大的枣红马到了我堂屋。我当时年龄小,不晓得怕,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马,很新奇,就从马胯下钻来钻去,地上还有烟、火柴盒和饼干捡。
在周谢住时,经常见到日本兵出来‘打闹’(没有战事进,出来骚扰百姓,抢百姓的东西)。有一次,日本鬼子跑到一农户家,将门踢开,点火就烧,有一老人发现房屋着火,赶紧挑水灭火,就被日本兵一刀砍死了。还有无聊的鬼子,为寻开心,见人坐在家门口,对着就是一枪,有几个村民的腿无缘无故就被打穿了,痛得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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