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向全世界宣布无条件投降,盟国于9月2日在东京湾美军“密苏里号”战列舰上举行了隆重的接受日本投降签字仪式。9月9日,中国战区在南京举行了接受日本投降签字仪式,之后,中央划分的十六个战区先后在当地举行了受降仪式。全国各地不少地方也都以不同方式、不同规格接受了当地日军的投降,个别地方的受降还在南京受降之前。
不少国人对南京受降和十六战区的受降大多耳熟能详,但对除此之外各地举行的受降则知之较少。为弥补这一缺陷,笔者尽力收集有关资料,专门撰写了《次第开放的受降之花——南京受降和十六战区受降之外各地的受降》一文,以飨广大读者。在排序上,规格相对较高、程序相对较全、时间相对较早的受降在前,其余的受降在后。对那些文献中只是提到某地受降,但有关资料太少甚至搜集不到任何资料的受降,也不放弃,最后放在一起集中讲一下,作为以后查阅、补充的线索。
安庆受降
徐蚌地区包括徐州、蚌埠、海州、安庆和苏皖江北地区,中国受降主官为第十战区司令长官李品仙,日本代表为第六军司令十川次郎。受降区的仪式原定在江苏徐州举行,后因种种原因,第十战区受降地改为安徽蚌埠。
日本投降部队中,第70师团、第1独立骑兵旅团集中在蚌埠,第65师团集中在徐州,第131师团、第6独立旅团集中在安庆。
1945年6月17日,以小仓达次为师团长的第一三一师团奉命调往华东地区,小仓达次率领该师团,沿着粤汉线向华东地区转进,途径湖南岳阳附近时,获悉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但该师团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进,并奉命到安徽安庆缴械投降。
9月15日,安庆受降仪式在第四十八军军部举行。受降仪式由第二十一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四十八军军长苏祖馨主持。第十战区参谋长董英斌、第四十八军副军长谭何易、第176师长秦靖、副师长周益雄等人参加了受降仪式。日军第六军司令官十川次郎中将为日方投降代表,小仓达次携参谋长宫永义文大佐、步兵第95旅团长岩本高次少将、步兵第96旅团长海福三千雄少将等人参加了受降仪式。
当天晚上,苏祖馨尽地主之谊,在安庆举行了欢庆宴会,并在宴会上即席致辞:“今日之会,为我国家至高荣光,亦是我国军民最大幸事。回想甲午以来,国家受尽日人欺凌,吾人能及身雪耻,接受日军肉袒受降,此乃八年抗战换来之代价,至堪庆祝。惟今后建国工作,仍甚艰巨,吾人必须共同努力之,完成建国大业。”
1945年10月8日,小仓达次率领被解除武装的第一三一师团官兵,奉中方之命集结在安庆驼龙湾飞机场,由第十战区司令长官部第三俘虏管理处点验完毕后,被分期分批地送达上海和南京等地集中羁押,并被陆续遣返回日本。
安庆受降比第十战区举行的蚌埠受降早了9天。
抗战胜利后,内战爆发,苏祖馨不愿兄弟阋墙,遂于1946年秋返回容县杨梅乡老家闲居。他跟乡人说:"我已尽责,于心无愧,吃刀口、睡刀背几十年,今天能平安回来足矣!”日常以咏诗、习书法为乐。他常以"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教子,要求后人发愤图强,致力科学。后来移居香港。一些故旧劝其去台湾,被他拒绝。1963年5月3日,苏祖馨在香港病逝,终年67岁。
作为抗战名将,2015年,苏祖馨获得中共中央、国务院和国民党颁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纪念章。
湘阴受降
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第四受降区以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为受降主官,胡琏第十八军属于第四方面军序列,由王耀武指挥胡琏收缴日军枪械,王耀武命令驻在湖南境内的日军投降部队,分别集中于长沙、衡阳、湘阴、岳阳四处,主受降区在长沙,衡阳、湘阴、岳阳为受降分区。
