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在阳城（3）
来源：黄河新闻网长治频道   2017-12-06 16:21:28

　　在学员中，党的组织还未公开，整个学校只有一个支部，教导员兼支部书记把表现好的学员在学习结业前吸收为中共党员。朱德青年队则是公开的组织，由于朱总司令在人民中有极高的威望，青年同志踊跃参加，歌颂朱总司令的歌声此起彼落：

　　锣儿响，响当当。

　　朱德将军好心肠，

　　爱民如子女，爱党如爹娘，

　　哪一个不说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将。

　　鼓儿响，响咚咚。

　　朱德将军善用兵，

　　战术最精通，既沉着又贤明，

　　中国红军总司令，

　　率领八路军，世界都闻名。

　　哪一个不说他是抗日救国的老英雄。

　　号儿吹，吹打打。

　　朱德将军顶呱呱，挑担子，吃南瓜，

　　井冈山上人人夸，

　　哪一个不说他是艰苦卓绝的革命家。

　　在学校比较活跃的是救亡室的工作，设有歌咏、墙报、生活、卫生、纪律检查等小组，对于活跃学员生活、辅导教学、检查卫生、改善伙食、维护群众纪律，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学员生活和整个游击队生活一样，十分艰苦。吃的是陈年仓库小米、萝卜、白菜，两钱油、三钱盐的标准，也很难得到保证。衣服、被子都是学员自己带的，直到第二期学员毕业时，才发过一次军衣。但是由于学校重视制式教练，队列动作还是比当时的一般分队要好一些。由于学员总是和司令部在一起住，所以就成了游击队的“门面”，迎接过往首长，和国民党军联欢，总是要由学员列队参加。虽然衣帽不是太整齐，但是队列整齐，精神抖擞，歌声嘹亮，不断得到朱德、彭德怀等过往首长的好评，赛过了国民党军队，在群众中有很好的影响。

　　整个学员学习的重点，是解决政治思想问题，至于共产党八路军的宗旨，则是通过日常生活制度的执行和几个老红军模范行动的影响来了解和掌握的。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官兵平等，不打人，不骂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实际的教育。到了第三期后期，由于“反顽”斗争的需要，学校结合实际军事行动，进行了一些游击战教育和军事演习。

　　通过几期教育，学校为游击队培养了四五百名骨干，这些同志以后分配到部队中，有的当了中队长、排长，有的当了指导员，也有的当了民运工作队员，同时也充实了支队领导机关。这些同志绝大部分提高了政治觉悟，坚定了政治立场，对抗战胜利充满了信心，在以后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对部队的建设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其中，做出卓越贡献的李钟玄、王敬春、苗国珍、阎宏璋、荫树桢、袁乃蕴、郑聚夫、杨鹤如、杨鸿如、李文卿等，都是那时随营学校的学员。

　　由于当时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日军步步紧逼，人们普遍存在着失败情绪，所以学员教育的重点，首先是重树抗战必胜的信心;其次，根据当时具体情况，周围有几十万国民党军队，处理好统一战线关系，争取友军团结抗战，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在学员中正确贯彻抗日统一战线，也是一项学习的重点。

　　陈皓、王乐天、李锦春、王学西在回忆文章中还提道：

　　我们和友军相距十多公里，平时他们并不怎么友好，而且互相戒备，忽然我们得到日军即将发动大举进攻的情报，这时应当怎样处理?学员们展开广泛讨论，根据党中央的统战原则和政策，大家从大局着想，正确的回答是：迅速通报友军，协同作战。

　　家住阳城县后则腰村的卫祖青老人，生于1921年，后在绛县教育局离休。抗战爆发前，他在辽县(今左权县)第八中学学习。日军攻陷娘子关后，学校被迫停课。当时他只有16岁，回到老家后被分配到晋豫边抗日军政干部学校学习。卫老回忆道：

