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当年实施的细菌战罪行,给中国老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60多年过去了,那场灾难的亲历者、受害者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依然忍不住流泪。这是细菌战幸存者湖南常德的何英珍和杨智慧老人痛诉当年自己受鼠疫毒害的悲惨情形。
无法忘却的苦难历史
2002年8月27日(记者丁文杰 ) 日军当年实施的细菌战罪行,给中国老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60多年过去了,那场灾难的亲历者、受害者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依然忍不住地流泪。记者在长期的跟踪采访中,每次聆听他们的控诉,都让我们的心灵震颤。
18天内就有6位亲人被夺去生命
“当时常德鼠疫流行,短短的18天内我就有6位亲人被夺去了生命。”68岁的何英珍老人每次提起自己的悲惨遭遇,悲愤交加,声音哽咽。
1941年11月日军在常德实施细菌战时,何英珍还是一个只有7岁的小女孩。在父亲的带领下,全家18口人从江西老家移居常德谋生,经营一家名叫“保元堂”的中药铺,日子过的挺舒适。
然而灾难很快降临到这个家庭。有一天吃过早饭,何英珍勤劳的嫂子熊喜仔收拾好碗筷去上厕所,刚走到厕所门口,突然倒下,家里人慌忙把她抬到床上,发现已经昏迷不醒,发着高烧,不会讲话。不多久,只见她身上出现紫斑,奄奄一息,临近中午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
“听大人们说,我嫂子早两天就不舒适,家人劝她休息,可她还是坚持干活,谁料她已经染上了日本侵略者撒播的鼠疫病毒!”何英珍沉痛地讲述着当时的情景,她说:“当时的政府要求把鼠疫患者隔离,尸体火化,我们害怕嫂子被火葬,一直紧关大门,等到晚上悄悄将尸体运到山里埋葬了。”
何家第二个被细菌战害死的是何英珍二姐夫朱根宝,死的时候才28岁。熊喜仔死后第三天,同样是吃过早饭后,朱根宝正把一袋干辣椒背到吊楼上去晒,刚走到楼梯口,就突然倒在地上,症状和熊喜仔基本相同,当晚就离开了人士。
“何家三天就死了两个人!”噩耗传开后,邻居人心惶惶,东躲西藏。何英珍说:“我们那条小巷道里,很少人走动,死气沉沉。”为了预防鼠疫传染,常德城专设关卡,给出入的人打预防针。“可当时呆在家里的两个小孩,还来不及打预防针就染上了鼠疫死亡,一个是我心爱的弟弟何毛它,另一个是我那死去的嫂嫂的二女儿、只有2岁多的何仙桃。”何英珍伤心地回忆说。
最让何英珍老人伤心的是本来回江西老家探亲的伯伯、叔叔可以躲过那场劫难,可他们听说家里发生不幸后,日夜兼程赶到常德,在一天深夜,俩人偷偷摸进城,回到阴森森的家里,就这样,没过几天两人相继感染鼠疫死去。
母亲临死前对我们喊:“逃、逃、逃!”
1940年10月,日军飞机在浙江省衢州县城上空撒下谷物和感染鼠疫的跳蚤,11月,衢县鼠疫流行。第二年9月,流行鼠疫从衢县传播到相邻的义乌县城。
义乌市80高龄的金祖池老人就是在那场日军细菌战中,永远失去了祖母、母亲和只有8岁的妹妹金宝钗。
义乌县城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位名叫郦冠明铁路职工,1941年9月,他因公出差到衢县,在那里感染上鼠疫,返回的第二天就死亡了。从那以后不久,义乌县稠城镇北门出现鼠疫患者,有人不断地死亡,在患者的住家附近,发现了大量死老鼠,义乌县卫生院当即判定正在流行鼠疫,便采取紧急措施,成立了防疫委员会,组织了医疗班,设置了隔离所,建立了防疫队。
金祖池回忆当时的情景说:“我家正巧是鼠疫流行地区,被作为疫区被封锁起来。那时,我们都感受到死亡的恐怖。防疫人员禁止我们外出,要求发现病人后举报,如果发现患者,连同亲属一起被强制送入隔离所监禁起来。可以这样说,当时进了隔离所就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希望了。”
金祖池的祖母首先染上鼠疫,家人不敢声张,偷偷地请医生,医生也不敢来。金祖池说,祖母连续高烧,满脸通红,只是要喝水,可喝了水后,还是“水、水”地喊个不停。祖母刚死,金祖池的母亲跟着染上鼠疫,也是发高烧,淋巴肿胀。“母亲临死时对着我们喊:‘逃、逃、逃!’”
