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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平如
来源:黄埔军校同学会网   2020-07-10 14:45:46

  投笔从戎入黄埔

  饶平如,祖籍江西南城,出身书香世家,祖父饶芝祥是翰林,曾官至四川道监察御史,父亲饶孝谦毕业于北京政法学堂,在南昌做律师,抗日战争期间担任江西南城县抗敌后援会会长,组织人力、物力、财力支援前线。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打破了饶平如求学的梦想。在他有关少年的回忆中总是充斥着轰隆隆的飞机轰炸声和街头洪流般的游行队伍。1940年,高中没有毕业的他怀着“日寇未灭,何以家为”的豪情壮志,决定投笔从戎,投考了黄埔军校第十八期。对于这个决定父母没有反对,还赠诗望他“功成儿解甲,宜室拜重慈”。

  入伍生在江西上饶集合,等到金华、屯溪等地的考生都抵达后,开始步行出发。18岁前的饶平如从没吃过苦,“家里有烧饭的大师傅,有黄包车”,过的完全是少爷的生活。但是从江西上饶到成都的军校他就足足走了4个多月。那时,一天行军四、五十里路,身上只一件单衣,走到目的地时农历新年都过完了。路上有一个姓周的队长给学员们领路,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先行,每过几天发一点微薄的草鞋费和伙食费给他们,可路上没有一个学生掉队或逃跑。

  1941年2月6日,他们终于走到了成都校区,和全国各战区招收的学生一起,共约两千人组成了十八期一总队。成都校区当时各部分散,入伍生部在草堂寺,校本部在北校场,还有青羊宫、南校场、西校场等地。校本部大门挂着那幅著名的对联“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直到现在,饶平如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军校学习的情景:“首先要经过半年的入伍生步兵基本训练,入伍期满后根据大家意愿进行分科。我仰慕拿破仑,选择了报炮科。然而炮科报名的人也多,所以要考解析几何、三角函数等数学科目。我数学可不好,但背功好,便把考前复习资料里的题目都背了下来,果然考试考了一样题目。这样,我如愿考上了炮科,被编入十八期一总队炮兵第二队。”炮兵第二队里的年轻人来自祖国的五湖四海,还有印尼、爪哇的南洋华侨子弟30多名。他们都是自愿回国参加抗战的。这些年轻人英文好,中国话倒不怎么流利。孙中山的侄孙孙承祖当时也编在这个队,并没有享受到特殊照顾,而是和所有学员一样的待遇。当时学校条件十分艰苦,吃饭的时候学员们没椅子坐,一碗牛皮菜8个人分,1斤半大米是8个年轻力壮小伙子一天的口粮。

  浴血奋战雪峰山

  1943年2月,十八期一总队就要毕业了。就在这个时候,饶平如接到了母亲已于1942年秋过世的家书。在毕业志愿报名册上,别人都选择装备优良的部队,他为了方便返乡上坟,选择了离家较近的第一○○军。他当时想,我无论如何都要先回家一趟祭奠母亲,再上战场杀敌,则战死无憾。

  抗战中给饶平如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场战役就是湘西会战。1945年4月初,日军为了占领湖南芷江飞机场,维护湘桂(长沙至南宁)、粤汉(广州至武昌)两铁路的交通,集结7个师团约七八万人的兵力,在第二十军司令官板西一良中将指挥下,采取分进合击的战略,向湖南西部发起进攻。4月9日,日军开始了对雪峰山地区的进攻。当时,饶平如所在的迫击炮排被分配到十八军十一师(师长王元直)第七连。4月19日上午,在一个叫“鱼鳞洞”的地方,他看见对面山上有大股日军在向芷江方向前进,有骑马的,有坐轿的,还有坐滑竿的,距离一千公尺左右,在迫击炮的有效射程之外。于是他违反操作规程,将两门炮架到阵地前的山坡上,直接瞄准敌人突然发射了一百多发炮弹。只见对面山上黑烟直冒轰轰巨响,日军猝不及防,因摸不清我方有多少兵力而只能躲避,无法还手。发射完毕,他即把两门炮带回山后,在一间小民房里休息。到了晚间,对面山上一个老百姓跑来向他们报喜:“上午的炮打得好,打死打伤鬼子总共70多个,里面还有一个‘大队长’啊!”