第十一师师长杨伯涛奉命前往湘阴担任受降任务,9月10日,部队到达湘阴县城近郊距城10里处暂时驻下,派出参谋副官人员,对湘阴附近地形民情及日军宿营地范围调查了解。杨伯涛师长命令日军所有驻宿城内部队,除留看守仓库物资少数必要人员外,全部撤出县城,驻于城东北平原村庄内。并决定司令部率两个团驻于城东北小高地一带,居高临下可以控制县城及东北平原的日军。另派一个营驻于县城内,维持治安。开放县城内外各条交通道路,欢迎离乡人民返回故居;鼓励商店恢复营业和商旅往来;准许渔民下湖捕鱼捞虾等生产活动。
集结于湘阴的日军,为日本侵华军第二十军所属第六十四师团,师团长为船引正之中将。除该师团外,另附有其他后勤等特种部队,共计3万余人。该师团遵照我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的命令,到这里集结听候解除武装投降。日军早先为了后勤补给及保持洞庭湖、湘江水路航运的畅通,在此设置中继站基地,拥有粮弹及其他军需品仓库,屯积大量武器装备和粮食物资。
杨伯涛率领第十一师进入湘阴,一切部署就绪后,随即发出通告文件,命令日军第六十四师团长船引正之派代表到十一师部接受任务,船引正之当即派其参谋长来到我师部求见,由师参谋长书面命令并口头宣示,定于1945年9月15日,举行日军投降仪式。要求日军呈出该师团及附属部队各单位的人员、马匹、武器装备种类数量、军用物资等详细表册,以便照册接受;规定收缴武器装备等的办法,规定日军应遵守的纪律;规定日军活动范围,只能在中方指定地区内,不得逾越。日军师团参谋长对以上各项规定都表示一定遵照执行。
9月15日举行受降仪式。是日,天气晴朗,仪式礼堂设在师司令部内,正中设一长桌,师长杨伯涛坐在北面正中,左为副师长王元直,右为参谋长吴廷玺。上午9时,日军师团长船引正之中将率参谋长及随员二人到达司令部门外,由师部副官主任翟连运及随员一人引入礼堂及向我行鞠躬礼后,即双手呈上投降书及所要的表册。船引正之并将其身上佩带的手枪一支、战刀一把、12倍望远镜一架摘下交给杨伯涛师长。在仪式进行中,船引正之表示,本人和日军全体官兵,一定按照我军所规定的一切执行。杨伯涛表示满意后,参谋长吴廷玺宣布“仪式进行完毕!”船引正之等后退三步,向杨伯涛鞠躬敬礼,即转身步出礼堂,离开司令部。湘阴受降仪式圆满结束。
十一师这次到湘阴受降,任务的关键是收缴日军武器装备,彻底干净解除其武装。日军师团长船引正之于呈递投降书后,前期各项工作,告一段落。9月15日,即按照所颁命令程序,开始执行:
一、对日军枪炮弹药等武器,由师部军械处主任组织各团军械官负责收缴。由日军士兵运至我预设的仓库或运输船上,交我军保管;对于粮食、被服及其他装备物资,由师部军需处主任率领各团军需人员负责收缴;对于医疗卫生器材,由师部军医处主任率领各团医务人员负责收缴;对于马匹及少数运输车辆,则由师部副官处主任及辎重营营长共同负责收缴。凡是收缴到的武器装备及各项物资,除日本产的大洋马200余匹需要饲养,分配到辎重营及各团辎重连使用外,都原封不动,如数解交第四方面军司令部。
二、对日军个人身上的财物、生活用品与武器装备区别开来。在国际公法上,战胜国对于战败国投降的俘虏,应尊重其人格,享受应有的生活待遇。因此对日军官兵个人概不搜身检查,准许他们保存其财物及生活用品。对已缴械的俘虏兵,继续执行保健任务,对存有的凶器全部收缴。
三、日本侵略军,践踏我国土地,蹂躏我国人民,残暴至极,罪恶滔天。这次官兵到湘阴接受日军投降,官兵多有寻衅报复,以抒积恨之意,师部专门申明纪律,不准伤害日军。
四、对日军士官携带的照相机,准许军需人员予以收缴,对相片和底片全部予以销毁,收缴了照相机一百多架。
