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分管主编之一、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沙东迅从1994年开始调查搜集日军在广州用粤港难民进行活人试验、活体解剖的骇人罪证。本次入编《广东通史》的“侵华日军在广东的细菌战和化学战”,就是他历时20年调查取证完成的。文、图/记者黄丹彤
“昭和17年(1942年)2月~5月,在中国广州滩石头(按:经沙东迅查实应为南石头)难民收容所,日军侵略香港,使香港难民大量被赶出市区,沿珠江溯流而上涌进广州,大部分被关进收容所施以惨无人道的细菌战。部队长派飞机去(东京)军医学校取来肠炎沙门氏菌(副伤寒菌),指使的场守喜班长将其投放到饮用汤里……在难民不知不觉中投放细菌。那天夜里开始出现了病人。沙门氏菌死亡率很高,陆续出现了死亡,死尸由(伪)省政府负责埋掉……”
——当年日军驻广州细菌部队的检验班长丸山茂
细菌班长
流泪跪拜“粤港难民之墓”
1995年7月24日,为了表达忏悔之心,丸山茂应日本东京的一个电视摄制组邀请专程来到广州,在现场由他指证拍摄了当年中山大学医学院、南石头难民收容所等多处当年细菌部队的遗址。沙东迅全程见证了丸山茂所有指证行为。
据丸山茂证实,中山大学医学院图书馆旧楼这幢建于上世纪20年代的两层红砖水泥建筑,就是当年侵华日军波字第8604部队驻址。
根据当时采访过丸山茂的本报退休记者李坚回忆,丸山茂流泪跪拜在“粤港难民之墓”前,并在墓前献上2450只日本少年儿童手工折叠的彩色纸鹤,表达对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的深深忏悔和对死难者认罪之情,祈愿“中日友好,永不再战”。
从2004年开始,本报记者就一直跟踪关注沙东迅对日军“广东细菌战”调查取证进展,并在沙东迅的带领下走访了部分当年日军涉及的相关罪证的现场。今年是“广东受降”69周年,4月24日,沙东迅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再次独家披露了涉及侵华日军“广东细菌战”的诸多鲜为人知的细节。
丸山茂
公布掩盖半世纪骇人听闻一幕
“战争是不人道的,为了不再出现侵略他国的情况,我决定将不为人知的‘大量屠杀香港难民的细菌战’史实披露出来。”1993年,在日本东京一个日本731部队的罪行展览举办之后,当年驻广州细菌部队的检验班长丸山茂受到极大的震动。
丸山茂向全世界公布了自己亲眼看到的骇人听闻的细节,还特别提供了两张凭记忆画出的细菌试验的具体位置。发生在广州粤港难民遭受日军惨绝人寰细菌迫害的史实,终于在掩盖了半个多世纪之后真相大白。
1995年7月23日,“8604”部队另一名老兵井上睦雄也在日本揭露了日军在粤进行细菌战的细节,称日军对(被俘)抗日游击队员进行活体解剖,并养了大量老鼠,每月生产10~15公斤的鼠疫跳蚤,进行鼠疫战。
广东学者
艰难取证调查日军细菌战罪证
作为中国调查日本广州“波字第8604部队”开展细菌战的第一人,沙东迅从1994年开始着手调查,经过对15名目击者和幸存者的访谈和对多处当年现场的调查取证,他统计得出,从1939年到1945年,日军共有1200名专业人员在广州从事各种细菌研究、传染病研究及鼠疫培养和病(活)体解剖。而广州沦陷期间起码2万名粤港难民因细菌战而丧生。
当年的南石头难民收容所,实际上就是日本“8604”部队细菌战实验场所,大批粤港难民在这里成了日军细菌实验的牺牲品。“南石头邓岗发现的大片白骨就是日军广州细菌试验的重要罪证!” 沙东迅说。
“更多人只熟知日军的‘731’细菌杀人试验,对日军在广州进行细菌战却一无所知。”沙东迅回忆,他关注日军在广州进行细菌战的线索源于日本的一本名为《战争责任研究》的杂志,其中《旧日本军细菌战部队关系图》一文,明确标注提及“日军在广州滩石头设有检疫所,检疫所西侧珠江弯曲部有旧炮台的地方,前方就是监狱和难民收容所,在此使用细菌毒害来自香港的大批难民。”
亲历者说
6个搬尸工几个月才搬完尸骨
沙东迅找到了当年细菌战的多位受害者。退休多年的广州造纸集团工人肖铮,左脚上还留有被做细菌试验后留下的疤痕,他父亲是当时被日本人强拉去当搬尸工的6个农民之一。肖铮说,父亲亲眼目睹当时难民所里两个化骨池都被堆满尸骨,6个搬尸工整整用了几个月时间才将尸体运完。据父亲生前回忆,当年难民病死或病倒(还未死,仍会喘气)后,就被抬到南箕路两边一带掩埋,数以万计的粤港难民就这样地被日军用细菌杀害。
调查中沙东迅了解到,从1953年到上世纪80年代,广纸建宿舍楼时两次在地下发现大量尸骨,后来被迁移到增城小楼镇和花都市赤泥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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