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花木兰】林子东，承载着林则徐的气节（三）
来源：星炬网   2020-08-17 14:52:42

　　1954年11月，调任福建人民出版社副社长兼总编辑，对林子东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她以小学生的虚心态度从头学习，逐渐认识书籍系统、深刻、相对稳定的特性和保存、积累文化的功能，并用这种认识来指导工作实践。

　　林子东主持福建人民出版社的编辑工作长达十余年，主要抓了以下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认真贯彻党中央为地方出版社确定的通俗化、群众化、地方化的出书方针，编好书，出好书，特别是在通俗化方面作出了很大的努力。为了配合当时农业合作化运动和爱国增产运动，他们出版了大量系统阐释党的方针政策、指导经营管理、传播先进经验、普及农业科学技术知识、提高农村文化水平的通俗读物。尝试着以“通俗讲话”“问题解答”“对讲”“山歌”“小演唱”“连环画”等多样形式为基层提供宣传材料。编写了16种通俗政治读物和教材。其中，《党的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一书，被中央通俗读物出版社收入《通俗政治理论读物》丛书;《社会主义思想教育问答》(六集)累计发行100余万册，还被其他出版社翻译成维吾尔文和朝鲜文。工农兵学哲学活动兴起，又组织编写了《哲学从生活中来》《尊重事实》等《工农兵理论著作丛书》(六集)，为普及马克思主义基础知识作出了努力。

　　福建老区人民革命斗争精神可歌可泣。这是福建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出版社连续八年组织出版了22 集《福建革命老根据地人民斗争故事》，并从中选出一部 分编绘成连环画，以吸引更多的读者。还出版了张鼎丞、邓子恢、谭震林等撰写的革命回忆录。

　　策划选题，也注意优秀文化遗产，,组织出版了梨园戏、高甲戏、芗剧、莆仙戏、闽剧等剧种的剧本44种和十几种通俗唱本。《莆仙戏科介》一书受到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的赞赏。此外，也根据主客观条件出版了《隋唐五代文学史》《中医基础学》《统计学原理》《作物栽培学》《郑成功收复台湾史料选编》等理论和学术研究著作。

　　二是抓队伍，培养作风建设。林子东常说：做书籍编辑很难，但这是个磨练人的岗位。她把提高编辑人员素质的要求贯穿于严格执行编审制度的过程之中。强调：每编一本书稿都必须花大气力加强编前学习;审读和修改加工，必须认真细致地完成制度规定的各级责任。

　　为了提高编辑人员的基本功，林子东采取了很多措施，举办过系统的“语法讲座”“古文讲座”;多次聘请知名画家作关于国画、宣传画、工艺美术的专题讲演。把编辑人员放到基层去参加实际工作锻炼。鼓励大家多参加学术活动，还送有的同志到大学去深造。她提倡练笔，写写文章;给美术、文艺编辑放创作假。那时，到外省参观访问的活动较少，社里就每年举办一次其他地方出版社出版的样书展览会。兄弟出版社的经验，从出书动态、编写特点，到书籍装帧、版式设计、印制质量等，都是大家观摩、学习、研讨的内容，编辑出版人员从中得益很大。

　　林子东十分重视出版队伍的作风建设，对编辑工作提出“严、细、快” 的要求。强调首先要“严”字当头，细致认真，在此基础上力争快出书、出好书，决不允许粗制滥造。为此，她下大力气纠正编辑工作中的粗枝大叶作风。书稿中发生了差错，要求按各级责任制度的规定在一定范围内作自我批评;重大差错，则召开全体编辑人员会议，让大家从中吸取教训。她多次举办“书稿差错展览会”。书稿审改规定;责编、主编、总编改稿各用不同色笔;稿件修改必须保存原稿的辨认程度，不能抹黑、剪接、切除。这样展出的原稿，不仅差错产生的原因和责任一目了然，连同各级编辑人员审改中所付出的劳动和编辑水平也十分清楚。书稿差错展览，对提高编辑人员审改稿件的责任心和业务素质的提高，起了很大作用;但是举办这样的展览，领导者是要有很大的勇气的。

　　出好书与出人才相互为用，取得进展，这与林子东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分不开。“尊重人、信任人”，“乐于倾听各种意见和建议”，“依靠大家共同的努力去做好工作”，这些话虽然在林子东嘴上很少讲，但却处处体现在她的行动之中。她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能和群众打成一片。大家都把林社长看成老大姐，各种意见和想法都会向她反映，凡是正确的总是能得到她的支持。书稿处理中遇有不同看法的争论，从不采取下级服从上级的办法简单处理，而是把主编、责编找到一起“三堂会审”，通过分析讨论，达到统一认识。她改稿很细，即使是她终审改定的稿件，也常常送回编辑室复审修改，既给大家提供学习机会，也防止终审修改的片面性。

