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败的铁军——记东北抗联第六军第十二团在黑嫩平原上的游击战
来源：《世纪桥》 2013年第10期，作者曲晓溪   2022-09-24 16:11:55

　　摘要：1931年日本侵略者的铁蹄 踏入东北大地。东北人民奋起反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组成东北抗日联军武装抗日，与日本侵略军奋战14年之久。本文回顾了东北抗日联军第六军第十二团在黑嫩平原上与日本侵略者展开的几次典型战斗，希望在梳理战斗经过的同时，能让更多人了解东北抗联战士们顽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历史，学习和传承东北抗联精神。

　　关键词：东北抗日联军;东北抗联精神;黑嫩平原游击战;第六军第十二团

　　作者简介：曲晓溪(1980一)，女，黑龙江五常人，中共黑龙江省委党史研究室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中共党史。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东北抗日联军武装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历史上，有这一样一支部队，它活跃在东北广袤的黑嫩平原上，夜袭日军飞机场、攻克讷河县城、远征嫩江西部，被人们誉为“打不败的铁军”，它就是东北抗日联军第六军第十二团。

　　一、黑嫩平原游击战的初步开展

　　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从 1937年冬开始，日本关东军将“讨伐”重点移至伪三江省，企图用三年的时间完成对伪三江省的“治安肃正” 任务。在敌我力量非常悬殊的残酷斗争中，抗联部队不断地受到挫折和损失。部队大量减员，游击区和根据地日益缩小，最后不得不退守到小兴安岭的深山密林之中，抗日游击战争进入极端艰难困苦的时期。

　　在此关键时刻，中共北满(临时)省委于1938年6月召开第八次常委会，决定跳出敌人包围圈、冲破敌人的“聚歼”计划，迅速组织抗联第三、第六、第九、第十一军向敌人统治薄弱、尚未建立“集团部落”的小兴安岭西部山区和黑嫩平原转移的决定。”

　　隶属第六军的第十二团与其他西征抗联部队，经过6个多月的艰苦远征，于1938年冬突破敌人的围剿和封锁到达海伦县，胜利完成了向黑嫩平原西征的任务。

　　为迅速开辟黑嫩抗13游击区和根据地，1939年1月28日，中共北满临时省委召开第九次常委会。这次会议从东北抗日游击战争的全局出发，深刻分析了西征后北满游击运动的形势，提出了关于黑嫩平原游击战争的总体部署，并围绕新的战斗任务提出了游击运动的战术原则和行动方针。最后，会议号召北满全党同志要“以十二万分的革命创造精神和决心去实现摆在面前的伟大历史使命”。”根据会议精神，西北临时指挥部将部队整编为4个支队和2个独立师。第六军第二师十二团隶属第二支队，活跃在德都县平原地区讷谟尔河流域。

　　1939年初，十二团在德都县田家船15击溃一支4倍于抗联的“讨伐队”。田家船口位于德都县东18公里处，在讷谟尔河南岸。十二团采取诱敌出洞、埋伏突击的战术袭击了从德都县赶往田家船口的日伪军。此战击毙日本人警尉目黑俊一，活捉德都县伪警务科长刘日升等25人，缴获步枪30余支。田家船口战斗后，十二团随第二支队转移至德都西15公里的谷家窑，突然被来自北安、克山、讷河的近千名日伪军警包围，部队在谷家窑与敌人展开激战。战斗一直进行到夜幕降临，第二支队趁敌人频繁调动之机开始突围。十二团担负着寻找敌人薄弱之处，带领部队突围的重任。接到命令后，十二团组织了三个梯队式的突击组，从正南方突围。第一突击组由骑兵组成，由一班长孙跃东带领，抢先突击;第二突击组由二班长秦长胜带队，辅助第一组，扩大突破口;第三突击组由三班长马万海带队冲入敌人防线后方，使敌人腹背受敌。政治部主任王钧带后续部队扩大突击口，掩护大部队撤出包围圈。在王钧的指挥下，突击组按照既定战术，顺利地撕开了敌人的包围圈，掩护二支队有序地相继突出敌围。田家船口和谷家窑突围战的胜利，打开了德都平原游击战的新局面，对开辟龙北游击区，建立党组织和抗日武装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在黑嫩平原抗日游击活动日渐兴起之际，1939年5月30日，东北抗联第三路军在德都县朝阳山正式宣告成立，张寿簦任总指挥，许亨植任总参谋长。第三路军总指挥部辖抗联第三、第六、第九、第十一军，下设龙南、龙北和下江3个区域性指挥部，共800余人。抗联第三路军指挥部成立后，龙北部队根据总指挥部关于广泛开展平原游击战的指示，利用日军在中蒙边界向苏联挑衅、日苏军队发生战事之际，以德都县朝阳山为依托，进出北安讷河、德都、克山等县，主动出击敌人薄弱环节。隶属龙北指挥部的第六军第十二团，在小兴安岭西麓平原纵横驰骋，继续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二、夜袭嫩江一号飞机场

