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黄埔十四期（五）：草鞋朋友
来源：微思客——十四郎 2022-06-29 16:15:39

　　抗战时期，作为衔接粤汉、湘桂钱路通向西南大后方惟一通道的“湘川公路”(笔者注：今国道319线)始建于1935年初，全长1256公里。

　　1936年9月，该公路竣工通车后即肩负起为抗战输送物资及后撤人员的重任。以国民政府当时的物资条件，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条大动脉公路，其目的也正在于为确保战区内人员后撤之需要。当然，这条公路也就成为日军尽全力袭扰的重要目标之一。

　　湘川公路中段横贯湘西全境及土家族·苗族自治区，路面在崇山峻岭中盘旋俯仰，其惊险程度超出人们所想象。

　　据学员们的回忆：行军时每人均需全副武装，每班14人，轻机枪组6人(配捷克式轻机枪一挺，预备枪管一支，全组成员轮流肩扛)。各人携弹夹袋一副;步枪组则各配中正式步枪一支(笔者注：中正式步枪为德国1924年式毛瑟步枪的中国版本，使用7.92毫米尖头型毛瑟步枪弹，正式名称为——中正式步骑枪。

　　最早在1935年由巩县兵工厂(兵工署第11厂)组织生产，以取代国民革命军所装备的汉阳八八式步枪。该款步枪因蒋中正而得名。从生产的角度而言，中正式步骑枪是中国近代第一种制式步枪)，子弹60发。左肩斜挂灰毯1条，右肩斜挂草黄色厚帆布雨衣1件，可以两用。4件雨衣便可拼凑成能容纳数人睡卧的小帐篷。

　　中正式步枪及枪身铭牌

　　训练中使用的中正式步枪

　　配备中正式步枪的国军德械师样板部队——中央军校教导总队

　　腰间则系一个私物包，装着换洗内衣裤两套，袜子两双，麻草鞋两双，翻皮统靴一双。而令同学们最难以承受的，还要算那一顶笨重的德国钢盔了。虽然军校规定在行军时可将其挂在腰间，但俗话说：“远路无轻载!”一番行军下来，大家还是会被累得精疲力竭。

　　多年后，"十四·一"的同学们还有一个在内部流传着的调侃用绰号——“草鞋朋友”。其所指的即是这段军校西迁过程中，大家草鞋行军，互相扶持，艰苦卓绝的宝贵经历!

　　漫漫两千余公里的路途虽然备尝艰辛，但这些年轻的革命军人却仍能苦中作乐的看待一切。有些北方出身的同学第一次见识大西南的崇山峻岭，难免激动与兴奋;而即便是江淮的子弟们，也有很多人是第一次深入少数民族地区。

　　西进的队伍翻越了赫赫有名的川湘险峻——矮寨山区。当年在修筑这段仅6公里的盘山公路时曾动用2000余人次的民工，因山势险峻且危险频发竟导致有248人死亡，小伤小残的更是不计其数!为追怀死难者的功绩，道路通车后曾在路中天桥附近竖立一尊“开路先锋”的铜像以志纪念。后来被毁于战火。

　　学员们进入山区后时而被太阳炙烤的汗流浃背，时而却遭突降的大雨浇了个透彻，其艰苦自不必说。而且还要时常防范着湘西大山中的那一股股土匪的偷袭。别以为当时的土匪不敢打正规军，在战时混乱的情况下有枪便是草头王。更何况面对的还只是些远途而来的黄埔学生军?

　　当部队进入四川境内路过秀山时，听闻这里的土匪头子还曾是中央军校第七，第八期毕业的学员。一时间倒让这批新生们着实紧张了一番。但在范汉杰总队长的指挥下，大家各自加强戒备并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所幸一路走下来平平安安，有劳累而无惊险的穿越了这段最艰难的区域。

　　当部队行至四川重镇——南川县城(笔者注：今重庆市南川区)后即稍作休整。这里濒临乌江支流，其历史最远可追溯至春秋时期。人杰地灵且较为富庶。民性淳朴，教育水平普遍较高。尤其是当地青年男女的思想很新潮，风气也开化。于是，军校决定在此举办军民联欢大会。本地的女教员、女学生们更是踊跃参加，并积极的出演各类节目。

　　参看当年“十四·一”学员之回忆文章里曾写道：“一方是朝气蓬勃，文化教育优秀的黄埔青年军人;而另一方则是好客热情的少女。在这暂时远离战火的大后方，难免心心相印的速度远比平时要来得快些......”故而一时间，小小的西南偏僻县城中到处洋溢着青春与浪漫的气息......

　　部队虽然在南川县仅停留3-4日左右，但当开拔时，全县的男女老幼却都纷纷夹道欢送。其中竟然有女校师生与新结识的军校男友依依难舍，洒泪相别的;而且还听说有的已暗中委身的女孩子竟先行独自前往重庆，去等待大部队的抵达，以图再会。

　　漫长的艰苦行军即将结束，中央军校伴随本校西迁的第十三，十四，十五期的学员们也将抵达最终之目的地——四川铜梁。

　　多年后，当再次回忆起这段难忘经历时，“十四·一”的学员孙振山以一首小诗来纪念道：

　　当时风云急，男儿此长征;投笔赴戎机，怀萦万古情。

　　川湘三千里，云锁摩天峰;回环千仞岗，披月踏斗星。

　　趾破芒鞋折，君子矫矫行;志强坚玉德，行毅粹士声。

　　强哉人何处，凄凄雨淋铃;茫茫关山远，悠悠蜀道暝。

　　凄零巴塘雨，寥落忆零丁;那堪风云恶，狂卷夕阳红。

　　附录：黄埔十四期一总队学员毕业照

　　(资料来自笔者所藏之文献)

　　第三队&第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