五、第十一师奉命受降,在到达湘阴的同时,派第三十二团团长张慕贤率该团驻于湘江右岸的铜官,任务是维护湘江航运的畅通,同时也对日军部队相互间的活动及物资转运,进行检查监视。该团在江岸设置检查站,对日军往来通过船艇实行检查。有一次,有一艘日军汽艇,由湘阴向长沙行驶,靠近铜官检查站时,执勤哨兵对之扬旗呼喊,命令汽艇停航靠岸接受检查,该汽艇竟不理会,反而加快马力航行,我检查站哨兵见状开枪射击,将之击沉,艇上4人溺水丧命,2人泅水得救。事件发生后,团长张暮贤据实向上级报告后转报军部和第四方面军司令部,均认为日军汽艇不遵守检查规定,咎由自取,我军执行任务没有错误,并严重警告日本侵略军,过去那种残暴跋扈、恣意横行霸道的行径,应该彻底收敛,必须遵守国际公法及我国法令,以免再发生类似事件。
湘潭受降
在湘潭县易俗河镇有一个地方名叫八斗丘。据退休老干部、原湘潭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郭奇志说,晚清时期,唐子明在这里建造庄园,庄园面积为八斗(八亩),因此取名为八斗丘。
1944年7月,日军占领易俗河,八斗丘庄园因单栋独宅,有坚固的围墙,被霸占作为指挥部。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后,9月20日,上级命令第七十三军军长韩浚、军法处长郭仲和在湘潭接受日军两个独立旅团的投降,受降仪式在八斗丘庄园进行。
事先,韩浚将军已命令日军各部按照“放下武器,分片集中,分批接受”的原则进行接收。受降日军有两万余人,还有大量的枪支弹药、山炮、马匹、军刀、军旗、通讯和照相器材、汽车和汽艇等运输工具等数万件。封查结果发现,除枪支武器尙完好无损外,日军已将三百辆汽车、坦克等重型装备进行了毁坏,大多不能开动。
受降会场布置得庄严肃穆,大厅中央主席位坐着我方的各级军官。两个日军独立旅团长官代表到达会场后,韩浚将军宣布受降仪式开始,会场上奏响国歌。受降日军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躬着腰,垂头丧气地站在受降台前。接着,投降日本军官首先向受降官深深鞠躬,接着两个旅团长上前,双手举过前额,分别将日军投降书及武器、弹药、车辆、器材等表册递交给韩浚将军。
韩浚将军回想日本侵略者对中国军民犯下的滔天罪行和全国人民艰苦卓绝的浴血抗战取得的伟大胜利,他百感交集,难以控制内心的激动和悲愤,他接过投降书,义正辞严对日军投降代表说:“你们的国家是军国主义的国家,是侵略成性的国家。你们用武力侵占我们的神圣领土。你们残酷地杀害我们的同胞。你们狂妄自大,叫嚣要征服全世界,首先就要征服中国。但你们发动的是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注定是要失败的。今天你们无条件投降,这不仅是中国人民的胜利,也是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你们必须向中国人民认罪!”
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侵略者此刻一声不吭,都恭恭敬敬连连点头,表示接受。韩浚接着问:“你们对这场侵略战争有什么忏悔吗?”一个年龄较大的旅团长站了起来,用纯熟的中国话回答说:“我们非常同意刚才军长阁下的训示,我个人很惭愧。我们的国家的确是军国主义的国家,是我们发动了这场战争,应该承认这确实是一场侵略战争。”他哭丧着脸,低着头小声说:“我们彻底失败了,我们也应该失败,应该投降!”
另外一个旅团长也站起来说:“我们如果不失败,那就没有天理了。我们完全承认发动这场侵略战争是错误的,包括国家的错误和我们每一个军人的错误。”
韩浚将军听了这话,严厉地驳斥他说:“错误,难道仅仅是承认错误吗?你们必须向中国人民彻底认罪!在八年的侵华战争中你们抢夺和毁坏我们国家多少财物?杀害了我国多少善良无辜的同胞?你们必须承认对中国人民犯下了万恶不赦的滔天罪行。你们不仅杀害了中国人民,也坑害了日本人民。在这场侵略战争中,日本人送死的也有几百万吧?这也是你们对日本人民犯下的罪行,你们也应该对日本人民作深刻的反省!”
现场鸦雀无声。韩浚将军又问:“八年里,你们打了哪些胜仗和哪些败仗?”