　　1939年5月，日本帝国主义为配合德国法西斯于诺门罕向蒙古人民共和国发动侵略战争。诺门罕地区缺水。那里日军日常用水和部分军事物资都是由嫩江一号机场空运。为打击侵略者的气焰，破坏日军基地，支援国际反法西斯战争，第三路军决定袭击嫩江一号飞机场，破坏敌军的军事设施。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在十二团的肩上。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关东军以嫩江县为军事基地，投人大批空中力量。机场序列以驻地嫩江为号，依次排开。这个机场为第一号。十二团利用嫩江一号飞机场扩建的契机，派侦察班长史化鹏以劳工身份打进机场。史化鹏在嫩江群众支持下，混进劳工队伍。他干活认真出力，为机场当局所青睐，委任为小队长。利用这个身份，他很快摸清了机场兵力部署、飞机类型和停放数量、配套设置及机场活动特点、劳工情况等基本情报。

　　日军守卫机场陆勤部队有一个守备中队，3个小队。7月份，2个小队押送劳工到嫩江车站卸水泥等建材物资。守卫机场只有一个小队，力量比较薄弱。这是攻打飞机场的绝好机会。十二团得知这个消息，即刻决定采取突袭行动，从200多公里外的讷河县五区奔袭而来。

　　这是一次胆识过人的正义之战。飞机场不仅距关东军136旅团司令部不到10公里，而且东南方向距伪军混成旅也不到六七公里，两处敌人随时可以聚拢，围歼抗联部队。十二团兵分4路，留下一个排堵击从四站和科洛站方面来的关东军，又派一连王连长带一个连到机场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堵击敌人，一是堵东关地的伪军团，另一个堵击嫩江县城里边来的敌人。”十二团政治部主任王钧亲率一队人马，经飞机场东南方无人区摸入机场，进入跑道与营区之间，居中指挥。

　　夜半12点钟，十二团全体进入战斗位置，打响了夜袭嫩江一号飞机场之战。部队悄无声息地潜入日军守备队营房，敌人几乎在睡梦中便被抗联全部消灭。有些飞行员妄图抢占飞机，强行起飞，被当场击毙。强行起飞的飞机也被战士们击中油箱，在空中爆炸，坠毁。最后十二团炸毁了跑道上的飞机，破坏了机场设施，点燃了建设中的油库，毁掉了一切能毁掉的设备。熊熊烈火中，嫩江一号机场被彻底摧毁，全部化为灰烬。

　　此次战斗，毁掉关东军最先进的零式战斗机8架，全歼日本机场守军，是抗战历史上地面袭击日军机场的光辉战例，十二团威震东北大地。

　　三、攻克讷河县城

　　袭击嫩江一号机场后，十二团离开嫩江县，向龙镇东山、牧沟河转移。与支队参谋长冯治纲会合后，返回龙门山前沿，继续向北兴镇进军。7月底，攻克北兴镇。8月，部队行进至讷河一带。为有利地在讷嫩地区展开抗日游击活动，打开抗日斗争新局面，冯治纲和王钧研究决定在9月18日攻打讷河县城。

