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戈将军小记
来源：中红网—中国红色旅游网 作者：龚玉和   2019-01-16 11:44:21

　　浙江省黄浦同学会首任会长曹天戈(1901-1995)为浙江镇海人，一生经历颇具色彩。早年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四期(1926)，参加过北伐、抗日战争;在国共内战时期的滇南战役中被俘(1950年1月24日)，时年49岁。在牢里度过将近十四年后，于1964年12月28日获特赦出狱。

　　1965年3月(时年64岁)，曹天戈回到浙江，在杭州的省政协担任文史专员。文革结束后，作为特邀人士担任浙江省政协第四、五届委员。

　　1984年，又被推选为省政协常委、文史资料委员会副主任、民革副主委，继而作为黄埔军校毕业生，担任浙江省黄埔同学会会长。

　　晚年从事两岸及海内外“促统”工作，并以书法自娱。

　　1995年4月4日在杭州病逝，享年94岁。

　　年青时代的曹天戈

　　1901年10月，曹天戈出生于宁波一个与基督教渊源颇深的家庭，原名曹育圣，早年求学于宁波一家基督教浸礼会创办的学校。

　　小时，举家迁居上海，考入了“文生氏英专”，这是一所以补习英语为主的学校。在上海时，他加入了国民党。1925年，南下广州报考黄埔军校，与他同行南下广州的人，还有他的宁波同乡柳元麟等人。在广州，曹天戈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步科。同期学生有不少人后来成为国共两党的著名将领，诸如，林彪、谢晋元、张灵甫、李弥、柳元麟等人都曾是他当年的同窗学友。

　　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在广州誓师北伐，四期同学提前毕业投入到北伐战争中去。曹天戈被分发到第一军第二师，先后担任少尉见习、中尉排长。

　　在北伐军中，第一军以黄埔军校师生为骨干，军长何应钦，二师师长是刘峙。时至1928年12月，随着东北易帜，国民政府在名义上统一了全国。

　　1935年4月，曹天戈以陆军第51师“上校参谋”军阶，考取了陆军大学正则班十三期。陆军大学的前身是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清廷在保定创办的陆军行营军官学堂。民国成立后，学校由保定迁入北京，正式命名为“陆军大学”(以下称“陆大”)。国民革命军北伐统一后，陆大于1930年由北平再迁南京。根据国民政府颁布的《陆军大学校组织法》规定：“陆军大学为养成军事高等人才，选拔品学优越之青年军官，授以高等用兵学术”，“以养成健全之军事幕僚及指挥官为目的”。

　　曹天戈入学时期的陆大校长为杨杰，在陆大同期的同学有冷欣、陈明仁、蔡文治、戴坚、沈策、彭位仁、杭鸿志等这些人后来都成为国军的高级将领。

　　走上抗日前线

　　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同年9月，陆大西迁长沙，10月，冷欣被任命为陆军预备三师师长，主要职责是训练苏皖两省的新兵，为抗战补充兵员。由此，曹天戈提前毕业，在冷欣麾下担任预备三师的上校团长，随军队转战皖、鄂、湘、赣各地。后来，预备三师改为陆军52师，隶属25军(军长王敬久)，曹天戈担任了52师的参谋长。江西庐山战役和星子之战是曹天戈参加的两次重要的对日作战。

　　庐山战役在历史上有孤军奋战坚持九个月之久的的记载，总指挥为杨遇春，也是曹天戈的黄埔学长(上述战役的发生地都属于第三战区的管辖范围)。不久，曹天戈奉命调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干部训练团，担任少将教育处长，当时的教育长温鸣剑为曹天戈在陆大的老师。

　　参加浙赣会战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美两国共同对日作战。

　　1942年4月18日，美军 B-25型轰炸机从太平洋上的美军航空母舰起飞，轰炸了日本东京、横须贺、横滨、名古屋、神户等城市后，接着，飞往位于我国浙江省的空军机场降落。日本本土第一次遭到美机轰炸，朝野震惊。为此，日军于4月21日决定进行以摧毁浙赣两省飞机场为目标的“浙赣作战”。

