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骨肉 抗大转战顾大局
1937年,洪学智在延安红军大学学习。七七事变爆发后不久,中央决定把红军大学改名为抗日军政大学。洪学智担任抗大副大队长兼游击战术指导员。1939年6月,中央决定把抗大搬到晋东南敌后办学。中央和毛泽东要求洪学智带着抗大总校三大队1000多名干部学生向敌后转移。7月9日至10日,队伍先后从延安出发,经延川、清涧、绥德、米脂、佳县,渡过了黄河,翻越连绵的吕梁山,渡过了汾河……洪学智带着1000多人的队伍,走出黄土高原,走过国统区,插入了太原以北的敌占区。要穿过日伪占领区,就必须通过日军严密的铁路封锁线。当时洪学智的爱人张文还带着孩子,洪学智担心孩子的哭声暴露目标,决定忍痛把孩子送给当地的老乡。他对张文说:“我们的孩子是小事,照顾队伍的安全是大事,我们要以大局为重。”洪学智后来在回忆录中写到:“当时我们只顾着赶路,都没来得及问清老乡的地址和姓名。身上装的几块钱,也忘记留下。就这样把孩子给丢下了。”“张文抹着眼泪,回头看那闪着灯光的小屋。亲生的骨肉,真是舍不得啊!”
丢下孩子后,洪学智带着队伍巧妙地躲过日伪军的搜索,顺利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一路上,他们一次次穿越封锁线,一次次躲过日军的“扫荡”,边转移,边上课,边向晋察冀和太行山根据地输送学员,还参加了百团大战和粉碎日伪军大规模“扫荡”的战役战斗……经过艰苦的跋涉,克服了重重困难,队伍于1940年2月抵达山西武乡县一带,顺利完成了抗大总校挺进晋东南抗日根据地继续办学的任务,为抗战培养了大批军政干部。
不负重托 完成“敌后小长征”
1940年9月,抗大总校精简整编为4个团,洪学智任三团团长。由于敌人频繁“扫荡”,总校办学很难有安定的环境,洪学智又奉命率由三团干部学员组成的华中大队,从太行山向苏北抗日根据地转移。同时,上级将准备转战沂蒙山的山东大队也托付给洪学智,交给他一并指挥南下转移。
11月9日,在深秋的寒风中,洪学智带着华中队和山东队500多人出发,准备过平汉路向鲁西北前进。他们需要越过的第一道封锁线就是平汉路。日军为了隔断太行山和冀南根据地的联系,沿铁路挖掘了一条纵深4米的封锁沟,沿路碉堡、哨卡重重。日伪军日夜巡逻放哨,敌人运兵车25分钟一趟,可谓是重重封锁。经过侦察,洪学智决定下一招险棋,一面部署部分队伍带牲口驮行李绕道汇合,一面带着大部队依次跳进封锁沟。这时,敌人的铁甲车轰隆隆开过来,探照灯来回不停地扫射。洪学智低声传令:“全体迅速卧倒,不要惊慌!”敌人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就这样在日军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了封锁线。
从冀南进入山东,队伍要在馆陶渡过卫河。河面五六十米宽,水深岸陡。渡口已被日伪军炸毁,不远处还有敌人的岗哨。沉沉黑夜,朔风凛冽,洪学智用从老百姓那里借来的几条小船,组织大家分批悄悄夜渡卫河。船只窄小,根本无法装载牲口。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洪学智了解到对岸山东分局有一批干部也要过河前往延安,他急中生智,和山东分局干部商议双方互换牲口,解决了双方队伍渡河的大问题。
洪学智就这样带着队伍头顶残月、脚踏霜花,日夜兼程。山东大队和鲁中抗日根据地八路军汇合后,他又带着华中大队继续南下,前往苏北盐城新四军军部。他们一路走,一路上课,一路躲避敌人,一路宣传抗日。每到一个村庄,他们就调查敌情民情,勘察地形,选定行军路线。从哪里到哪里,地形地物,都要事先画成交通图交给大家,以免遇到敌情走散后,找不到队伍。到一个地方住下来以后,洪学智还组织大家做群众工作,向老乡们宣传抗日必胜的道理,走到哪里宣传到哪里,在群众中播撒抗日的种子。
这次敌后转移,从1940年9月离开太行山,到1941年4月28日抵达盐城,跨越晋、冀、鲁、豫、皖、苏6省,冲破敌人重重封锁,行程2500公里,全大队毫发无损。新四军代军长陈毅和政委刘少奇对洪学智竖起大拇指称赞:“你们很不容易,带了这么多人安全到达苏北,支援了抗大五分校,给新四军增添了新鲜血液,是一个很大的胜利。这完全是创造了‘敌后小长征’的奇迹!”