“祖母、母亲、妹妹一个个地死去,活下来的家属,心都碎了,但是,我们只能默默地流泪。”金祖池老人喃喃地说。
鼠疫流行后,金祖池家里有6个人跑到外婆家避难。他说:“没过多久,防疫机关知道他家有人染上鼠疫,防疫人员把没有患病的父亲关进隔离所。后来,父亲趁着看管人员不留心的时候跑出来,准备逃到外婆家去,但父亲不敢进外婆家的村庄,只好躲在野地里,让舅妈偷偷送点吃的东西来,就这样苟活下来。”
喝了萝卜籽汤和黄泥水后,侥幸逃脱劫难
75岁的周道信老人世代居住在浙江省江山市清湖镇七斗村,真正从细菌战死亡线上爬出来,是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和见证者。1942年6月到8月,侵华日军占领江山市75天,撤退的时候,日军向这个市散布细菌,致使霍乱、痢疾、伤寒等病菌在江山传播和流行,造成无辜平民大量死亡。
那时,周道信才16岁,父亲因病辞世,全家10口人以种田为生。周道信说,七斗村位于距离江山市7公里处,是一个居住着25户、70多人的小村庄。日军以江山市为据点,白天对周围的村庄进行扫荡。
1942年8月18日,兄嫂和妹妹跑到别的地方躲日本兵,周道信和母亲、婶娘三人呆在家里。这些天日军开始从江山市撤出,上午9点多钟,有身着白色便服的4个青壮年男子来到村子里。周道信描述说,其中两个个子较高,两个中等偏胖。有两人肩挑箩筐,箩筐里放有米稞,他们自称国民党中央兵,说一口中国普通话,他们对村民说日本兵要撤退了,看着老百姓饿的可怜,所以分一些米稞和馒头给你们充饥。米稞像江山人经常做的老寿稞,圆形,细看颜色稍微有点黄,闻起来有股异味,那米稞5个一包,用牛皮纸包着。还有像馒头的,两个一包,闻起来也有异味。“由于日军长期侵占,百姓食不裹腹、饥不择食,我娘儿俩及婶娘不假思索就把这样的米稞给吃了下去。”周道信说。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在吃了“米稞”还不到20小时的时候,由于婶娘年高体弱,抵抗力差,首先发病。据周道信老人回忆,婶娘最开始是腹泻,继而拉稀不止,不停地呕吐,由于失水过多,老喊口渴,浑身没有力气,眼球很快陷下去,人都变了样,从发病到停止呼吸,大概就是一天时间。周道信说:”我看着婶娘惨死,当时惊恐万分。”果然,婶娘死后,周道信也开始发病,开始时腹痛、腹泻、呕吐、大便不止,继而全身无力、抽筋,最初还能够起床上厕所,到了后来实在没有力气,只好把大小便拉在屋内。“当时我认为死期来了,好在邻村一个土医生指点,喝了萝卜籽汤和黄泥水,四五天后居然奇迹般地好转,侥幸逃脱一场劫难。”周道信说。
周道信母亲由于米稞吃得少,发病轻,又先后喝了萝卜籽汤和黄泥水,也幸逃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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