　　林子东工作上要求严格，但对干部很关怀。她经常和编委们分头找干部谈心，从思想上、政治上关心干部的进步。她自己则处处以身作则，虽然身患好几种疾病，还经常加班加点。正是由于她的表率作用和善于依靠群众的原则，全社上下形成了一个和谐的战斗集体。有人曾给予她四个字的评价：“信而不威”。是的，平和而令人信服，这正是她的特点。

　　“十年辛苦不寻常”。她在出版战线上十多年的努力，为广大读者提供了精神食粮;培养了一支干练的队伍，有16人被授予高级职称，七人走上领导岗位。她自己于1961年被评为福建省文教战线劳动模范。她的事迹，以题为《一位女出版家的足迹》的文章被收入1995年4月中共中央宣传部出版局编辑的《出版家列传》一书中。

　　“文革”结束后，林子东调到福建社会科学院，筹办福建第一本综合性社会科学理论刊物《福建论坛》，为首任主编。起初，手下只有一个新“兵”，创刊号从选稿、编辑、校对到看清样，几乎都要亲力亲为，整体刊物质量相当高，从文章到目录、英文注解，没有差错。在学术上，一向要求严格的厦门大学教授郑朝宗称赞：一个新办的刊物做到这样很不容易。她在《福建论坛》播下的种子——严谨的“绣花精神”，甘 为幕后英雄，“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职业道德，生根发芽，经过继任者的努力耕耘，使得《福建论坛》成为全国影响较大的核心学术期刊。

　　1982年，林子东任福建社会科学院副院长。1983年，被选为中国妇女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86 年调福建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任专职副主席。她强调社科联的工作是为学术界服务的，要把社科联办成学者之家。她参加学术研讨会从不以学者自居，而自称是学术界的服务员。学者反映：省社科联未染当时常见官气，让人有亲切感。

　　1988年，她担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她写的第一份提案是建议立法遏制公款浪费，得到一些法学界委员的联名支持。

　　林子东骨子里流淌着林则徐的精神血液。她对自己的高祖满怀崇敬之情，为弘扬林则徐精神倾注了许多心血。

　　这还得从1981年项南主政福建谈起。这位省委书记以思想解放、勇于改革著称。

　　1982年，他在一次干部大会上讲到福建的历史文化时说，福建有两位历史人物郑成功和林则徐值得纪念。林则徐从钦差大臣到流放新疆，功臣反成了“罪人”,可是身处逆境的林则徐不消沉，还千方百计为国家、为百姓多做事，是难能可贵的。不久，项南认识了林子东，并交代省委办公厅打电话告诉她，最好在年内就搞一次纪念林则徐的活动，要林子东提出具体意见。就在1982年底，全国第一一次林则徐学术研讨会在福州举行，揭开了纪念、宣传林则徐活动的序幕。这些事，使林子东感慨、激动。曾几何时，众多历史人物都被“封、资、修”的大棒打进禁区;而今，省委书记却公开给林则徐以高度评价，作为林公后裔，怎么不感奋而努力从事呢?

　　1985年8月30日，林则徐诞辰200周年，全国政协在北京召开了隆重的纪念大会。中央书记处书记习仲勋同志代表党中央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国专家和在京的林则徐后裔。中国史学会在福州举办了高规格的学术研讨会，全国林则徐研究的领军人物和一些外国专家参与盛会，林子东和他们结成学术缘。

　　在学者们的倡议下，林则徐基金会于1995年11月在福州成立，凌青被推举为会长，福建省政协原副主席许集美任常务副会长，林子东任常务理事。从此她离休后的时间和精力就投入到了弘扬林则徐爱国为民的精神中去。关于重建林公出生地暨幼年读书处、林公故居，以及林公纪念馆整修，修建新疆伊犁纪念馆，支持旅美乡亲在纽约树立林公铜像，创办福建省首家民间自愿戒毒机构，等等，她都参与了策划、联络、顾问等事宜。

　　林子东在新闻出版、文化教育、社会科学等领域有许多朋友，这是她推进林则徐学术研究、出版专著、文艺宣传的优势。她建议林则徐基金会资助厦门大学杨国桢教授把《林则徐传》增订出第二版，资助南开大学来新夏教授著《林则徐年谱》，增订为《林则徐年谱新编》。在补订过程中，林子东向林氏家族和社会上的公私旧藏搜集资料，并亲自动手给资料编号、写说明，供来教授参考。来教授撰文说：“林子东是一位精明能干、热情爽朗的女性，她从不标榜自己的名门地位，而是对学者的研究尽其所能给予支持和帮助。”更有意思的是，为庆祝香港回归，谢晋导演要拍电影《鸦片战争》,片中林则徐的扮演者是著名演员、中央戏剧学院教授鲍国安。1996年4月，鲍国安到福州体验生活，认识了林子东。林子东不仅向他详细介绍林则徐的丰功伟绩和高尚品德，陪他参观福州的林公遗址和纪念建筑，还提供林公画像和雕塑等形象资料供他参考。林子东送他一张林公雕像照片，那是由著名雕塑家、厦门大学教授李维祀创作的，因形神兼备而获得全国城雕艺术奖。鲍国安视为珍宝，在整部电影拍摄过程中随身携带，无论到何处，都放在卧室床头柜上，每天早起对照片凝视体验片刻才会出去工作。后来谢晋导演发现了这张照片，立即叫化妆、美术人员都来观摩。共同的敬业精神使这两个忘年之交结成深厚的友谊。鲍国安对林子东的为人十分敬重，他尊称林子东为“娘”，一时传为佳话，“母子”来往密切。1997年2月，林子东创作了72行长诗《心祭一一喜迎香港回归，献给民族英雄林则徐》，刊登于《福建日报》，诗作情深意远，文采斐然，后经鲍国安倾注情感的朗诵，更为精彩。