  结果第二日,兴奋的饶平如又领着迫击炮排四、五十人在原地阻击。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又一支日军部队出现,但这次是有备而来。饶平如这边迫击炮还没打上两、三发,日军的重机枪便扫射过来,小钢炮也开始轰击。这次他们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处境被动。他便下令拆炮卧倒,弹炮雨点般扫来,忽然一声惨叫,在他右下方十步左右卧倒的四班班长李阿水被炮弹击中,“直到今天,那声音我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太惨了……”呻吟声渐渐微弱、慢慢消失。就在炮火声里,他忽然想到:这里也许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吧?有蓝天,有白云,有莽莽青山,死得其所啊。敌人扫射一阵,见没有动静便停止下来,饶平如他们便向前跃进。敌人见有动静,继续开火,他们也随即卧倒。如此跃进数次,终于到了山顶,得以返回山后驻地。晚上,兄弟们带了铁锹,就地掩埋了李阿水。没有墓碑,没有记号,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和几百万普通士兵一样,与枯草同化,与青山同在。

  过了几日,他们追击日军,一直到了观音山。日军逃跑时,会派小部队在后面作掩护,他们追击途中,每遇要隘或丛林,往往会遭遇袭击。日军撤退多在夜间,沿途把笔记本纸张撕成碎片丢在路旁,以便落在后面走散的兵士沿此路赶上大部队。饶平如他们追击时,也追随这些线索。5月21日,部队对观音山日军留下的小部队发动攻击。他在对面山上架好迫击炮,距离不到二百公尺,先炸山顶。半小时后,步兵登山,他延长射程,阻断敌人后路。直到下午5点,三营七连二排的赵排长一人率先登上山顶,一手就抓住眼前那个日军机枪手的枪杆子。这时机枪手左边一个敌兵立刻向他开了一枪,将他击倒在散兵坑里。五六分钟后,饶平如带着迫击炮排登上观音山顶。日军已溃逃,狭窄的观音山顶空余几个散兵壕,地上满是弹壳,山头左侧躺着赵排长,脚边就是敌人尸首。

  6月上旬,日军在湘西会战中败局已定,残部退至邵阳城内,坚守不出。邵阳城西门外三公里有一处高山名“大山岭”,地势险要,日军在此筑有严密工事。六十三师一八八团追击至此受阻,对峙已经有近半个月。7月上旬,军部命令一八九团派一个营攻击大山岭。饶平如所在的炮排奉命作战,盟军“飞虎队”也有20架战机助战。早晨6点,迫击炮排进入阵地。到了8点,飞虎队战机来了,我方人员摆白板为他们打信号。战机开始投掷燃烧弹,然后轮流俯冲朝敌军扫射,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那可真是比看电影要真实得多啊,只见对面山头火光冲天,日本人一点动静也没有。但他们的单兵素质的确是强,我们轰炸时他们猫在工事里一动不动。但我们轰炸结束,发起冲锋的时候,他们早做好了近距离射击的准备。直到下午4、5点钟,敌我双方还是处于胶着状态。远远的,我看见攻山的步兵里有十余人匍匐在山坡的草丛中,从中午到现在,有一位穿的还是从日军身上扒下的白衬衫。他们一动不动,早已阵亡。这时候离抗战胜利只有一个多月了。”饶平如辛酸地回忆起当时壮烈的场面。

  2008年,饶平如特意让孩子陪着,重回当年的战场,重新登上与敌人浴血相争的山岭。他为当年牺牲的战士肃立献花,战友倒在那里,也许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许没有人知道他们牺牲在这里。而60多年过去了,那里早已恢复了天籁一般的宁静。只有青草和鲜花,才会在岁月的脚步声里,陪伴着这些曾经为了国家和民族浴血奋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的顽强生命,在每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呈现出丛生的绿意和花香。

  《故事》背后的故事

  抗战胜利后,父亲以参加弟弟婚礼为由让饶平如请假回家,其间便把他带去了毛美棠家。饶平如说,第一次见面时和毛美棠并没有说话。饶平如与长辈吃饭寒暄,美棠却只在一边的竹床上与妹妹们玩耍。饭后,饶父掏出一枚金戒指交给了毛父,毛父随即将它套在了美棠手上,这便算是订了婚。“我们俩的婚姻虽然是父母定的,但是双方都没有反对,内心也是同意的。”饶平如说。半月假期一满,饶平如怀揣着一叠美棠的照片,从九江坐渡轮回部队。两年里,两人书信往来不断。国共内战爆发后,饶平如说他不想打,申请调任参谋闲职后就请假回家完婚。从此,一段60年的爱情故事开始演绎,从一见钟情、夫唱妇随,到两地分离、生死相隔……2008年3月19日下午16点23分,毛美棠永远离开了人世,这一天距离他们结婚60周年还有不到5个月。

  美棠去世的5年里,饶平如的生活中只有思念。妻子的照片、书信以及他用画笔描绘出的记忆中的点点滴滴,足足填满了近30本画册,他给它们起了个平实的名字,叫《我俩的故事》。“同生死,共患难,以沫相濡,天若有情天亦老;三载隔幽冥,绝音问,愁肠寸断,相思始觉海非深。”这是饶平如写的一首词,挤在画册的扉页,饶平如说,这就是他画画的原因。

