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78岁的常德市民张礼忠保存着一张1938年的全家福,这是张家三代八口人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弟弟国成、国民面带笑意,每次看到他们的面孔,张礼忠总会想起那段惨绝人寰的记忆。
1941年11月,日寇一支秘密部队到达常德前线,这支30多人的小分队来自臭名昭著的731部队,他们携带着36公斤秘密武器——鼠疫杆菌。此后,包括张家5口人在内的许多常德居民惨死于细菌战。
“日本人的东西不要捡,一捡就死人”
1938年,张家住在常德高山街,那是当时常德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父亲张金延开了家刻字店,一家人过着平实的日子。不久,宁静的生活被日寇的炸弹击碎了。“日机在武汉起飞轰炸常德机场,那年炸飞机场我才五六岁。”在不断的轰炸中,张家的铺面和房子变成了一片废墟。
1941年11月4日上午,张礼忠在去学堂的路上听到空中传来奇怪的响声。“是一架飞机,转了几圈就出城了。”空袭警报很快响起,男女老少慌忙离开房舍,有的躲进防空洞,大部分人跑出城区。飞机没有像往常一样投掷炸弹,而是绕城转了一圈,撒下一些杂物。“空袭警报直到下午5点才解除,人们发现,沿着城中心的关庙街、鸡鹅巷等街区,散落着谷子、破棉絮、烂布条等。”
幸存者遗属李元珍回忆,当天下午,常德城内贴出国民党县政府的布告,提醒市民,日寇可能投下了鼠疫病毒,要求居民清扫并焚毁日机空投下来的垃圾。一包垃圾被急速送往常德广德医院化验。这天下午,张礼忠在学堂里听到了老师非常严肃的告诫:“日本人投的东西不要捡,一捡就会死人。”
“鼠疫死了人,连哭都不敢大声”
广德医院是美国人在常德城区建的一家西医院。时任广德医院副院长的谭学华收到敌机空投物后,马上叫检验室主任汪正宇对空投物作了详细化验,结果证实是鼠疫杆菌。
日寇空投鼠疫杆菌后的第5天,常德城内开始出现大量死老鼠,最多的地方是鸡鹅巷和东门一带。第7天,关庙街蔡鸿盛碳行12岁的女童蔡桃儿高烧寒颤,被送往广德医院急诊。次日上午7点多,蔡桃儿的心脏开始出现间隙性停顿,呼吸越来越弱,皮肤表面的黑色素越来越多,上午8点15分心跳停止,从发病到死亡不到两天。蔡桃儿的病例报告,如今被完整地保存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
当时,8岁的张礼忠并不明白老师为何那样认真严肃,他也不知道已经蔓延开来的鼠疫到底是怎样的灾难,但不久后发生的事情让他铭记终身。
“丫头带着我的两个弟弟国民、国成在街上玩,一个3岁一个5岁。奶奶对他们非常关心,每次回来都摸一摸身上烧没烧,3人同时高烧,蛮烫手,经诊断是鼠疫。”张礼忠说,两个可爱的弟弟因为发病发烧喊着要吃西瓜的一幕,至今仍在他的眼前浮现。
1941年11月11日后,常德城内每天都会发现鼠疫病人,染疫人数一天天增多。当地政府规定,一旦发现鼠疫死亡患者,就地强行火化,这让崇尚土葬的常德人民一时很难理解。
家里因鼠疫死了人,为了不让保甲长发现拉去火葬,张礼忠一家连哭都不敢大声。“我奶奶哭了半晚上,哭得血都出来了。”两个孙子去世,张礼忠的奶奶伤心过度,在1942年冬病故。张礼忠的祖父张友元,也于1943年阴历九月身染肺鼠疫吐血身亡。两年中,全家死了五口人,3处房屋被烧光,张礼忠的父亲于1944年冬病逝。
扑灭鼠疫,粉碎日寇割断战区阴谋
在常德细菌战中,日寇共投掷了36公斤“谷子”,一克谷子含有1700多只鼠疫跳蚤,36公斤就是6000多万只跳蚤,按当时常德6万人计算,平均每人面临1000只跳蚤的攻击。
起初,重庆国民政府接到急电后,并不知道潜在的巨大危险,防疫措施迟迟未到位。1941年12月,国民政府接到谭学华冒着生命危险撰写的长达万余字的报告《湖南常德发现鼠疫经过》后,国民政府军政部、卫生署、中国红十字会第六战区纷纷派出正规防疫部队迅速赶往常德,美国红十字会、加拿大防疫医疗专家组等国际组织也派出技术力量和医疗设备陆续抵达常德。
常德开始防疫总动员,防疫救援人员挨户按户口册对全县百姓进行预防注射,并发给注射证。隔离医院等救治机构相继建立,疫情得到有效控制。1943年后,历时两年多的常德鼠疫被扑灭,日寇企图通过细菌战割断中国第六和第九战区的阴谋随之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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