　　攻打讷河城，十二团酝酿已久。讷河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尹子奎、方冰玉等一直在做相关工作。他们通过设在县城的联络点，侦察敌人的兵力部署，搜集军事活动情报，积极为抗联攻打县城做准备。冯治纲和王钧十分重视进攻前的情报工作，他们亲自与方冰玉会面，了解讷河日伪军警的兵力部署情况，并请求讷河地下党组织提供更详细的情报和进攻路线。

　　9月15日，冯治纲和王钧率部队谨慎地绕过各伪警察署和日军据点，于16日夜秘密到达讷河县城外20 公里处的一片高梁地隐蔽待命。当晚，为进一步获取情报，十二团段副官和一名地下党员化妆潜入讷河县城，与中共地下党中心县委书记尹子奎等人接头，探明了敌方兵力部署并取得城防地图和进攻路线图。

　　根据情报，部队分三路直取讷河县城：一路由冯治纲率六军教导队和三军八团60人攻打伪军驻地北大营;一路由刘景阳带领讷河人民抗日先锋队攻打警察训练所;六军十二团则在王钧的带领下攻打县公署、警务科、城区警察署。

　　在夜幕的掩护下，部队悄悄地来到了县城东城壕，十二团从城东门北面的城墙缺口悄悄摸进城里。部队顺着土墙快速前进，越过大街向目标逼近。眼见县公署近在眼前，但敌人无岗无哨竟然毫无反应。十二团没有冒然进攻，而是派人前去侦察敌情。侦察兵回报，警务科、警察署和警察训练所都亮着灯，警察们已睡了，岗哨也醉过去了，只有县公署还亮着灯，正在吵吵嚷嚷猜拳行令。十二团抓住重创县公署和警察署的有力时机，立即向四方散开，按原计划包围攻击目标，焦急地等待进攻的命令。

　　随着北大营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进攻讷河县城的战斗正式打响，十二团立即向既定目标发起攻击。战士们迅速解决了哨兵，冲人警务科，俘虏了包括警务科长在内的几十个伪警察。然后，又攻取了包括伪警察署、银行在内的所有进攻目标。

　　战斗结束后，十二团快速打扫战场，战士们换上警察服装，假冒伪警，迷惑敌人。果然，家住城里的北大营伪军团长孙成义听到城里枪声响起，慌忙带着两个护兵急急忙忙向警务科跑来求援，被身穿伪警察制服的十二团战士们捉拿。

　　随着战斗的深入，十二团砸打开了监狱，放出关押的犯人，组成300多人的队伍，砸开了敌人的武器库、弹药库和军需物资仓库。这一战，十二团缴获机枪5 挺，追击炮3门，长短枪300多支，子弹2万余发，汽车一辆和大批粮食、物资等。

　　天亮后，部队准备撤出讷河县城。十二团战士们穿着伪警察制服，坐着缴获的汽车，一路浩浩荡荡地出城了。先缴了孔果伪警察署伪警的武器，又在南阳屯与龙河“增援”警察遭遇，将龙河伪警察缴械。随后，部队进入龙河，经整顿化整为零继续开展游击战。

　　攻克讷河县城的重大胜利，给日伪军以沉重打击，大大地激发了人民群众的抗日热情，人们拍手称快。 “在群众中、豪户中、商号中、满军中都引起了强烈的反 Et好影响”。日军把十二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派遣大批日伪军围剿。十二团沉着应战，先后取得唐大火犁战斗、火烧于屯战斗、三马架屯战斗的胜利。而后，又把敌人引到德都县东南的凤凰山上，先歼灭了日军一个骑兵排，又包围并缴了400多名伪军的械，取得了凤凰山大捷。一时间，十二团声名在外，被讷河一带的群众誉为“英雄的十二团”、“打不败的铁军”。

