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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称她“穆桂英”
来源:人民网 作者:李春光   2020-02-19 13:33:55

  曾思玉将军夫人洪林(1921-2005年),曾被毛泽东主席戏称为“穆桂英”。

  洪林原名沙春喜,回族,山东省冠县人。4岁丧父,和寡母相依为命。后来,靠外祖父的支持而进入冠县师范学校读书。

  洪林的外祖父早年当过兵,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又深明大义,富有强烈的爱国心,中共地下党组织一直对他非常信任。1935年秋,中共党员何金三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受了伤,也被组织安排到他家。何金三未待痊愈,便组织冠县的知识青年丹彤、何朋、郭学臣等人办起中共外围组织“读书会”,洪林和王震凡(后为黑伯理夫人)、林彬(后为杨勇夫人)、沙晓鲁(后为徐运北夫人)等进步青年都成了那儿的骨干分子。他们通过阅读《文学》《中流》《光明》《新文字》等进步刊物,以及苏联小说《铁流》《被开垦的处女地》《夏伯阳》等,打开了视野,提高了觉悟,看到了希望,随之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抗日战争之中。

  一、小有名气的“沙司令”

  1937年,洪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10月,一度被捕入狱的赵健民被作为政治犯释放,并被中共山东省委任命为鲁西特委书记,又回到冠县一带开展工作,并迅速建立了中共冠县临时工委,还在东三里庄创建了鲁西北抗日游击队。接着,他协助山东省第6区行政督察专员、保安司令兼聊城县长范筑先收服和改造土匪、民团、溃兵,壮大抗日队伍,开辟了一大片抗日游击根据地。在根据地,范筑先采纳中共鲁西北特委的建议,着手建立抗日政权,先后恢复、新建27个县政府,其中冠县、濮县、观城、阳谷等13县都由共产党员或进步人士任县长。

  范筑先还在共产党的协助下,在各县建立妇救会、儿童团等抗日救亡群众团体,开展抗日国民教育运动;支持共产党领导的《抗战日报》以及各种抗日报纸、杂志、救亡小册子等,在根据地内部广为流传。同时,恢复鲁西北经济,改善群众生活。因此,鲁西北抗日根据地被誉为“山东的小延安”。

  在此情势下,冠县也在1938年成立了县农民互助会、县妇女抗日救国会等群众组织,洪林任妇救会会长。

  在妇救会,洪林 组织广大妇女打着“天下兴亡,匹妇有责”的响亮口号,号召妇女“顶起半边天”,积极参加各种爱国、救国运动。她们走出家门,冒着生命危险,或缝军袜、纳军鞋、筹军粮、送慰问品,或传情报、救伤员、站岗放哨、掩护子弟兵,或送亲人参军参战,或亲自上前线浴血奋战。妇救会还建有 “青年妇女抗日先锋队”,简称“青妇先”,平时以维护根据地治安、保护群众生产生活为主,战时则协助八路军作战,主要负责救护伤员、运送弹药、侦察敌情、通信联络等工作,并动员和组织了大批女青年参加八路军。在洪林率先垂范下,巾帼不让须眉,妇救会也成了一支坚强的抗日队伍,而洪林则有了“沙司令”的称号。到1938年下半年,“沙司令”在鲁西平原已小有名气。

  随着“沙司令”称谓越叫越响,上级党组织也越来越发现洪林才干出众。所以,在1939年陈光率部“陆房突围”后,年仅17岁的她就被上级任命为中共郓城县委书记。当时,外号 “刘半湖”的郓城伪县长兼保安司令刘本功正横行一方,抗日工作相当困难。洪林却和当地的县委干部巧妙地发展了群众武装,组建了武工队,在农村开办了学习班,发展了农民协会、妇女救国会等。半年后,郓南地区的形势发生很大变化。尤其是县武工队,竟发展到近百人,在洪林和武工队的徐队长精心策划下,他们多次劫持从济南到兖州的火车,缴获大量的物资送往梁山根据地。

