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幸存老人
“狗拖尸骨撒满地,鸟啄新尸血未干”。日军发动细菌战时,黄岳峰是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但那段悲惨遭遇却令他在60多年后仍记忆犹新、悲愤不已。“说起来没有不流眼泪的,现在我想起来都很恐惧。”
今年已经81岁的黄岳峰一辈子就住在常德市石公桥镇北正街。老人1942年在家里感染了日军细菌战鼠疫,万幸的是鼠疫并没有夺走他的生命,他因此成了一段悲惨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记者多次采访过黄岳峰,可是最近记者到常德打探采访时,老人已经住进了医院。
在常德市一栋很不起眼的居民楼里,83岁的杨志蕙躺在床上,身形瘦小、骨瘦如柴。看到记者来了,她用像枯树枝一样严重变形的手紧握住记者的手,着急地询问起侵华日军细菌战诉讼案情况。“我是看不到了,这个仇怎么报?能够看到你来,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谈话间杨志蕙突然抽泣起来。家人介绍说,她全身大部分地方都抽筋,生活已经无法自理。
杨志蕙是另一位受害并存活下来的人。她与黄岳峰一样,既是当年日军细菌战受害者,又是中国民间细菌战诉讼的原告。常德市细菌战诉讼负责人陈玉芳忧心地说:“近几年已有几十位原告老人去世,活着的证人越来越少,我们必须更广泛地动员起来,抢救性地发掘历史,以维护历史的本来面目!”
见证历史真实
1942年,为逃“壮丁”在外躲避两年的黄岳峰回到家里,并不知道家乡正在流行鼠疫。当时国民政府为控制疫情,设立了隔离医院,黄岳峰就到隔离医院做帮工,搬床位、椅子,发放药物。黄岳峰依然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他说:“开始死了好多老鼠,再过了一两天就开始死人。丁腊秀是最先死的,然后是北横街的石东生家、丁长发家死了几口人,最后整条街都死人了。”
有一天,黄岳峰家邻居黄金枝发高烧,抽搐,身上出现红疙瘩,不久就死了。正好黄岳峰的妻姐、妻弟来看他,三人出于好心便帮助料理黄金枝后事。收尸回来后吃饭时,黄岳峰发现自己发烧了,他母亲便催他赶快找当时在常德处理疫情的外国医生伯力士看病。“伯力士医生说我要是晚去4个小时就没有命了。”由于先前打过预防针,加上医治及时,黄岳峰捡回来一条命。而他的妻姐、妻弟回去一两天就死了。“当时妻姐肚子里还怀了个娃娃的,一下子都没了……”每当黄岳峰回想起来,眼眶就湿润了。
虽然捡了条命,但黄岳峰经常感到全身疲软没劲,一直到后来还是经常吃药,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样子。
日军在常德实施细菌战时,杨志蕙还是个不到20岁的学生。“一天清早,我们看见一架飞机匆忙飞走,扔下一些谷粒、棉花团等。当时我家在常德市五铺街,家里只有我、弟弟和母亲。”对杨志蕙来说当时发生的情况就像是在昨天,早上,弟弟上学去的时候蛮好的,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感觉头疼、发烧。第三天,她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杨志蕙的母亲便找到当时广德医院代理院长谭学华,求他帮帮忙。谭学华在半夜里把杨志蕙姐弟二人背到广德医院隔离室留观治疗。“这个隔离室是以前隔离一般传染病人的,这时候传染病人已经全部都跑了。”
在母亲的照顾和谭学华医生的治疗下,6个多月后,杨志蕙姐弟慢慢地好起来。“当时吃药、打针,最后淋巴都切开了,脓呀、血呀,都流了很多,一天到晚抽筋,高烧不断,昏迷不醒,腹股沟至今还有开刀的伤疤。”杨志蕙说。
作为原告守护人类尊严
作为受害者,他们承受了60多年的苦痛;作为幸存者,他们以亲身经历控诉日军罪行;作为细菌战诉讼的原告,他们正在维护着人的尊严。
1997年8月,中国浙江省和湖南常德市108名原告向日本东京地方法院正式起诉。当时,杨志蕙已经从常德市人民医院(即当时的广德医院)退休。作为一个老人,她已经不想再撕开这个半个多世纪尚未愈合的伤疤。但是,中国原告团赴日本打官司的消息鼓舞了杨志蕙。1999年12月,中国又有72名原告加入诉讼队伍,其中之一就是杨志蕙。
在后来的庭审中,虽然杨志蕙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亲自到日本出庭,但她却始终惦记着这场官司。目前,官司二审即将作出判决。她说:“要是我去了日本法庭,我想说:你们睁开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就是侵华日军的罪证!”
1998年7月13日,一审第三次开庭时,黄岳峰在日本东京出庭陈述了日军细菌战受害事实。他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亲身经历的日军细菌战劫难,一幕幕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永远不会消失。今天,我向法官、律师和旁听的女士先生们陈述了我的意见,强烈要求律师们正义的辩论,要求法官们公正地审理,要求日本政府承担在中国实施细菌战的犯罪责任,向中国人民公开谢罪,向受害者赔偿损失!”(完)
Copyright ©2014-2023 krzzjn.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湘ICP备18022032号 湘公网安备43010402000821号
不良信息举报电话:0731-85531328 19118928111
纠错电话:15116420702(微信同号)
QQ:2652168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