　　浙赣会战开始时，曹天戈再次走上战场，担任了三战区第十集团军第二十六师副师长(集团军司令为王敬久，军长王铁汉，师长王克俊)，在王克俊升任四十九军副军长后，曹天戈继任二十六师师长。

　　二十六师是川军的部队，师长王克俊(字杰夫，四川广安人)是国军的一员骁将，时有“撼日军易，撼杰夫难”之说。而四十九军是东北军的部队，军长王铁汉，辽宁盘山人，陆大特二期毕业(1)。

　　5月15日，浙赣铁路东翼日军第13集团军分别由奉化、上虞等地出发，沿浙赣铁路及其两侧向西南实施进攻。第3战区第25集团军及第28军在新昌、安华等地逐次抵抗后，以一部分部队转入敌人后方开展游击，主力向金华、兰溪撤退。

　　25日，日军向金华、兰溪攻击，中国守军以第79师固守金华，第63师固守兰溪，依托既设阵地，顽强抵抗，与日军形成对峙。

　　27日，日军攻陷龙游，金华、兰溪守军愈显孤立，遂于28日放弃该地转移。中国军队在金、兰地区的防守作战，使日军遭受严重损失。

　　6月3日，日军集结兵力向衢州发起进攻，守军第86军与优势日军浴血奋战4昼夜后，衢州失陷，守军向南突出重围。

　　11日至14日，江山、玉山、广丰、上饶等地连续失守。7月1日，日军打通浙赣铁路，遂转取守势，大肆破坏机场，拆毁铁路，掠夺物资。

　　在日军从东面的奉化、绍兴、余杭向西发起进攻后，西面驻南昌的日军于5月31日出犯，并于崇仁、宜黄一带与中国守军发生激战。6月12日以后，该敌主力转向浙赣线，在攻占鹰潭、贵溪后，7月1日与东路日军会师。7月28日，日军大本营令其中国派遣军停止浙赣作战，确保金华附近日军各部队于8月中旬撤出，浙赣会战遂告结束。此次会战，日军集中9个师以上的兵力参战，虽实现了预定目的，但也遭到严重损失，据日军战史记载共伤亡1.7万人。

　　在浙赣大会战中，曹天戈率部队参加了反攻宁波及守备衢州等战役。

　　国共内战时的曹天戈

　　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虽然在重庆举行了谈判，但最终双方分歧太大，诉诸军事成为了必然选择，因此，国共内战从关外到关内全面爆发。

　　国民政府为准备内战，将全国划分为17个军管区，军管区司令大多由所辖的省政府主席担任。军管区下又设60个师管区和199个团管区，主要职责是征兵。由此，1946年秋，曹天戈回到浙江，担任了浙东师管区司令(同期的浙江军管区司令由省主席沈鸿烈兼任)。

　　两年以后，曹天戈调到南京，任总统府中将参军，当时的参军长为薛岳，这是一个位高权轻的职位，他在参军处负责襄理总统府第三局处理局务。

　　随着在国共内战中国民党军的失利，曹天戈被任命为第十二军中将军长。不过，曹尚未到任，就接国防部次长林蔚电话，说十二军前军长舒荣已从徐蚌前线突围回来，为便于收容原十二军溃散官兵，仍拟将十二军军长职还给舒荣，而给曹天戈另换一个军番号。未久(1949年1月)，蒋介石下野，副总统李宗仁代理总统。一时间，和谈之声此起彼伏。曹天戈到了浙江奉化溪口。

　　对那段往事，曹天戈晚年回忆道：1949年2月初，为向溪口老先生(蒋介石)面陈总统府出现的几个重要问题和国防部林蔚次长对第12军军长人选又有新变动，并请示一下自己尔后的任务，因而，决定赶往溪口。