临危受命 五千余人大转移
1941年4月,洪学智到盐城的第三天,陈毅、刘少奇即委以重任,任命他为新四军盐城卫戍区司令员兼抗大五分校副校长。7月,抗大五分校开学,洪学智主讲游击战术。他讲课通俗易懂,深入浅出,深受战士们的喜爱和欢迎,为新四军培养了大批干部。
这年7月,日伪军出动1.7万人,装甲汽艇百余艘,在飞机掩护下,对盐阜地区进行夏季大“扫荡”,企图围歼华中局、新四军军部和主力部队。
7月20日,新四军军部撤至阜宁地区。此刻,在盐城留下的军直属单位人员有4000余人没有撤出,军部命令这些人统一由洪学智指挥转移。与此同时,洪学智还要负责组织抗大五分校的1000多名教职员和学生安全撤离。
敌人步步逼近,形势万分危急。在这支队伍中,有许多知名的高级知识分子,一旦出事,损失和影响巨大。可这又是一支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队伍,要率领这样一支队伍安全撤离,对洪学智来说是极大的考验。洪学智冷静思考,周密部署,沉着指挥。他首先布置军直属机关和部分教职员立即轻装撤离,并派警卫连分批护送,把他们转移到盐东龙王庙一带。随后,他一面安排抗大全体学员钻进了芦苇荡中,一面亲率一个有游击战经验的学员大队,分成3人1个战斗组在不同地段布雷伏击、架设机枪、烧炸大桥,节节抗击,迷惑、迟滞敌人。敌人进盐城要过一座木头桥。洪学智安排人把桥堵塞,在上面浇了汽油。日军一来,把火点着,大火熊熊,吓得日军不敢过桥。盐城河多桥多,洪学智充分利用地形,凡是有桥的地方,让后撤人员过一道拆一道,机智地甩开了追敌,带着战斗小分队安全撤到了盘湾子西北海边苇草地区。 炎炎夏日,密密的芦苇荡里潮湿闷热。洪学智带着学员天天出入草滩、碱洼,一边躲避敌人,一边忍受蚊虫肆虐,粮食淡水也奇缺。他们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和日军展开游击战,先后攻占了日军盘踞的南洋岸据点,又在龙王庙设伏歼灭日军,帮助老百姓夺回被日军抢走的粮食和牲畜。老百姓十分感谢,都拥护地称洪学智为“洪司令”。
洪学智就这样率领这支武装力量薄弱的队伍,与敌人周旋了3个多月,又一次在敌人眼皮底下成功突围,确保了军直属机关和五分校的安全转移。
反“扫荡”结束后,洪学智于9月被任命为盐阜军区司令员。盐阜军区下辖9个区县,新四军军部和华中局领导机关都驻扎在这里,洪学智深感责任重大。他发动群众,发动地方武装,在下辖的9个区县,层层培训干部、选拔骨干。只一年时间,地方武装就发展到8个团1个营,共5000多人,受到华中局特令表彰。盐阜区地方武装的迅速壮大,有力支援了新四军主力部队作战。在盐阜军区成立一周年时,陈毅军长亲自检阅了盐阜地方武装,他称赞:“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有战斗力的队伍。”
出谋划策 粉碎苏北大“扫荡”
1943年2月,洪学智调任新四军三师参谋长,协助师长兼政委黄克诚率部继续转战苏北。面对日军调集重兵对苏北进行梳篦式“扫荡”,洪学智经过反复思考,向黄克诚陈述利弊,提出改变师部转移山东的计划,认为可以跳出敌人包围圈,转移至盐东,利用盐东芦苇区的复杂地形,内外线呼应作战,与敌人周旋。黄克诚经过斟酌,接受了洪学智的建议。
果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三师很好地利用了地形熟悉和情报准确的优势,在日军部队的间隙中穿插、转移,内外呼应,使敌人日夜不宁、疲惫不堪。洪学智还亲率师部特务营参加了攻打阜宁东北八滩的战斗。日军凭高墙大院坚守顽抗。洪学智和同志们决定采用最后一招――火攻。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把棉花用煤油浸泡了绑在麻尾手榴弹上投进大院,投上房顶。日军据点里顿时火光冲天。战士们再从外面炸开大门,全歼了80多名日军。