　　齐老师(齐云)教的政治课，主要是讲述抗日救国道理、军事战略理论和教唱

　　革命歌曲。抗日救国道理又主要以持久战、游击战、统一战线和国共合作为主。齐老师常引用历史上的爱国志士来唤起和激发我们的抗日激情，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她常引用的名言。屈原、范仲淹、文天祥、林则徐是她常提起的历史名人。齐老师讲课深入浅出，字斟句酌，出神入化，和其他老师相比，我更感到她知识渊博，修养很深。在内忧外患的形势下，她把救亡歌声作为唤醒民众、团结人民的重要武器，每天都要教我们高唱抗日救亡歌曲。《五月的鲜花》《松花江上》《义勇军进行曲》等就是在那时学会的，抗日歌曲伴随我已经一辈子了。在干校，为给抗日部队和机关输送人才，学校还在学员中挑选一批先进分子组成少年抗日先锋队，齐云具体负责组织和领导，卫祖青入选其中。齐云带领他们到学校附近搞宣传、贴标语。

　　那时干校生活很艰苦，师生都是粗茶淡饭，却精神饱满，紧张活泼，情同手足，互相帮助。学校的粮食仓库在距学校几里以外的西峪村和坡村，每次挑粮，齐云都和学员一样肩扛担挑，从不以老师自居。学员们也自然把她当作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在她的教育影响下，学员们思想觉悟提高得很快，进步也很快。每期学员结业后，干校都把一批优秀学员介绍到县青年抗日救国会(以下简称为“青救会”)、妇女抗日救国会(以下简称为“妇救会”)等抗日救亡团体去工作，三分之二的学员都在工作中光荣入党。

　　卫祖青在随营学校结业后被分配到阳城县青救会，在工作中逐渐了解和认识了县委领导刘祖璋、鞠抗捷、胡晓琴、赵明、赵树理等人，萌发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愿望。1938年6月，卫祖青由赵明和胡晓琴两位同志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同时期的韩国臣，1921年生，阳城县白桑乡人，后在阳城县人大的岗位上离休。他也是阳城县民族革命小学的学生。当年齐云教他们的歌词，他还能完整地唱出来：

　　同胞们，细听我来讲，

　　我们东邻有个小东洋，

　　几十年来练洋马，

　　东亚称霸强，

　　一心要把中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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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老师不但使我热爱上了音乐艺术，还使我在抗日歌声中走上了革命道路。”韩老如是说。

　　韩国臣16岁那年秋天考入名气很大的阳城县民族革命小学，齐云就是他的政治老师。那时大家不叫她齐老师，而叫她齐同志。韩国臣不知道她是共产党员，只知道她是政治老师，还知道她是河北人。

　　民小和干校仅一墙之隔，因为老师人才缺乏，齐云总是很忙，她除了在军政干校任政治辅导员，还给民小授课。齐云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性格活泼，举止优雅，没有什么架子。韩国臣回忆道：

　　齐老师夏天穿短裤，一点也没有羞涩和拘谨——那个时候了不得。阳城闭塞封建，齐老师的挑战勇气真大。穿上军装，齐老师更是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另有一番风度。她特别关心爱护我们这些小学生，有说有笑，爱唱爱跳，我们都喜欢和她接近，愿意和她相处。齐老师不仅知识渊博，而且简直是个音乐奇才。再生疏的歌曲，她一看曲谱就能吟唱出来，在我们小孩子的眼睛里，世界上大概没有她不会唱的歌曲。齐老师教的政治课生动活泼，讲日军侵华罪行，讲“东亚共荣”阴谋，讲民族危亡道理，讲八路军英勇杀敌的故事。她把教唱抗日歌曲作为教育学生、宣传群众的有力武器，我们年纪虽小，却都树立了誓死不做亡国奴的决心。齐云在学校组织了抗日救亡宣传队，一边上课，一边演示，指导学生勤学苦练，自编自演抗日小戏和秧歌，常在县城二郎庙排演。

