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表伯任中央军校武汉分校中将 主任。因战局急变,分校迁湘西武冈,改名二分校。表伯将舅父左铭三(即我的叔祖父)安排在武冈编写《日寇暴 行录》、《忠义节烈集》,作为军校政治思想教育的辅助 资料。
1938年11月,日军进攻湘北,蒋介石电令:焦土抗 战,焚毁长沙。表伯将我们几个少年接到武冈,与他的女 儿吟芳、吟波一同在和平小学读书。1939年秋,又创办洞 庭中学,让二分校职工子女、革命烈士子弟及流亡少年免 费入学。请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书写校牌,聘请的教师中有 不少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语文课教《祝福》、《孔乙己》等鲁迅的文章,音乐课教唱《大刀进行曲》、《我们在太行 山上》等。周年校庆时,师生同台演出《黄河大合唱》、 《放下你的鞭子》等节目。刘侃元校长撰写的台联给我印象 很深,至今未忘:五千年古国,傀儡登台,几辈英雄成逝 水;八百里洞庭,河山无恙,中兴事业付传人。还有军训 课,当军校学员实弹演习时,明灏表伯还安排我们参观, 并提问、解答。
19奶年暑假,我住在城郊杨柳湾表伯家里,一天早上,下大雨,表伯在阶沿漱口,进来一个上尉军官,走到阶沿下,敬了军礼,挺直站着。表伯严肃地对他训斥了十多分钟,我听到的内容是他纵容部下打伤了老乡,违反军纪。
屋檐水滴在帽檐上,全身湿透,上尉像一棵松柏,一点不动,这情景给我也上了一堂纪律课,治军,没有铁的纪律不行。还有一次,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穿着阔气,进 门就磕头,请求代为说情,原因是她儿子走私水银(军用物资),被查获拘捕。表伯对这种汉奸卖国罪行是十分痛恨 的,铁面无私地拒绝了。不久,听说这汉奸被枪毙了。这给我对划清敌我的原则立场以很深刻的教育。一天傍晚, 表伯招呼我一同车水抗旱,用木制龙骨水车,各拿一手柄、一左一右,来回推动。我只有他肩膀高,十分费劲,心想 他这么大官,公馆里还驻有一个警卫班,为什么要亲自车想问又不敢问,其中的道理在我参加革命后才逐渐理 解。他孝敬父母,即使工作很忙,也要挤出时间来安排寝食,陪伴老人。他廉洁奉公,不置私产,并把老家的房产 捐献家乡办学,还大力支援人学困难的子弟。他的优良品德,永远值得我们晚辈继承、学习。
1942年,我离开武冈,考上了祁阳达孝高中。开学不久,从重庆《新华日报》传来我父亲左权在太行山抗日殉国的噩耗,不久,又得知叔祖父在年老体弱的情况下,写了」左权传》、《祭叔仁文》(注:叔仁是左权的别名),过度哀伤,病逝于靖县归田农场,全家人陷入非常悲痛之中。表伯送来了祭幛,还有许多悼念的挽联,当时我16岁,好像一下子长大成熟了许多。
1料9年在长沙,五六十年代在武汉,我曾多次聆听过表伯的教诲。他曾带我到东湖宾馆,到华中工学院看望当年洞庭中学校长殷德饶。记得在一次晚餐上,听他谈过 1932年接受党的特殊任务,他以少将参议身份从当时的武 汉“剿总”中,巧妙地搞到了湘、鄂、赣三省军用地图交 给地下联络员刘仁霖同志,为红军反“围剿”胜利帮了大忙的史实。弹指30年了,言犹在耳。 ;
聊年表伯在北京出席全国政协会议,我和太北妹等晚辈到宾馆看望,大家很高兴。不知怎样话题接触“文革”,他显得很动情,很愤慨。当时他身体很虚弱,吟波立 即进行宽慰,我们赶忙引开话题,恳求他宽心养病,千万保重身体。想不到这竟是我与他最后一次谈话。一年多以后,我在报纸上得知表伯病逝,难过了许多天。我深深感到,在我国百年历史变迁中,他始终能把握住正确的大方向,机动灵活地应付了各种风险,为我党、我军和新中国的建立作出了重大贡献。他是政协无党派民主人士中与共产党风雨同舟的代表。我们晚辈引以为荣。同时,表伯对我家从左凤裘(他的外公)、左兆新、左铭三(他的舅父)、 左权(表弟)到我们这些晚辈乃至下一辈都关怀备至。五 代人的亲情,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啊!今年是他诞辰一百周年,正好是全国人民和海内外赤子欢庆香港回归之时,我想用改动爱国诗人陆放翁的名句:“王师进驻香港日,家 祭无忘告仲翁”,作为对仲老最好的纪念。
(原载湖南人民出版社《武冈黄埔情----黄埔军校第二分校纪念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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