　　四、远征嫩西平原

　　黑嫩平原游击战的开展，十二团等抗联部队一系列战斗的胜利，很快引起Et伪当局的注意。从1939年冬开始，日伪当局调集数千日伪军加紧对活动在讷河、嫩江、德都、克山等抗联部队的“讨伐”。为突破敌人对讷嫩地区的“讨伐”，中共北满省委要求龙北部队突破小圈子，继续向嫩江西部进行远征，插入大兴安岭以开辟新的游击区域。这一区域北靠苏联，东靠抗Et联军开辟的讷河、嫩江游击区，西部紧挨蒙古人民共和国，南部与八路军冀热辽根据地接近，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是“山区与平原的结合部，地广人稀，居住有蒙古、鄂伦春、达斡尔等少数民族。因此，省委指示要特别注意民族政策，认真贯彻抗Et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做好少数民族工作”。“1939年12月，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部根据中共党员北满省委决定，组成西北远征军指挥部，冯治纲任指挥，王钧任政治部主任，率直教导队和十二团骑兵越过冰封的嫩江，进入莫力达瓦旗境内。

　　莫力达瓦旗是达斡尔、汉、满等族杂居的地区，民风淳朴。队伍到达莫力达瓦旗北部的小库木儿屯后，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他们和东三省及全国人民一样，恨透了日本人。部队在群众中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和抗日方针并召开动员大会。会后，指挥部人员还住在老乡家里，与老乡同吃同住，宣传抗日主张。十二团纪律严明，尊重乡民，很快取得了莫旗群众的信任，乡亲们亲切地称他们为“新军”。

　　1940年2月3日，十二团与远征队伍向呼伦贝尔纵深发展，进入到阿荣旗活动。次日，遭日军部队袭击，转移到任家窝棚后与日伪军再次展开激战。战斗中，总指挥冯治纲不幸牺牲。

　　冯治纲牺牲后，敌人自认击溃远征部队的时机已经到来，于是在加强军事进攻的同时，加紧了诱降攻势。一方面从齐齐哈尔调集大量部队，截断抗联和群众的联络，围剿十二团;一方面，用飞机散发不利于抗联的传单，展开政治宣传攻势。敌人扬言：你们这支队伍最高领导人都死了，你们没有出路了，赶快投降吧! 敌人的围追堵截和政治诱降，使远征部队处境十分艰难。

　　在极端困难的时刻，十二团顶住了压力，团领导接连召开几次党员会议，团结力量凝聚人心，同志们一致表示，虽然冯指挥牺牲了，但省委、党委交给十二团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只要还剩下一个共产党员，就一定把开辟新游击区的斗争坚持到底。之后，十二团与日军接连展开多次战斗，在与敌人周旋数日后，终于在巴林、克克图一带摆脱了敌人。为粉碎敌人“抗联已被彻底消灭”的欺骗宣传，十二团仍在阿荣旗坚持活动了一个多月，才返回讷河、德都，到达朝阳山后方基地。

　　1940年4月下旬，根据伯力会议精神，第三路军进行了改编，先后编成第三、第六、第九、第十二4个支队。第三支队由原第六军教导队、第六军第一师第十团、第二师第十二团、第三师第八团和第三军第三师第七团等余部组成，支队长王明贵，政委赵敬夫，参谋长王钧。整编后的三支队转战于大兴安岭和松嫩平原，以朝阳山、五大连池为后方基地，继续开展灵活机动的抗日游击战争。1941年1月，退人苏联境内休整。

　　十二团与敌人在黑嫩平原上展开的一系列斗争，是东北抗联部队英勇抗击Et本侵略者的缩影。东北抗日联军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驰骋于白山黑水之间，沉重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用他们的智慧和鲜血，书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抗战篇章。他们英勇不屈、忠贞报国、顽强抗争、不畏牺牲的抗联精神永远值得后人学习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