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老兵李敏：13岁上山打游击，18岁到原苏联接受特种兵训练，24岁飞过黑龙江参加对日最后一战
来源：田国庆 文/图    2018-03-23 08:53:39

　　走进哈尔滨鞍山街一处幽深的院落，如同走进一座抗日联军纪念馆，不管是院墙上、树林里、建筑外墙还是楼梯间、走廊里、客厅内部以及其他多个房间，到处都是宣传抗联的文字、图片和实物，真正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这里就是抗联老战士、原黑龙江省政协副主席李敏和他的先夫、原黑龙江省第一任省长陈雷的家。

　　2018年新春佳节期间，哈尔滨市委常委、警备区政治委员韩玉平大校和来自香坊区人武部、解放军第211医院、黑龙江经济报社及哈尔滨菲阳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志愿者们刚刚进门，95岁的李老便在秘书陪同下迎了出来，宾主见面，亲热无比。和报纸上、电视上、网络里看到的一样，李老依然穿着那身大家都熟悉的老式军装，勋章、纪念章挂满前胸，虽然耄耋但却精神矍铄，声音洪亮，怎么看都不像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

　　李敏原名李小凤，朝鲜族，黑龙江省萝北县人。由于父亲李石运、哥哥李云峰都是抗联的人，李敏从小便在抗日救国宣传队里跟着参加演出，向老百姓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当时，她们经常演出的节目中有一首叫《妈妈，请你不要哭》的歌曲，每当唱到“妈妈，妈妈，亲爱的妈妈，请你不要哭”的时候，周围的群众都泣不成声。许多人不仅主动献出自家仅有的粮食、干菜、食盐、衣物，支援抗日队伍，有的还送儿送女参军打鬼子。

　　1936年，13岁的李敏申请参加抗联，可是部队首长嫌她小，劝她过几年长大了再说。经过多次恳求，加上又唱了几首抗日歌曲，最后终获成功，从此便成了这支队伍上年龄最小的一名女兵。后来的岁月中，李敏一直随部队在密林里穿行，冰雪上行军，经常活动在火烧山、朝阳山、锅盔山一带。“那时候苦啊”，李老告诉记者，当年抗联战士不但天天遭到日本鬼子的围追堵截，还经常面临缺医少药没有啥吃的困境，特别是到了冬季，天寒地冻，别说和超过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作斗争，就是在荒山老林里能活下来都不容易，但为了不做亡国奴，抗联的官兵们硬是靠不屈的信念坚持了下来，直到胜利。

　　1939年，李敏所在的抗联6军4师由于受到日本关东军和伪军的连续围剿，被迫转移至黑龙江畔，之后根据上级精神进入苏联受训。在那里，苏联将抗联部队整编为远东红旗军独立第88旅，也称东北抗联教导旅。几年时间里，李敏先后接受了军事训练和政治文化学习，包括各种武器的使用、冬季滑雪游泳训练、通讯技术、前线救护、耐寒训练、武装泅渡等。随着苏联出兵中国东北的临近，还接受了空降跳伞、开摩托、识图绘图、收发报、爆破、战地拍照等特殊训练，成为为数不多的不是特种兵编制的特种兵。

　　1945年8月，苏联对日宣战，向侵略中国的日本关东军发起全线进攻。身在苏联的李敏也随88旅回到国内，完成了侦察、通信联络、破坏敌占区桥梁铁路仓库等多项任务，并参加了摧毁日军黑河军事要塞等作战行动。半个世纪过去，玫瑰依然铿锵。为了表彰这种战斗精神，1995年俄罗斯政府授予她“朱可夫勋章”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纪念章”。2010年哈尔滨市授予她“百年风采女性”荣誉称号。2014年9月3日，习近平主席亲切接见了她。倘若顺着这条线捋下去，各种奖章、纪念章和荣誉还有很多很多。

　　抗战胜利，李敏在绥化参加了建政、建军、妇女群众工作，解放后又担任了黑龙江省政府文教办副主任、教育厅副处长、哈尔滨第一工具厂党委书记及省总工会第三、四届副主席、党组副书记，黑龙江省第五、六届政协副主席等职务。1993年离休后，为了铭记历史，怀念战友，她将大量精力用于宣传抗联精神，并于2002年成立了“抗联精神宣传小分队”，大家穿着抗联服装，唱着抗联歌曲，寻找抗联遗址，用实际行动让那段悲壮的历史跨越历史时空而来，立体地呈现在今日的人们面前，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

　　“绚烂神州地，白山黑水间。十四载，强敌嚣张，铁蹄肆践踏。中华民族遭蹂躏，惨痛何堪言，骨暴原野血染白山巅……”在向志愿者们介绍满屋抗联历史时，李老还情不自禁唱起了这首由李兆麟军长亲自作词的《第三路军歌》。“义愤填膺，揭竿齐奋起，誓驱倭寇，团结赴国难”，歌声里，大家也深受感染，禁不住一起用手打着拍子跟着唱起来。这歌声，是中华民族面对强敌顽强拼搏英勇不屈的豪迈誓言，是对所有为了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做出牺牲与奉献人们的深切怀念。

　　时间短短，情谊长长。辞别李老走出很远，志愿者们都还沉浸在那难忘的时光里。有的说，“以前总觉得战争离我们很远，我们的生活从来就是歌舞升平，通过与李老零距离面对面，我好像一下子穿越了，仿佛亲眼看到亲身见证了那面临亡国亡种的一幕幕”。有的说，“像李老这样的‘抗联老人’‘抗战老人’越来越少了，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抓紧寻访，为关爱老兵和弘扬抗战精神多尽一份心，多出一份力”。而更多的人则表示，与李老辞别时所有穿军装的人向李老敬礼及李老回敬军礼的镜头最深入人心，最打动人心，这既是两代军人最庄重的告别仪式，更是两代军人最庄严的责任与使命交接。

　　话至此，大家不由停下脚步，回转身，向着那个写满历史的院落，向着那个充满革命豪情的老人，穿军装的不穿军装的志愿者们，全都不约而同再次齐刷刷抬起右手：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