　　齐云还经常带着学生到次营、固隆、町店等地，用学歌、唱歌、演节目的形式宣传抗日。韩国臣就这样在齐老师的诱导启发下，爱上音乐，记词曲记得特别快，受到齐老师夸奖，成为她的得力助手。像《保家乡》《大丹河》《做棉衣》《流亡曲》《打回老家去》《松花江上》等许多抗日救亡歌曲，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可是，他仍然可以完整地唱下来。

　　阳城县另一个抗日县长陈发贵曾自编了一个秧歌小剧叫《小能干定计杀倭寇》让他们排练，齐老师安排韩国臣扮演老太婆。趁着赶庙会的机会，她带着这个秧歌小剧四处演出，观众成百上千，挤得水泄不通。民小抗日宣传队成为全县唯一的宣传大队，名气很大。

　　韩国臣回忆道：

　　1939年三四月间，日军又一次轰炸县城，群众生命财产损失惨重。我们民小奉命搬到县南乡台头村宋江庙办学，我就再没见到齐老师，后来听说她已调离阳城，到太行区工作了。我的求学生涯几经周折，终于在1939年12月于五专署民族艺术学校毕业。1945年樊岗同志任阳城第一高级小学校长时，又把我调到学校任音乐老师。我是齐老师的高徒，工作起来轻车熟路。感谢齐老师，她教给我的音乐知识有了用武之地。70多年过去了，虽然我和齐老师相处只有五六个月，但她教给我做人的道理和音乐知识，使我受益无穷，享用终生。我衷心地怀念她，感谢她。

　　郭济隆当年也是阳城民族革命小学的学生，后在河南省洛阳市医院离休，现住在珠海的儿子家。老人回忆道：

　　1938年8月，朱德总司令率队途经阳城时，县政府、牺盟会、各救亡团体、社会各界群众都参加了欢迎队伍，自早上到中午，锣鼓喧天，载歌载舞。齐云老师带领我们民小的学生，包括我在内也参加了欢迎朱总司令的队伍。我们举着五彩小旗早早到了坪头村，排成整齐的队形站在路边等候。齐老师利用等候的间隙，和我们一起唱抗日歌曲，喊抗日口号和欢迎口号：“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拿起我们的武器刀枪，走出工厂、农庄、课堂，到前线去吧!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欢迎总司令!”“抗战抗到底!”等，这些歌曲和口号此起彼伏，气氛十分热烈。

　　齐云担任阳城县委妇女工作委员会负责人以后，在县委领导下，积极开展妇女工作，在妇女中宣传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向广大妇女讲解抗日道理，同时还帮助妇女解决工作生活中的一些实际困难。齐云结合妇女切身利益，反对包办婚姻，提倡男女平等，启发妇女参加抗日斗争，发现和培养了一批先进典型。当时有一首《青年要当兵》的歌，歌中唱道：“青年人应该去当兵，老妈妈送儿去打东洋，好妇女送夫上前线，儿童团欢送他走出村庄。”阳城妇女开始冲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千年陈规，母送子，妻送郎，抗日武装迅速壮大。这中间也有齐云的一份功劳。

　　在阳城县吉德村土生土长的退休教师李永泰听村里老人讲，村里有户人家想大操大办婚礼，齐云听说后就跑到这户人家，劝说当事人的家长办新型婚礼，不坐轿，不大摆宴席，废除封建礼仪。经过耐心的劝告、教育后，当事人及其家长接受了齐云的建议。婚礼当天，齐云亲自参加，新婚夫妇向长辈敬礼，向群众敬礼，夫妻对拜，互送新婚礼物，谈恋爱经过，谈今后打算。当晚，还举行了娱乐晚会，齐云首先即兴演唱了一首自编的歌曲，大意是：妇女要解放，男女都平等，白天上地忙，晚上把线纺，男的上前线，女的模范当，消灭小日本，卫国保家乡。接着还进行了碰球、传花、传毛巾、讲革命故事等活动，场面十分活跃，欢歌笑语不停。大家认为，这场婚礼为吉德村后来的革命婚礼开了个好头。

