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参军放下书包上战场
“我走后,母亲经常流泪,一端到碗就想起我。 ”
成都陕西街188号,闹市中一座宁静的小院。李铁椎一人在家。“老伴出门买菜去了,请坐、请坐。”老人身材瘦小,穿着一件白色衬衣。62年前,19岁的他作为一名中国远征军战士,奔赴印缅战区。“参军那个时候,我还是一名高二的学生。”
1943年12月,“我在省立资中中学读高二,校门外贴有一张征兵告示,我兴冲冲地报了名。”李铁椎的父亲早逝,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当时,参军是个热潮,即便战死了也值。母亲见我执意去当兵,也没有反对。后来我才知道,我走后,母亲因为思念我经常流泪,特别是在饭桌上,一端到碗就想起我。”
四川招募的新兵在泸州集合报到,“我被送到重庆,在教导团受训几个月,就来到了昆明,那时我知道我将前往印度参战。”
飞越驼峰赴印度
“颠簸、缺氧,因为要飞越一座座4000米以上的山峰。”
1944年初夏,李铁椎和200多名新兵列队进入昆明巫家坝机场,“机场一角,一架C—46军用运输机静静停在那里,那是陈纳德将军飞虎队的飞机。”新兵们进了机舱,“一路上每个人都很安静,可能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从昆明经缅甸到印度的航线上,山峰连绵起伏,犹如驼峰,因此被称为“驼峰航线”。未标明海拔高度的山峰、难以预料的雷暴以及日机的出没,均对飞行构成巨大的威胁。“我们正是飞行在驼峰航线上。1942年3月仰光沦陷,日本人控制了中缅公路,当时这是惟一可以通往印缅的路线。”李铁椎说,飞行途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颠簸,“还有缺氧,因为要飞越的是一座座4000米以上的山峰。”
飞机降落在印度汀江机场。“下了飞机,我们就被送往加尔各答,那里是盟军的培训基地。”
枪法出众被提拔
“20多米高的树上有一只秃鹰,我只用了一发子弹就把它打了下来。”
李铁椎被分配到新一军30师防毒排。“美国教官给我们训练,主要是防止毒气的课程,如何对付日军的催泪性和中毒性气体,比如氯气等。”“火焰喷射器是我们必备的武器,高压钢瓶有15公斤重,需要背在身后。钢瓶里装有白色的化学粉末,使用前,加入汽油兑成黏液,只要一按开关,从枪管里喷射出的火焰可达10至30米高,而且粘性强,火焰在石头上、水里都可以燃烧。我们是两个人一组,我个子小,就负责警戒,和我同组的是位山东大汉,他就负责背钢瓶。”
在受训中,李铁椎因为枪法出众,被提拔为中士。“使用的全是美式装备,不过中国士兵比美兵差一点,美兵用的是全自动步枪,中国兵用的是半自动步枪。”李铁椎在10米内可以击中火柴盒,“美国教官找到我,让我演示枪法。在20多米高的树上有一只秃鹰,我拿半自动步枪,只用了一发子弹就把它打了下来。”
浴血抗战蚊子偷袭染疟疾
“热带雨林中,蚂蟥还不是最可怕的。”
1944年7月,为争夺缅北重镇密支那,中美军队与日军激战。“防毒排150多名战士从加尔各答坐飞机赶去支援。那时盟军刚拿下了密支那机场,出了机场,一路上全是成片成片的弹坑,不时可以看到日本兵的尸体。我们在清理营地时,发现了几具日军扔下的尸体,我发现一只手表,就偷偷从尸体手上取了下来。这只表我一直戴到上个世纪50年代。”
防毒排的任务是护卫机场,防止日军使用化学武器抢夺机场。在缅甸,除了日军,盟军要对付的还有蚂蟥和蚊子。“我们穿的是一种深靴子,把腿遮得严严实实,防止蚂蟥吸血。但热带雨林中,蚂蟥还不是最可怕的,”李铁椎说,疟蚊不分白天黑夜发起进攻,散播病毒和疟原虫,很多士兵都染上了疟疾。“我也没有幸免。”
“在我得病期间,我的堂兄李伯森每天都要来探望我。”李铁椎说,堂兄比自己大3岁,他是到了密支那后,才知道参军的堂兄也在印缅战区,“和我还是一个师的,他在特务连当侦察兵。”
偶遇堂兄成永诀
“他是被日军用机枪扫射死的,全身都是子弹眼眼。”
李铁椎没想到,在密支那与堂兄的偶遇竟是永诀。“一个月后,防毒排随步兵向拔末方向前进。在雷邦,我碰上了特务连的人,说我哥被打死了,并说在师部的收尸连亲眼看到了我哥的尸体。”
1945年3月,李铁椎随部队到达那曲,“特务连的连长给我讲了我堂兄战死的经过,他是在进入日军封锁线进行战地侦察时,被日军发现后用机枪扫射死的,全身都是子弹眼眼。”
“我打报告给师部,请求将我哥的尸体火化,有机会我把骨灰带回老家。”报告很快就批准了,师部让一位姓杨的参谋陪李铁椎去坟场。“那里有30多座土垒起的坟堆,每座坟堆上都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姓名,都是牺牲的中国军人。我找到了堂兄的坟堆,心头痛得难受,眼泪跟着就下来了。”师部请了两位当地人来挖坟,“埋得不深,一会儿就挖出来了,堂兄死了3个月,但面目还是完整的,尸体只腐烂了一部分。”
降落伞布裹尸还
“火化完后,堂兄的骨灰一直放在我随身的背包里。”
“我们砍了一些木材垫在他身下,洒上汽油点燃。火化完后,我扯了一块降落伞布,将他的骨灰包起来,一直放在随身的背包里。”
1945年7月,在印缅的日军被消灭得所剩无几,李铁椎随部队从那曲乘机返回昆明。“我又给师部打了一个报告,请求请一个月假,将我哥的骨灰送回资中。副师长文晓山接见了我,并给我开了一个中英文双语通行证,有这个通行证,无论是中国的军车还是美国的军车,都可以拦下搭乘。”
从昆明到资中,穿过西南公路,李铁椎花了1个多月的时间,“一路上走走歇歇,路况险恶,顺风车都换了10多辆。“走到重庆时,我记得是8月15日,突然听到了鞭炮声,才知道是日本投降了。”
老人今昔我是四川首批律师
“可惜的是,打仗时的物品只有一张毛毯留了下来。”
抗战胜利后,李铁椎回到资中,再次进入课堂,“我读完了高中的最后一年,考入了正阳学院攻读法律专业,后来又到二野军政大学学习。”
1950年,李铁椎分配到川东行署,“然后在省劳动厅工作,一直到1985年退休。”如今已81岁的老人说,“我是四川第一批律师,现在还是注册律师,不过几年前就没有代理案子了。”李铁椎的另一个身份是成都市收藏家协会理事。
“我收藏青铜器有10多年了,共收藏了几十件春秋战国时期的巴蜀青铜器,我要把这些东西都传下去。可惜的是,打仗时的物品只有一张毛毯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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