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分校原名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驻苏干部训练班,始建于1938年,先后毕业三期学生,即十六、十七、十八期。在十八期之前培训毕业的还有一至六期军官学员队、军士教导队等。1942年10月30日,十八期毕业时,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训部命令,改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九分校。因苏北形势转变,十八期学生毕业后也就停办了。
1939年,苏北不少县市和地区沦入敌手。国民党江苏省政府及第八十九军,独立第六旅,鲁苏皖边区游击队及省属保安团队等控制的地区,仅有东台、盐城、兴化、泰州等九个县城和一些乡、镇。至1941年,形势更为严峻,兴化县城也被日寇侵占,只保有车桥、曹甸、安丰、泾口、小闸、蒋桥、姚河、东西水晶等集镇和村庄,方圆不足百里,四面临敌,战斗频仍。在此险恶环境中,九分校克服种种困难,使最后一期(十八期)学生完成学业,为部队输送素质较好的军政干部,这在当时全国各战区是极为少见的。
1939年冬,我就读于王庄第二中学补习团。一天,偶见墙壁上张贴有招生简章。视内容,原来是国民党宿迁县政府受东台军校苏干班委托,代招邳、宿、睢三县知识青年人伍军训。要求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身体健康,年龄18—25周岁。我投笔从戎杀敌报国之念油然而生,决心报考。
当时宿迁县城已沦陷,县府暂驻宿城北约40公里的马陵山五华顶一座寺庙内,初试地点就在这里。不久,三县有志青年纷纷前来报考,被录取150余名,我是其中之一。几天后,被通知到邵店镇圣寿寺集中,编一个临时中队,由县府一名科长带队,并派出一中队武装人员护送。因沿途要通过敌占区,只得昼宿夜行,派出精干人员打前站,负责刺探敌情,安排食宿。入夜,我们这300多人的队伍冒着凛冽的寒风,踏着积雪,静悄悄地跋涉前进,所幸未遇到任何干扰。数日后抵达我军防地益林镇。至此,护送人员完成任务,转返复命。次日走水路,坐民船,经过兴化县城,不日到达陆军第八十九军驻地——兰亭。由军部派员用轮船把我们送达东台县城,被房步尧少校(黄埔十期)接收。这时已是旧历除夕了。不久,新生陆续到达,通过复试,于1940年2月1日正式开学,是为十八期。组建一个入伍生团,编四个营,营长分别是孙逊、徐攀凤、房步尧、孟逸京等,都是黄埔八至十期学长。后来,因局势变化,补给困难,又缩编为三个营。还编有一个女生队,队长是黄埔十六期张祖年(女)。
同学们来自四面八方。据查同学录,有安徽、山东、河南、河北、湖南、湖北、广东、四川、辽宁、云南、陕西、浙江等省籍,皆少数,而以江苏籍居多。起初很多同学互不相识,各操方言,也听不懂。但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志愿汇聚在一起,所以非常亲热,迅速熟悉起来。
我们的班主任是李守维(黄埔二期),副主任顾锡九(黄埔四期),常务副主任先后是单洪培、王康奇、王宗翰。政治部主任沈霞飞,教育科长陆九麟。入伍生团团长韩德考,后是王康奇。副团长先后是黄隆德、程砚农,团主任训育员董世昌。我被编入入伍生团一营三连三排八班。营长孙逊,连长姓朱,训育员忘记姓名了,排长魏盘安,教育班长刘坡。由入伍生中选出一名内务班长。
编队后,剃去长发,脱去便衣,换上军装,发一身旧棉军服,一身罩在棉军服上的新的灰色单军服,头戴军帽,腰束皮带,足穿青布鞋袜,下打绑腿,翻领内钉有白领布,显得整齐精神。夏秋季着短裤、自编草鞋。从此,我们便是一名抗日军人了。
起初我们驻在城郊西溪泰山寺,不久又移驻城内三昧寺。当时苏北已是孤岛,经费短缺,靠重庆派飞机空投,每感不足。因此办校方针是勤俭节约、艰苦朴素。每餐吃的是一种储存较久、内有稗子的大米,我们叫它“老仓米”。副食是青菜豆腐汤,8人一盆,就地蹲下,时间有限制,5分钟吃完,听到哨音迅即起立,清洗碗筷放回原处。睡的是地铺,自己动手用稻草编织成整齐美观的铺沿,军毯折叠成方块,餐具及洗漱用具排列有序。每日值星官带领内务班长检查打分,定期评比。1940年2月至9月,环境尚属安定,教学均按计划进行。有较好的讲堂,偌大的操场,天桥、木马、单杠、双杠、障碍、赛跑等设施应有尽有。操场一侧有大的讲台,升旗、阅兵、讲演、体育竞赛、纪念活动等都在这里举行。总有军乐队奏起悠扬悦耳的音乐。每天驻地、操场往返,迈着整齐的步伐,高唱抗战歌曲,嘹亮激昂。早晚点名则唱黄埔校歌。