  饶平如的一天过得规律而充实。每天上午打过一小时的太极拳,他还要弹上一阵钢琴。“每天早晚都要练,不练就生疏了。”钢琴是他90岁那年突然决定买的,只是因为偶然听孙女舒舒说起弹琴可以锻炼大脑。没有专门请老师,饶平如硬是按照教材自学指法、练习,9个月后他就已经能够双手弹奏多首乐曲。而从他指尖流淌出的《送别》、《友谊地久天长》也都是妻子毛美棠在世时最喜欢的曲子。午睡片刻,饶平如就会开始画画,这是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饶平如喜欢画画,但从没专门学过,记忆中还是12岁时看过丰子恺的《护生画集》。“美棠去世后我很长时间都不愿意讲话,后来就想着把她生前的照片和书信都按照时间顺序给整理清楚。”他悉心地为照片注明时间和背景,战乱和流离的60年里,妻子的照片遗失不少,而且他发现那些与妻子一起丰富的点点滴滴根本无法靠现有的材料来印证留存。“她曾给我讲过她小时候的事,趁着爸爸午睡时偷了保险柜的钥匙,拿了钱去买零食。”饶平如想把这些事情记下来,既是怀念妻子,又想留给孙辈,让他们知道当年长辈们是如何生活的。“那些画面就像是一直在我脑海里的底片,我就想拿笔把它们画出来。”于是,他买来丰子恺、叶浅予和华君武的画集开始临摹、创作,一张画他总要细细画上三四天才能完成。

  画册中的第一幅画创作于妻子去世的半年后:他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桌前画画,右边书架上放着妻子的头像,那是她烫着卷发、穿着石榴花袄的年轻时的样子。画册的最后一幅是最后的一滴眼泪:病床上的美棠看了平如一眼后流下的眼泪,画旁注着:“如今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手握柔毫,纸上画凄凉。”饶平如说,这是他一生难忘的画面:抢救中的她在弥留之际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她的右眼流下一滴眼泪,就停在脸颊边,她知道她终于等到我来了”。于是,饶平如握着她的右手,感受到它由温暖到冰冷。心跳停止后,饶平如剪下了她的一缕头发,用红线扎起,这成了她留给他仅存的念想。时光中消逝的记忆底片被手绘成画面,他的画笔挟着刻骨的思念,逆着时光的羽翼,穿透岁月钟摆的齿轮、钢丝、撞针,一点点倒退回去,留下了无数个过去钟面的截屏,喀嚓,喀嚓,将这美好,留给他与美棠的后代,也投射到每一个有缘见到这些画册的人心中。所以看过画册的读者都不禁感叹:这是九旬老人的爱情回忆,平淡中的传奇!

  为了曾经的约定

  饶平如的老伴2008年3月去世,距离他们60年钻石婚的纪念日,只有短短5个月。他在画册上写下:难再是青春……美棠与我距此目标仅五个月,亦应无憾矣……饶老告诉我们,他这辈子还有一个愿望想实现,这个愿望也是他和妻子美棠曾经的一个约定——结婚60周年去当年的“江西大旅社”举行一场钻石婚礼。

  如今每当想起当年结婚时的场景,饶平如依然记忆犹新。那是一场有200多位来宾参加的盛大婚礼,证婚人是时任江西省主席的胡家凤,礼堂则是江西大旅社。《我们俩的故事》里婚礼的场景是从全视角画的,新人、宾客都是远远被凝视的背影,好像是饶平如几十年后对那一天的回望。“台上铺着红布,摆着我们的结婚证书和图章,美棠穿着白色的婚纱、红色的鞋子。我穿着淡黄色的军便服。”礼成后,一对新人还在大旅社门口拍下了结婚照。遗憾的是,这张照片遗失了。饶平如按照记忆画了一张,同页相配的是他白发苍苍的单人照片:“时隔六十年,我在南昌再访江西大旅社,伫立于当年拍婚照的门口台阶上,感慨万千……”那是在美棠去世的4个月后,当时饶平如拒绝了家人去“新马泰”旅游的提议,执意要儿子陪伴回一趟南昌老家。“当年的江西大旅社已经成了南昌起义纪念馆。”饶平如说。

  为了那个曾经的约定,2013年饶老登上了浙江卫视《中国梦想秀》第五季的舞台,向所有人说出了他的愿望。在演播厅,他向观众展示了“在公园里唱英文歌曲”、“妇唱夫随”、“婚礼”和“最后的一滴眼泪”四幅画,讲述了其中唯美的爱情故事。饶老的经历和爱情故事深深触动了观众的心灵,在所有人的热烈掌声中,他的梦想得到通过!节目主持人当场宣布,《中国梦想秀》助力团将在半年之内为他实现这个梦想。

  饶老近日又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节目组已经与江西省有关部门联系好,举办钻石婚礼的场所已经解决,至于何时举办,还没最后定下来,大概在10月或11月。我们期待饶老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晚年的读书时光里,饶平如尤爱巴金和杨绛,历经劫难的心境总能找到心有戚戚的共鸣。饶平如的画册里摘抄了杨绛《我们仨》中的一段话:“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饶平如把自己余下的人生都放在了思念里,他说活到这么大岁数才明白白居易说的“相思始觉海非深”的意思。早年在战争中看过生死,中年在浩劫中历尽世态炎凉,如何又在理应看透、看淡的年纪如此思念成狂?饶平如坚定地认为:“爱情是不分年纪、一直存在的,无论年轻还是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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