1943年2月至4月,洪学智与黄克诚指挥三师与敌人周旋50余天,作战658次,粉碎了敌人规模空前的大“扫荡”,共歼日伪军1850余人,攻克据点30余处。此后,三师又发起了夏季攻势作战和讨伐伪军徐继泰部的战斗,歼灭瓦解伪军3200余人,进一步巩固了苏北抗日根据地。
智勇双全 排兵布阵战阜宁
1944年,太平洋战场形势发生根本性变化,日军迫于压力,向南洋急调兵力,苏北日军实力空虚。三师乘势出击,连续攻克数镇。洪学智还亲率二十八团和特务营夜袭陈庄,乘敌不备,勇猛冲杀,激战5小时,歼敌500余人,拔掉了日伪据点。
1945年4月,三师发起阜宁战役。阜宁城地处苏北平原串场河北端,是通榆公路和大运河的交叉点。日伪军长期盘踞着这个要地,成了突进盐阜抗日根据地中心腹地的一颗“钉子”。为扩大根据地,必须拔掉这颗“钉子”。城内日伪军共7个团,加上地方军警,驻敌5000人左右。
经过苏北反“扫荡”战斗,黄克诚在作战指挥上对洪学智已经非常倚重,曾戏称洪学智是“铁匠”。洪学智说:“部队是打出来的,你是老虎,谁都害怕你;你是绵羊,谁都打你。”此时,阜宁之战迫在眉睫,黄克诚又向洪学智询问攻城良策。洪学智建议:“集中三师所有兵力,先扫清城外敌人据点,然后攻城,一举消灭敌军。”黄克诚采纳了他的作战建议,并令洪学智率部到前线指挥。
在战役发起前,洪学智通过侦察和秘密党组织的情报摸清了敌情。针对敌人兵力分散的情况,决定采用集中优势兵力,分割包围,各个歼敌,先打城北外围据点,待扫清外围后再攻城的作战方案。同时,对坚固设防地集中火炮突击,把迫击炮改装为平射,并从兄弟部队借来一门山炮作为攻城突防利器。仅一天时间,阜宁城外敌人设置的5个大型据点就被攻克,我军对阜宁成包围之势。
4月25日,新四军三师发起攻克阜宁的战斗。整个阜宁城笼罩在炮火烟雾、枪林弹雨之中,城内的敌人已成瓮中之鳖。洪学智亲自指挥那一门山炮,轰击敌人炮楼,仅两发炮弹就将炮楼轰塌。战士们端着刺刀,冲进圩墙,日伪军惊恐万状,四处逃窜。至26日,仅用了26个小时,阜宁城被攻克,全歼日伪军近3000人。阜宁是我军在苏北战场上从日伪军手中解放的第一座城市,从此铲除了日伪军向苏北根据地进犯的桥头堡。
阜宁之战,洪学智出奇兵、巧布阵,倾炮火,集强军,先打散,后攻点,将他的作战指挥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创造了新四军城市攻坚战的光辉范例。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黄克诚再委任洪学智为前线总指挥,率三师部队力克车桥、淮阴、淮安,消灭拒降之敌,使苏北、苏中、淮北、淮南解放区连成一片。
从全面抗战开始到抗战胜利的8年里,洪学智从担任抗大副大队长兼游击战术教员,到担任新四军三师参谋长,从延安到晋东南,从太行山、晋察冀到苏北,转战各敌后战场,参加了无数次战斗,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为中华民族抗战胜利做出了贡献,也实现了他救国的愿望。他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1937年,我在延安听到日军侵华的消息后,义愤填膺,作为一个红军老战士,此时此刻,真是热血沸腾,迫切盼望到前线去,打击日本侵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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