　　李永泰老人还回忆道：

　　吉德村南头有个穷苦的老妇人叫李小杏，老伴下世早，有个儿子还早早出家当了和尚。大娘有次生病了，几天也没进食，齐云知道后，主动跑到她家，给她洗脸、梳头、打水、扫炕、做饭、请医生、喂药，无微不至，直到老大娘痊愈。老大娘非常感动。为了安慰大娘，齐云还认她做了干娘，经常去看望大娘。在军政干校撤离吉德村时，老大娘满含热泪地拉着齐云的手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真舍不得你走啊……

　　在各级党组织的领导和牺盟会的配合下，阳城县的抗日救亡运动蓬勃开展，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日益深入人心，威望越来越高。这引起了国民党顽固派的紧张、不满和恐惧，最终导演了“一•二一”反共事件。

　　1939年1月21日，恰是农历正月初二，国民党驻阳城93军一部以军事演习为名，纠集33军团地方工作队，以及反共分子上官凌云组织的三青团骨干、土豪劣绅、地痞流氓等乌合之众，闯进阳城县牺盟会驻地文昌阁(今阳城党史研究室办公地)，疯狂打砸抢劫，将生活和办公用具洗劫一空，将抄出的书刊文件付之一炬。

　　牺盟会奋起抗争，揭露顽固派的卑劣行径。赵树理、齐云、王良等人在散发抗日反顽传单时被强行抓捕，后经牺盟会负责人魏永生的严正抗议和齐厚之的暗中交涉，顽固派不得不释放赵树理、齐云、王良等人。不过，顽固派仍居心叵测，伺机而动。

　　正月十五，齐云等人置生死于不顾，再次带领宣传队走上街头，表演抗日文艺节目，鼓舞群众抗日热情。中共晋豫地委鉴于形势严峻、齐云等人的政治身份已经暴露，决定将他们转移至外地工作。齐云、魏震五、赵树理、王良等人便离开太岳区，前往太行区开始新的战斗生活。

　　曾任中共山西省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的胡晓琴，1938年春任中共阳城县委组织部长，同年9月调任中共阳城县委书记，他在《怀念齐韫同志》一文中写道：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指阳城地方顽固派依仗蒋、阎势力，不断寻衅滋事，进行反共摩擦)，齐韫同志在发动妇女动员丈夫参军参战，给部队做军鞋、缝洗衣服，组织妇女儿童站岗放哨，教唱抗日歌曲，以及组织救治伤病员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她生性活泼，工作积极热情，文笔很好，常为当时的《新生报》撰写社论，我看了很满意，稍改一下就能见报。齐韫同志身着军装，有了敌情随身携带文件转移，是一位斗争经验非常丰富的革命战士，被群众誉为女中豪杰。

　　在这篇回忆文章中，胡晓琴还说，齐云还在农村和县行政干部学校发展牺盟会员，也发展了一些党员。原福建省省委书记、人大常委会主任胡宏就是由他和齐云介绍发展的党员之一。胡晓琴还专门为齐云赋诗一首：

　　飒爽英姿上太行，出生入死打豺狼。

　　亦文亦武显身手，莫道须眉胜女郎。

　　这是对齐云同志在阳城期间紧张艰险工作的最好评价和总结。

　　齐云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晋豫边军政干校，位于晋城市阳城县驾岭乡吉德村，该村坐落在一个山圪咀上，距乡政府1公里，总面积4.7平方公里，由吉德、曲头、六口岭三个自然庄组成。全村现有341户，756人，男女劳动力480人，2600余亩土地。村党支部下设5个党小组，共有正式党员33名。村支两委成员7人，村民小组6个。村共青团、妇联、民兵、老年协会等组织健全。2014年年底，该村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6181元。

　　近年来，吉德村在晋豫边军政干校旧址修建了小型的纪念馆。齐云当年住过的高头院小楼如今原貌还在。晋豫边军政干校当年用过的水井至今还有水，水尚甜，只是水位有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