  1940年,郓南武工队被编入八路军的“运河支队”,归张国华指挥,几十名队员和配置的长、短枪,也一次性全部调走。洪林和县委另一位负责同志张圣任,又很快组织起了一支新的武工队。鉴此,“沙司令”的动人事迹更是广为流传,当地党、政、军领导同志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以至于60年过后,有一位当年曾在鲁西抗战的老红军听说洪林住院,还特地赶去探视“沙司令”。

  1940年3月 ,冀鲁豫行政公署成立,鲁西区委副书记段君毅当选为主任委员,鲁西军区政委肖华当选为副主任委员,鲁西区委妇女委员会副书记洪林当选为妇女委员。这时的洪林,由于出落得分外漂亮,又有了“鲁西一枝花”的称号。

  二、肖华为她作“媒人”

  勿庸赘言,“鲁西一枝花”很快便成为许多人追求的目标。可洪林却正颜厉色地向他们公开宣布:“谁也甭想打我的歪主意,本人是独身主义者!”

  尽管如此,肖华仍想把她介绍给27岁的军区政治部主任曾思玉。曾思玉一听,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她是一枝好看不好摘的带刺玫瑰,搞不成连同志关系都不好处了。”肖华却不以为然,还笑着说:“老曾啊,你瞧我的,这事准给你办成!”

  数日后,肖华赴山东分局汇报工作,与出席山东省人民代表大会的100多名鲁西地方干部同路。他们都骑着战马,肖华与洪林并骑而行。一路上,肖华多次谈起曾思玉,开始还转弯抹角,后来干脆直接问起她对老曾的印象如何?

  洪林越听越不对劲,后来才明白肖政委在保媒。她冷下脸来:“肖政委,您知道我是不嫁人的,不要再和我说这种事!”肖华打了一阵哈哈,话题又回到曾思玉身上:“这个同志是长征干部,有文化,会做政治工作,性格纯朴敦厚??”最终,说得洪林答应“可以考虑考虑”。

  可是,过了两个多月,肖华和曾思玉都没见到洪林“考虑”后的任何迹象。

  一天,鲁西军区和鲁西区委召开军地干部联席会议,肖华有意安排曾思玉挨着洪林坐。也巧,洪林使用的是一支自制的简易钢笔,写着写着没水了。肖华发现后,赶快给曾思玉使眼色。曾思玉随即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派克钢笔,递给洪林:“这是我打仗缴获的,你拿着用吧!”洪林不好不接,可接下后,心里又有些后悔。

  散会后,满心欢喜的曾思玉正想和洪林说上几句热乎话,不料,洪林把笔还到他手上,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曾思玉不知如何是好,肖华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让他不要灰心。肖华还灵机一动,又为他出了个主意:“哎,你不是会刻字吗?何不把她的名字刻在笔上,看她要不要!”曾思玉笑了笑,遂在派克笔上工工整整地刻了“赠洪林同志”5个宋体字。可是,这笔怎么个送法,又成了难题:万一人家不收,岂不难堪?曾思玉正犯愁,肖华再次给他“出招”:“请段君毅同志代转。”

  段君毅受托后,越思越想越感到这二人志同道合,又都是能文能武,加上男的英武,女的靓丽,堪称天生的一对,遂答应“代转”。由于段君毅是洪林的老领导,洪林像尊重父亲一样地尊重他,所以,洪林只好从他手里把笔收下,但对曾思玉这个人,洪林还是表示:“再考虑考虑。”

  又过了两个多月,段君毅开始催起来:“洪林啊,你和曾思玉同志的事,我看考虑得可以了吧!”

  这时,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洪林对曾思玉已经产生了许多好感。所以,她比较顺从地表示了“老领导,我听你的。”

  “好啊,”段君毅高兴得一拍大腿:“依我看,事不宜迟,喜事儿今晚就办!”

  那一天是1940年12月31日。晚上,在鲁西南行署救亡室里,由证婚人段君毅掏钱,买了两斤花生米,为曾思玉和洪林举行了一个非常简朴的婚礼。遗憾的是,大媒人肖华因为在南边作战,没能出席。

  第二天是1941年元旦。天刚放亮,曾思玉就告别新娘,率部南下作战去了。当晚,鲁西行署举行元旦会餐,段君毅才当众宣布,洪林已与曾思玉结婚!他提议:“大家以水代酒,为新娘新郎新婚贺喜,干杯!”