　　可是，到溪口一看，那里将领云集，正在排队候见，其中有朱绍良、陈诚、黄杰，广东籍的一位军长等几位贵宾。为此，俞济时建议，如要求快些，我(曹天戈)的报告不如由他相机代呈为妥，我点头称是，决定在丰镐房等候消息。

　　翌晨，俞济时对我说：“先生看了报告，不加考虑嘱你立即去昆明第13编练司令部报到，帮李弥做些工作，别无指示。”

　　这样，曹天戈就被任命为第十三编练司令部(后改称第六编练司令部)的副司令官，成了司令长官李弥(注2)的副手。

　　此时(1949年春)，人民解放军经过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后，乘胜渡过长江。在占领京沪后，挥师南下，势如破竹，先后占领长沙、福州等地。

　　同年10月1日，中国共产党在北京正式宣告成立新的中央政府，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废除中华民国的法统，号召解放全中国。

　　解放军随即发动了华南和西南战役，而国民党则意图控制西南地区，毗邻越南、缅甸的云南则被其选为最后的根据地。云南，地处西南边陲，多年以来，这里呈现出的是一种割据状态。

　　1949年9月2日，龙云在昆明宣布脱离国民政府。

　　曹天戈是在同年的12月1日抵达云南的。此前抵达云南的除了第六编练司令部(下辖第八军、第二十六军)外，还有撤退到云南的由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汤垚(3)率领的南京撤守后的陆军总部等单位。

　　与此同时，解放军二野一部于11月15日占领贵阳;30日，占领重庆，切断了川康的国民党军队退守云南之路，策动卢汉(4)起义的计划也在积极进行之中。

　　12月9日，卢汉通电全国，宣布服从北京中央人民政府。同时，发电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刘伯承、邓小平，欢迎陈赓、宋任穷率部进入云南。

　　12月14日，广西战役结束，并积极准备西进云南。

　　此时，国军第八军扩编为第八兵团，汤垚兼任司令官，并统一指挥驻滇各部队，曹天戈则是八兵团副司令兼第八军军长。他们准备撤往滇南，开展“游击战”。

　　滇南战役结局是在元江一役，汤垚、曹天戈、杨也可(第八军参谋长)被俘，而副军长石建中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时间是1950年1月24日，这一年，曹天戈48岁。

　　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经历

　　被俘后，曹天戈即被送到昆明改造学习(全部被俘国民党将领中，中将军阶的有72名，曹天戈是其中之一)。

　　1956年，中共中央为加强对被俘国民党将领的统一管理和改造，对分散在各地的被俘人员实行集中，将其中200多名将官全部集中在北京的功德林管理所，于是，曹天戈也从昆明来到了北京。

　　当时毛主席的方针一是“一个不杀”，二是“分批释放”，并提出要“化消极因为积极因素”。1956年，周恩来在二届全国政协常委会的工作报告中，提出了“争取和平解放台湾，实现祖国统一”的号召。

　　由此，开始有了分期分批释放国民党被俘人员的具体设想。

　　1959年9月17日，国家主席刘少奇发布了特赦令：从1959年到1975年，分七批特赦释放了被俘在押的全部国民党高级将领和其他重要人士。

　　从事两岸及海内外的“促统”工作

　　1964年12月28日，曹天戈获得特赦(属第五批)，同时特赦的人还有原国民党第七绥靖区司令官、陆军上将王陵基。获得特赦后(1965年3月)，曹天戈回到了浙江，在浙江省政协担任文史专员。

　　文革结束后(1977年)，曹天戈作为特邀人士被邀请担任浙江省政协第四届委员。1984年，又被推选为省政协常委、文史资料委员会副主任。

　　同年，曹天戈加入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民革)，并担任了民革浙江省委会的副主委。作为黄埔军校毕业生，随之被推选为浙江省黄埔同学会会长，主要从事海内外及海峡两岸黄埔校友的联络工作。

