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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甫高:从印度到缅甸,边修路边打仗
来源:郴州新报 郴州封面   2018-12-14 16:27:20

  谢甫高,今年91岁,出生于耒阳市夏塘镇山波村,现为马田煤矿退休工人。14岁时,他被抓壮丁参军,成了原国民革命军第38师工兵营2连工兵。

谢甫高

  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后,谢甫高亲历了缅甸大反攻,从印度一边修路,一边作战,穿越了缅北大丛林。在他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雷多公路上曾立有一块路碑,上面用英文写道:“Road to TokYo(从这里通向东京)。”

  2017年12月,谢甫高在家里向笔者口述了他在中国远征军与日寇作战的亲身经历。

  “下来一问,说这里是蓝姆伽。”

  我老家在耒阳,我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我家里人多,不算姊妹,光是弟兄就有六个。按道理,四哥、五哥去当了兵,我家就不用派丁了,但我们当地的保长很坏,要我家出钱买丁。可我家没有钱,反正人多,父亲就让我去乡里报了名。到了乡公所,量了一下身高,我记得是1.5米,过磅不到100斤。我就跟其他11个人被分成了两组,我们这一组6个人先坐汽车到衡阳,再坐火车到柳州,再经柳州去到贵州的独山,最后到了都匀。

  到都匀时,已经是1942年秋天了。一到营地,就体检,年纪上了三十岁的,身体不好的,站一边。三十以下的,身体好的站一边。我体检还不错。体检过了的,就要打针(卫生防疫针),每个礼拜打一次,打了快一个月后,我们从都匀经贵阳来到云南。没有打针的就留在都匀。

  到云南后,机场上有美国的飞机正在等我们。上飞机前,要求我们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其它的东西都不让带,每个人只发一个呕吐袋,那个飞机颠得厉害。下飞机后,一个个都是狼狈不堪,有穿草鞋的,也有光脚的,很多人站都站不稳。这时边上的老外就在那里叽里呱啦,我们听不懂,就问翻译,翻译说,“他们说你们哪里打得了战咯,一看就是来送死的。”听到这话,我们心里很不舒服,不理他们。

  下飞机后,我们待在机场排队领装备,每人一套衣服,一双鞋子,一顶帽子,还有一个蛮漂亮的斜挎包。开餐时,我发现伙食很好,还有牛肉。这个时候心里就好受多了。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行军。先坐火车,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坐船,又是一天一夜,这样来回搞了两次,才到了目的地。下来一问,说这里是蓝姆伽。

  “老兵们把这个叫打‘人鸟’”

  那时年纪小,因为没打过战,就把我分到了师里的工兵营。我们一个营有三个连,我是第二连。整个师一共是三个团,我们就一个工兵连跟一个团。我们连当时属于112团。

  蓝姆伽其实不大,但是人多,有美国人、英国人、澳大利亚人,我还看见过黑人。当时,我们在印度,是美国出钱、英国出物资、中国出人,因此跟那些外国人的关系也还算好。我们在印度发的是卢比,但是没什么东西买,也没地方用钱。我们出去,坐车都不用钱,只要看见军车是空的,招手就停。

  当时印度与缅甸交界的地方没有公路,上级就要我们去修路,那个地方叫雷多,我们工兵都叫它卡多。那个时候,我们的工兵营已经扩大为工兵团,我们就在美国人的配合下开始修路,那条件就差了,一是热,印度的夏天很少低于40度的;二是丛林里的虫子多,毒蛇多;三是工程量太大。先要砍树,再去找石头。雷多那一段路,主要是泥沙多,需要从峡谷里背很多石头去巩固路基。全靠人工,进展很慢。后来美国人的修路机到了,修路的进度才开始加快。

  日本人知道我们在修路,就来搞破坏。我们是边打边修。那个时候正赶上雨季,在丛林里实在是好苦的。有人受伤了,又没有药,就很危险。为了这个,我们还修了一个小的简易机场,每次可以送两个伤兵,带担架的话,就只能送一个。美国飞行员的胆子大,那么小的地方,都敢降落。

  我们那个时候的武器已经很好了,都是美式的。面对面,日本人搞我们不过,就开始搞埋伏。一般都是在洼地里,先埋上地雷,然后人就躲到几百米外的树上用机枪扫射。有时我们的坦克也会被他们炸坏。因为日本人埋了很多雷,所以我们工兵就要排雷,我也排过。背上背一个接收器,耳朵上戴耳机,胸前挂一个表,当探测器探到雷时,那个表上的指针就会归零,耳机里也会传出呜呜的声音。没有探到雷,指针就会两边摆。日本人躲在树上,专打排雷的,很危险。找到雷后,就用手摸,看是火雷管还是电雷管,不同的雷排除的手法是不一样的。后来我们也学聪明了,只要发现树上躲有敌人,就用60或80迫击炮,朝树上吊射,一炸日本人躲都没处躲。老兵们把这个叫打“人鸟”。

  “中国人还是习惯叫‘雷多之路’”

  再后来,部队到了孟康,也是雨季。日本人在这里有重兵,硬冲肯定不行,我们工兵便连夜偷偷地在河上架桥。那个雨好大,工兵架桥很辛苦。桥架好了,一晚上就偷偷地运过去了三个营。到第二天早上,枪炮声响了,我们知道,战斗打响了。

  就这样,我们一直修路,一直打仗。一边打,一边修。最后到缅甸时,还搞了个仪式,史迪威也参加了。他们美国人管这条路叫“史迪威之路”,不过我们中国人还是习惯叫“雷多之路”。

  到南坎我们才停下来。有一部分人,在这里回国了。我们连留下来负责修墓,给牺牲的战友收尸。那个墓有十几米长,七八米宽,三四米深。给我们的时间很短,所以搞得也很简单。那些尸体就堆在路边,用一块大的雨布盖着,那味道好难闻。缅甸的雨季很长,每天都在下雨,为了不淹着尸体,我们在墓中心挖了一条排水沟。那些尸体,一层层地码放上去,码一层,就用针叶和草隔开,再码一层,又用针叶和草隔开,估计码放了有十几层。墓正中间留了一个洞,用水泥浇筑,用来立碑。墓旁边还开了一个门,因为有些后面的尸体要放进去。那气味闻不得,进去要带防毒面具。本来立碑后,还要修栏杆的,但时间不够,就没搞了。那个碑上的字,我现在不太记得了,好像是“中国远征军阵亡纪念碑”。

  到密支那后,我们就奉命回国了。先到云南,后来又从云南去了广西南宁。八月十五那天,只听见外面放枪,机枪9发,冲锋枪6发,步枪3发。就这样不停地放,原来是日本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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