　　为了纪念林则徐诞辰220周年，中共福建省委宣传部、福建省禁毒委员会、林则徐基金会、福建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于2005年举办了“林则徐生平事迹与禁毒展览"，在福建沿海城市，浙江杭州以及香港、澳门等地展出，效果很好。展览会的解说词，便是林子东和《福建论坛》的原主编啸马合写的。在解说词的基础上，这两位离休老人，又写了《民族之魂林则徐——林则徐生平事迹简述》，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这本书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比较全面地介绍了林则徐的生平事迹、丰功伟绩和崇高品德，受到读者欢迎，被列为福建省农家书屋的读物。

　　林则徐研究专家、新疆社会科学院原院长邵纯，为写林则徐普及读物，曾得到林子东长期的鼎力支持。2007年他在《我所结识的名门后裔》一文中，动情地描述了林子东人格魅力给他的深刻印象。文章说：

　　“十多年来，在福建、北京、江苏、上海和林子东面晤不少于20次。……有了这么多的接触，我对林大姐的家世和经历，也自然有了一些了解一一这是一幅长长的历史画卷，是一代革命知识分子典型的风雨历程，其中有为抗日而献身的激情，有共产党的培养教育，有‘左’的残酷迫害，也有改革开放后的晚年生活……

　　“十多年的密切往来，她已成了我的良师益友，重大一点的事，我都想听听她的意见。子东大姐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两条：第一，她的思想不僵化，实事求是，与改革开放的路线是一致的。她决不认同‘左’的教条主义的东西，更不趋炎附势。……第二，她有绝佳的记忆力和突出的才干。她是能办大事、承重任的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我自15岁走进社会，结识的人总在几千人以上，为有这样一位老大姐感到荣幸。”

　　林子东尊重老专家，向他们学习，支持他们的研究、著述，也关心培养新生力量。她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在历次林则徐学术研讨会上，她看到老专家年事渐高，而与会的青年人很少，认为如不及时解决，将导致人才的断层。所以她多次呼吁重视培养青年研究者。她自己在这方面更是身体力行。例如，编纂《林则徐全集》，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而责任编辑却是海峡文艺出版社的一个名叫茅林立的年轻人。茅林立很尊敬作为“全集”顾问的林子东，自己办不了或没有把握的事，随时找她请教，林子东则有求必应，尽力扶持。历时六年，茅林立在林子东和全集编委会老专家们的支持下一路走来，终于使 300万字、10 卷本的《林则徐全集》得以出版，并且获得第四届全国优秀古籍整理奖、第六届国家图书奖提名奖等国家最高奖项。茅林立也已成长为林则徐研究的后起之秀，现任海峡文艺出版社副社长兼副总编辑、林则徐研究会副会长。还有一位从新疆远道而来的周轩，上世纪80年代刚到福州，人生地不熟，慕名找到了林子东。林子东热情地接待了他，后来又为周轩编的《林则徐诗词选注》题写书名。周轩在此书的跋中说：“感谢林子东前辈，每每提到她的名字，我总是心中充满敬意，总是想到这句话：‘东方之子，浓缩人生精华。’”

　　追溯林子东的人生轨迹，她是一个善于学习，不断进取的人，干一行，学一行，懂一行，开拓创新，有所发现;她是一个敬业奉献，事业有成的人，转换了多个岗位，都服从组织安排，从不讲条件，无论在哪个岗位，都能办成事、办好事;她是一个戒骄戒躁，谦虚自律的人，她出身名门，读过名牌大学，资格老，职务高，担任过全国政协委员，从不炫耀于人;她严于律已，不图私利，“文革"前两次让出提升工资级别的名额给别人，离休20多年，尽管年老多病，却极少动用公车去医院。2007 年6月，林子东被省社科联党总支评为优秀共产党员，总支要求每个当选党员写几句感言，林子东写了一句话：“终生不忘，我是共产党员，我是人民公仆。”可以说，这是林子东对未来的自勉，也是她的过去最朴素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