  三、在转战四方的日子里

  洪林和曾思玉结婚后,由于曾思玉需要经常外出征战,洪林也在忙自己的工作,二人离多聚少。而一旦相聚,洪林不管前一段遇到多大的困难,从不向丈夫诉苦,更不拖丈夫的后腿。相反,她都给丈夫讲些鼓励的话,期盼他多打胜仗,消灭更多的鬼子兵。由于她从小受当兵出身的外祖父影响,听过许多古书和兵法典故,还从自己所受的启示中,帮曾思玉出谋划策,而且常常能说到点子上。因此,曾思玉对妻子格外敬重。

  1941年3月,洪林带领区妇救会正在大葛口村开会,突然村中大乱,群众四处逃离。一问,才知道有一股日伪骑兵进小葛口村抓人。小葛口离大葛口不过5里路,洪林和参会的高元贵马上带领着各地委、县委的代表迅速进入交通沟,快速撤离了大葛口村。刚出险境,迎面遇上军分区政委刘星。刘星告诉洪林:旅政治部有个干部叛变投敌,向敌人报告了你和思玉同志的关系;敌人这次来,是专门抓你的!只是他们进错了村子,没碰上你。还说:为了救你,某某设法让敌人进错村,只是一忙,让原准备会餐用的小猪跑掉了。众人一听,都笑着说:丢个小猪,保个夫人,值了!

  没过几天,又传来日寇即将进行大“扫荡”的消息。区党委书记张霖之指令洪林在“扫荡”前将40名从延安来的同志安排在冠县隐蔽。洪林接到任务后,在当天夜里带着这些同志沿着黄河故道的沙滩,迎着扑面的风沙,走一步退半步地来到冠县的边缘,找到几年前发展“农协”工作的王耀臣,安排年轻的同志到武工队,年纪大、身体不好的三三两两地住进“堡垒户”。待疏散妥当,已是下半夜。一连3年未回家的洪林,这才赶回家中看望她一直惦念的外祖父和母亲。不料,刚进家门,竟然看到段君毅、赵健民、张霖之同志都在那里,张霖之还负了伤。他们询问了延安来的40人安排情况之后,又商议起对张霖之的安排问题。这时,洪林的母亲和外公乐呵呵地对大家说:只要你们不嫌弃俺这个茅草房,就住在这儿吧!结果,张霖之留在了他们那儿养伤。

  1941年年底,洪林也参了军。当时已是区委委员的她一到部队,完全是一个新的环境,没有合适的工作安排。她自觉地把自己当作一名普通党员,主动找工作做,如给卫生队战士讲政治课,到边区办的挺进报社编辑文章。她那认真工作的精神和工作作风,给报社的同志留下很深的印象。

  1942年春天,日军向鲁西地区进行疯狂的大“扫荡”。一天中午,大约1000多鬼子、2000多伪军突然扑向八路军343旅所在地陈庄。敌人来势汹汹,企图一举全歼八路军主力。曾思玉带领1个团在村头阻击敌人,掩护机关和后勤人员转移。此时,洪林即将临产,已住进卫生所。护士梁九振焦急地去找卫生科长:“洪林不能走,如转移,她随时有可能死在路上!”科长一听,火了:“走可能死,不走更得死,如果你不愿意叫她当俘虏,就赶快和她随部队转移!”

  情况万分紧急,却找不到一副担架,梁九振只好搀着洪林跟着部队走。部队是急行军,一口气走了40多里,傍晚时分才脱离了险境。此时,洪林已是大汗淋淋,气喘嘘嘘,血水顺着裤管流下来。一进村子,就昏了过去;不多时,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这是她的长子,这孩子并没能长大。刚刚能够学步的时候,仅仅因为生了一场小病,却由于缺医少药,而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洪林强忍丧子之痛,又以顽强的毅力报名进入南章党校,在那里学习了半年。党校大部分学员是部队营以上干部、地方各区县干部,大家边学习、边工作。洪林任校党支部书记。