入伍最初3个月,操场制式教练较多,训练极为严格,每个基本动作都要求做到准确、踏实。如“立正”这个动作要领中,要求两腿挺直、小腹收缩、挺胸,两眼睁大向前平视。操练时,排长巡视各班,有时从身后向同学腿部猛踢一脚,以试探双腿是否挺直有力。副团长程砚农(黄埔六期)对此更为重视,常从队列中选出几位同学做示范。器械、拳击、劈刺等教练亦极认真。还举行过5000米赛跑,某同学(不记姓名)得到冠军。他体胖身高,跑起来看似不慌不忙,但越跑越快,把众多对手抛到后面。数十年过去了,此情此景如在眼前。
入伍7个月后,奉命分配到淮、阜、盐、宝、兴五县各区、镇组训民众,宣传抗日。两个多月后归队。1941年1月1日,在淮安县泾口镇升入学生队,接受军官教育。我被编入学生总队第一大队一中队二区队。大队长周渠(黄埔十期),中队长吴履元,训育员邓永训(军校十六期),一、二、三区队长分别是王宜昌、马绍兴(西安分校十五期)、方旅平。
班长皆由学生中选任。在此期间,战斗和野外训练都从单兵到班排连,还有夜间紧急集合、战备行军等,地形与筑城学讲解与实施相结合;课堂上的课程有典范令、夜间教育、野外勤劳、内务规则等,还进行过实弹射击;政治课与军事课一样重要,有总理遗教、政治经济学、列强侵华史、哲学等;文娱方面,定期由女生队和男同学排演话剧节目,宣传抗日,也不时做课外游戏,演奏歌曲,丰富生活。可谓身处险境而不惊,艰苦中有乐趣。通过学习,激发学生的爱国热情,坚定苦学军事和抗日报国的意志。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在军校教育期间,东台、盐城、兴化等县城已相继失守,地区日益缩小,局势变得更为严峻,经济十分困窘。我们因此进入游击式的学习生活。打谷场、大树底下便是课堂、训练场。学生以班为单位开伙,轮流磨粉炊煮。1941年春天还闹过粮荒,我们喝了两个多月的稀粥,但并不影响学习情绪,还是争分夺秒地苦练杀敌本领。此时敌我犬牙交错,已难分前方与后方,一面教学,一面还要提高警惕,密切注意敌情。每人发足枪支弹药,随时准备应付突然事变。也就是这年暮春,一次突遭敌伪军包围,我们全总队师生包括女生队在内,在王康奇主任率领下乘黑夜从敌伪军的鼻子底下钻出去,安全转移到第一一七师防地,聆听刘漫天师长、沈霞飞政治部主任有关对敌斗争策略及政治工作的报告,经历了一次有惊无险的磨炼。
1941年10月,历时21个月的学习生活就要结束了,在泾口镇训练场地进行考核。20日举行毕业典礼。这时我们还身着单衣、短裤,足穿草鞋。同学们个个精神抖擞,分列式和阅兵式都很出色。毕业时发给每人一本同学录和一枚纪念章。毕业证书当时未领到,1942年夏天才由重庆运来。由省主席兼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将军召集,并代表校长颁发,然后会餐。
我们拿了派令,奔赴所分配的单位,投入血与火的抗日战场。值得一提的是,毕业仅一年,我们十八期二总队就有一批同学在与日寇战斗中壮烈牺牲了。其中我所知道的有张莲生、蔡兆林、金仕荣等同学。从资料中了解到的还有十七期巴泽昶、十六期李广本等同学。负伤的有十六期李铁、十八期李金仁同学。因我与李金仁同学共过事,他在车桥战役中被日寇一颗子弹射进前胸,幸未丧命,但弹头嵌在胸骨间而受痛苦折磨,8个月后才在一家医院取出弹头。
在校期间,还有一些同学因事故和患病而丧生,如十六期的周广萃和周精良同学、与我同队的程军波同学(沭阳县人)。在那个炮火连天、烽烟弥漫的年代,他们为了救亡图存,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然而,抗日英雄们的血不会白流,那万恶的日寇终于向我缴械投降。十四年抗战以我国胜利而结束,堪以告慰英烈们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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