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周恩来代表中国共产党同国民党进行有关国共合作、促蒋抗日的谈判,领导南方局、国统区和南方各省党的工作、军队工作、统战工作及宣传文化教育工作。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当属重庆的文化工作。在周恩来的领导下,重庆有了一支抗战文化军。
当时,以郭沫若为厅长的原政治部第三厅是由重庆文化文艺界的进步人士组成的。1940年9月,第二次反共高潮前夕,国民党借口改组政治部撤销了第三厅,委派张治中为政治部部长。周恩来去找张治中,说:“第三厅这批人都是无党无派的文化人,都是在社会上很有名望的。他们是为抗战而来的,而你们现在搞到他们头上来了。好!你们不要,我们要!现在我们准备请他们到延安去。请你借几辆卡车给我,我把他们送走。”蒋介石害怕因此增强了共产党的实力,失掉人心,于是在几天后召见郭沫若、阳翰笙、冯乃超、杜国庠、田汉等原第三厅的主要负责人,告诉他们打算成立一个文化委员会,仍然由郭沫若担任主任委员,其他原第三厅的人员一律聘为委员。回来后,阳翰笙等向周恩来汇报了情况:“蒋介石分明要把我们圈起来,怕我们去延安,你看怎么办?”周恩来当然看穿了蒋介石的图谋,但是他觉得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就答应他吧!他画圈圈,我们可以跳出圈圈来干嘛!挂个招牌有好处,我们更可以同他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展开我们的工作。”他鼓励大家:“我们处在无权无势时,还能在地下干,现在有一个地盘给我们站住脚,难道还怕干不成事吗?”
1940年11月1日,文化工作委员会正式成立,郭沫若担任主任委员,副主任委员是阳翰笙、谢仁钊,专任委员有茅盾、杜国庠、田汉、洪深、翦伯赞、胡风等10人,兼任委员有老舍、陶行知、侯外庐、王昆仑、张志让、邓初民、吕振羽等10人,这个阵容比当年的第三厅更加强大。委员会成立后,虽不能像第三厅那样开展轰轰烈烈的宣传群众、组织群众的工作,但它的成员以其自身的专长著书立说、讲学论争、从事文艺创作,一样在文化运动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国统区的民主氛围不浓,文化活动也很受限制,大型的群众性集会基本不被允许,这就需要探寻新的活动途径。1941年10月的一天,周恩来亲自到郭沫若家里去,提议文艺界开展郭沫若五十寿辰和创作生活25周年的纪念活动,他说:“为你做寿是一场意义重大的政治斗争,为你举行创作25周年纪念又是一场重大的文化斗争。通过这次斗争,我们可以发动一切民主进步力量来冲破敌人政治上和文化上的法西斯统治。”
这次纪念活动的会场设在中苏文化协会。11月16日,门口高悬着一支硕大无比的毛笔和“以清妖孽”4个大字。到会的既有重庆文化界的进步人士,也有国民党方面的潘公展、张道藩,还有苏联来宾、各民主党派、群众团体的代表2000人,冯玉祥在会上致贺词,场面非常盛大。周恩来在会上高度赞扬了郭沫若,说:“郭先生是无愧于五四运动当中长大的这一代的。他不只是革命的诗人,也是革命的战士。无论从他的著作和行动里,都燃烧着那烈火一般的感情。在反对旧礼教旧社会的战斗中,有着他这一位旗手;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也有着他这一只号角;在当前反法西斯的战斗中,他仍然是那样挺身站在前面,发出对野蛮侵略者的诅咒。”
话剧是周恩来领导山城文化抗战的又一种形式。《屈原》是其中非常有代表性的剧目,是郭沫若1942年1月在重庆写成的。他借屈原之口说出了抗战时期人们想说而不敢说的愤怒,借屈原的时代象征当时的时代,借以表达全国人民团结抗日的强烈愿望,控诉国民党当局的反动暴行。
该剧的创作、排练和上演都得到了周恩来的直接指导和关心。在剧本创作之初,他就同专家一起详细讨论;剧本定稿后,他又组织人力支援演出。通过组织动员,剧组汇集了金山、张瑞芳、白杨、孙坚白、施超等当时的一流演员,演员阵容强大。排演过程中,周恩来多次询问进展情况,几次亲自到现场观看排演。他还专门请两个主要演员到红岩村朗诵《雷电颂》这段。周恩来对这一段非常赞赏:“屈原并没有写过这样的诗词,也不可能写得出来,这是郭老借着屈原的口说出自己心中的怨愤,也表达了蒋管区广大人民的愤恨之情,是对国民党压迫人民的控诉,好得很!”他要求演员“注意台词的音节和艺术效果固然重要,但尤其重要的是充分理解郭老的思想感情,要正确表达,这是郭老说给国民党顽固派听的,也是广大人民的心声,可以预计在剧场中,一定会引起观众极大的共鸣。这就是斗争”。
《屈原》上演后反响非常好,出现了“一票难求”的盛况,常有人半夜就到剧场门口排队买票。周恩来几次前去观看,还要人到剧场买些票,让办事处和曾家岩的干部轮流去看。之后,他还亲自主持座谈会,要求《新华日报》配合宣传。
周恩来领导文艺界人士在反共高潮中打开了缺口,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振奋了士气,山城的文化抗战运动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周恩来在重庆的另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开展统一战线工作。他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广泛结交朋友,从张冲、张治中、冯玉祥到黄炎培、张澜、马寅初、梁漱溟、陶行知、郭沫若、阳翰笙、胡风、老舍等众多民主人士、知名人士以及青年、儿童,都同他交往甚笃。苏、英、美等国驻重庆使节和记者以及美国总统特使,国际友好人士斯特朗、史沫特莱、王安娜、艾黎、爱泼斯坦等,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学者费正清和加拿大朋友文幼章等都成了周恩来的统战对象。
基督教领袖吴耀宗就是这个时候与周恩来相识的爱国民主人士,虽然他们信仰不同,但是无碍他们的交流,周恩来与吴耀宗最长的一次谈话持续了一天。从此,吴耀宗钦佩周恩来、信赖共产党,以自己的方式参加到爱国民主运动中去。
与周恩来有过交往的人都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费正清多年后曾这样回忆:“周恩来的魅力在初次见面时就打动了我。在我面前是一位浓眉、英俊的贵胄,却为民众献身;作为个人,他的智慧和敏锐的感觉是罕见的,然而他却致力于集体主义的事业。”与周恩来接触颇多的谢伟思对他的评价更高:“周是非常熟练的、敏感的、感觉力强的、明智的人。”“我未见过周发怒、发火或心烦意乱。他总是那么平静、镇静,我没有见过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周是一个令人惊服的人,很难找到他的缺点。认识周的人都承认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正直的人,诚实的人,有原则性的人。”
许多人正是通过周恩来才了解了中国共产党及其主张。他不仅是共产党派驻国民党的代表,也是共产党派驻外部世界的代表。他在重庆所做的这些工作不仅起到了孤立蒋介石反动派的作用,也赢得了广泛的信任和友谊,更增进了他们对中国共产党人和八路军、新四军的了解,在国际舆论界产生了重大影响,为他自己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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