  从党校学习回来后的冀鲁豫军区已经改编。洪林坚决要求在部队工作,不计职务高低。于是,她曾先后担任政治干事、组织干事、报社编辑、民主工作队支部书记、部队协理员。她调侃说自己像一只蒲公英,随着部队到处漂泊。

  四、对“老资格”团长关禁闭

  抗日战争胜利后,洪林随着曾思玉调动到华北部队“四纵”,离开了冀鲁豫。

  在此后的解放战争中,她曾担任19兵团家属学校政委,一直跟随曾思玉南征北战。新中国成立之初,她为了参加抗美援朝,把小的孩子交给姥姥带,大的送学校和幼儿园,自己又像当年那样奔向前线,担任了中国人民志愿军64军留守处政委。

  有一次,洪林组织一个担架团随部队出发,1000多名担架队员都是民工,只有团长、政委是军人。他们一进入新义州封锁区,就遭到100多架敌机的狂轰滥炸。担架团被打散了,政委只身一人逃了回来。洪林一见,大怒,下令把他关禁闭。

  那政委是个“老资格”,根本没把洪林放在眼里。他怒气冲冲地拍着胸脯,跳着高,骂道:“老子也是个团级干部,挨过的枪子比你生的孩子还多,你一个娘们敢关老子的禁闭?”

  洪林拍案而起,拔出枪来,痛斥道:“你就是师级干部也不行!像你这样,在旧军队早就砍头了!共产党的军队是讲纪律的。现在,没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

  这举动,这些话,立马把那位团政委给震住了:他老老实实地作了检讨,乖乖地到禁闭室反省去了。

  没过一个月,这件事便在朝鲜战场上传开了,甚至还传到了一些高层领导人的耳朵里。直到1967年曾思玉就任武汉军区司令员兼湖北省革命委员会主任、洪林任湖北省革命委员会组织组副组长,毛泽东主席到武汉时还曾诙谐地对曾思玉说:“我很早就听说你家中有个‘穆桂英’啊!”

  曾思玉顿时一怔,想不到妻子的事儿竟然在毛主席脑子里都挂了号!他乐呵呵地说:“主席真会开玩笑,我那位只不过是个普通妇女干部。”

  “妇女能顶半边天啊!”毛主席笑容满面地打着手势:“她当穆桂英,你当杨宗保,打起仗来,夫妻同上阵,我们是最善于打人民战争的呀!”随后,又表示有空儿要见见洪林。但后因故毛主席提前离开武汉,失去机会。直到主席逝世,洪林也没有和主席见上一面。这对她来说,真是一大遗憾!

  洪林是1983年从山东省档案局副局长的职位上离休的。几乎同时,曾思玉也推掉济南军区顾问的名誉头衔,豁达地向中央军委表示:“辞官不做,告老还乡,做一户普通市民。”随后,他们入住大连黑石礁红星村,每天奉行着“六字生活经”——劳动、写作、书画。

  劳动,使他们夫妇二人始终保持着劳动人民的本色,穿着朴素,常年坚持自已能洗的衣服自己洗。三餐清淡,常吃自种的苦瓜和芋头。两位老人在庭院内栽种了许多瓜果蔬菜,浇水、施肥、锄草,每日勤于耕作。

  写作,是曾老离休后的主业。曾老少时读过几年孔孟之书,战争岁月一直未中断写日记。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除了“文革”期间被“造反派”烧毁一部分,其余全由洪林一手保管,共积攒了6大箱子。洪林把各种资料编纂整理,提供给丈夫。曾老则每日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了《八年全面抗战》《烽火岁月》等多部著作。

  书画,是他们夫妇俩唯一的共同嗜好。曾老擅长书法篆刻,洪林擅长绘画刺绣,二人相濡以沫,相得益彰。有一次,曾老过生日,洪林携7个子女共作一首七言诗为他贺寿。后来,洪林去世,曾老亲手将这首诗一刀刀雕刻成木匾,挂在书房墙上,以怀念与自己生死相伴63载的恩爱伴侣。

  洪林病逝于2005年,享年8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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