　　接下来，他和在美国的陆大十三期同学蔡文治、戴坚、沈策等恢复了联系，也和定居瑞士日内瓦的陆大老师、老上司温鸣剑取得联系。

　　曹天戈在台湾有不少黄埔同学和浙江同乡，包括黄埔同期的柳元麟中将(5)。另一个是黄埔六期卢性翘(6)， 他们同为黄埔学友，尽管1949年后经历各异，但是，一条台湾海峡隔不断他们的感情、乡情、同学情。

　　一段不寻常的恋爱

　　年青时，曹天戈与天津的章大小姐一见钟情，时有鸿雁飞书，互生情愫，只是曹天戈从戎四海，章大小姐身不由主，老大嫁作商人妇。后来，曹将军在元江被俘，身陷囹圄。章大小姐守寡空闺，移居香港。1964年曹天戈特赦出狱，刚到杭州，就给章大小姐写了封信。接信后，章大小姐打点行囊，由港返华，与曹团聚。那年，曹天戈六十四岁，章大小姐也已年过花甲。曹天戈有很好的书法功底，自此，他以读书写字自娱，伴有红颜知己，两相厮守了三十余年。在西子湖畔，花前月下，携手并肩，由花甲到古稀，从古稀至耄耋，直至曹将军故去。

　　在曹天戈挽联上，章大小姐的落款，仍以“妹”自许。

　　注解：(1)王铁汉(1905-1995)，1931年9月18日王铁汉以东北陆军独立第七旅步兵第620团上校团长之职驻防沈阳北大营，抵抗进犯日军，成为东北军唯一抵抗了一下日军进攻的团。1933年参加长城抗战，同年5月，任第六十七军少将军参谋长。1937年11月参加淞沪会战，1938年9月，任四十九军一〇五师师长。1939年9月参加了第一次长沙会战，1941年3月参加了南昌会战中的江西上高战斗，10月，升任四十九军中将军长，兼任金华兰溪警备司令，驻防浙江。

　　(2)1942年5月至8月参加了浙赣战役，后驻守江西上饶。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赴杭州受降。1947年8月卸任陆军第四十九师师长。1948年任沈阳防守司令官、辽宁省主席。这是王铁汉在二十多年军旅生涯之后的首次从政。1948年10月底随国民党赴台。1960年6月起任总统府国策顾问，1963年6月起兼任国民党第九届中央评议会委员，1995年12月15日逝世。

　　(3)李弥，云南人，黄埔军校第四期步科毕业。1944年担任陆军第八军军长，1948年升任第十三兵团司令。

　　(4)汤垚，安徽合肥人，耆宿汤立夫哲嗣。陆大特五期毕业，同期同学有张之江、刘牧群、马瑛、谢崇文、李以劻、陈孟熙等，其中马瑛、谢崇文都是滇军将领。

　　(5)卢汉(1895—1974)，原名邦汉，字永衡，云南昭通人，彝族，著名抗日爱国将领，原国民党滇军高级将领，国民革命军陆军二级上将。1949年12月9日在昆明率部起义，和平解放云南。1955年被授予一级解放勋章。历任云南军政委员会主席、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国家体委副主任、国防委员会委员、全国人大二、三届常委、全国政协二、三四届常委。1974年5月13日在北京病逝，终年79岁。

　　(6)柳元麟(1906～1997) ，黄埔军校第四期步科学生，别名天风，浙江慈溪人。庐山中央军官训练团第六期、陆军大学将官第二期乙级班毕业。抗战爆发后，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警卫团侍从室少将组长。1946年起任国民政府参军处警卫室副主任。1947年4月陆大将官班毕业。派任总统侍从室少将副侍卫长。1948年9月授少将军衔。1949年春任第八军副军长，同年底败退缅北。后赴台湾任“国防部”作战督察研究委员会委员，当选国民党第八、九届中央评议委员。1954—1955年缅军对果敢特区国军93师残军发动了攻势，柳元麟返缅搜罗残军4500多人，成立“云南人民反共志愿军”。1969年退休，聘任国民党第十届中央委员会党务顾问。1993年8月仍当选国民党第十四届中央评议委员。 1997年在台北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