他们回答:“在上海、南京、武汉,我们是胜利者。但第三次向长沙进攻和这次向芷江进攻,我们是失败者。”
韩问:“台儿庄你们不是打了败仗吗?”
答:“台儿庄战役伤亡很大,是个败仗,但最后我们还是占领了台儿庄。”
韩问:“平型关和云南腾冲你们不是也打了败仗吗?”
他们的回答竟然是:“平型关我们失败了,但那是华北战场,不在中国的主战场;云南的腾冲我们也是失败者,不过那也是另一个战场。”
韩问:“你们是如何判定你们作战的胜败得失的呢?”那个旅团长站了起来说:“在一场进攻性的战争中,我们决心要夺取某个大城市或者要占领一个战略要地,只要达到了这一目的,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就算是胜利的;如果伤亡太大,攻击又受挫,这就是失败。例如第三次长沙战役,事先已作了长时间准备,使用了三个师团以上的兵力,满以为占领长沙很有把握,结果出乎我们意外,伤亡太大,又久攻不下,尤其是害怕过于挫伤锐气,最后只好撤退。这次芷江战役我们投入的兵力超过了长沙会战,但距离我们的进攻目标还很远时就受到了严重挫折,继续进攻只会更加受挫,最后不得不放弃预期的计划。”
韩浚又问:“湖南芷江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城市,你们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多兵力向芷江进攻呢?”
答:“我们认为芷江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你们在芷江有一个军事指挥所,有了芷江既可以反攻,也可以防守。如果我们占领了芷江,对重庆政府无疑增加了压力。我们还会由广西向贵州进攻,迫使中国放弃抗战,并希望重庆政府同亲日的汪精卫政府合作,以结束这场战争。”
韩浚将军哈哈大笑,对他说:“你们也太想入非非了,这充分暴露了你们军国主义的狂妄本性,也是你们失败的重要原因。”
对方答:“我们已经失败了,我们也不再搞军国主义了,我们毕竟还是一个优等民族,在世界上我们是有地位的,今后我们会埋头重建我们的国家。”
看到他不甘失败而盲目自信的神态,韩浚严肃地说:“你们的国家已经孤立了,正义的国家对你们没有好感。除非改弦更张,从此放弃侵略政策,不再走军国主义道路,否则世界上没有你们的地位。”
听了韩浚将军的训斥和警告,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军长阁下今天的训示,我们诚意接受,而且今后一定会更加自勉。”
最后,韩浚将军对他们说:“我要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现在驻地周边的公路毁坏严重,这是湖南军民为阻止你们的进攻釆取的措施,这是你们侵略我们造成的,现在要你们必须把它修复好。你们愿不愿意?”
他们高声回答:“愿意。”韩军长严肃地命令他们:“从今天起,你们要绝对服从中国政府的命令,不许再危害中国人民,随时听从我的命令和安排。”
受降仪式后,投降日军两个旅团约有万余人,全部出动修公路。在这期间日军一律集中居住,白天修路,夜晚不许外出。为了加快修路进度,韩浚将军经常骑着马,带卫兵去工地查看。两个旅团长督促很紧,在工地上日本军人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偷懒,只有挥动铁锹、铲子发出的声音,还有车辆运土的轱辘声。这些侵略者在投降前,对我国军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他们失败投降,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干活,也算是为他们犯下的罪孽而向中国人民赎罪吧!不到两个月时间这些日本兵先从湘江修到湘潭,后又从湘潭修到长沙,一共数十公里,终于修成一条平坦的公路。
回顾湘潭受降:8月20日,驻湘潭县的日军八十一旅团长专田盛寺少将宣布放下武器,集中军队于城郊向中国军队投降。8月23日,驻湘乡的日军十七旅团金井部队在县城悬挂白旗投降。8月29日,驻湘乡县永丰镇的日军司令官秋霜米田剖腹自杀。9月8日,日军一一六师团在湘乡解除武装,撤至城郊,听候遣送。9月20日,驻湘潭县的日军八十二旅团缴械投降。八十二旅团驻株洲镇的5个大队也在同日投降。伪军、维持会头目以汉奸罪逮捕。专田盛寺、奥野升三作为战犯押往上海第二战犯收容所。
七十三军在湘潭接收日军武器步枪4007支,轻机枪179挺,重机枪31挺,手枪383支;迫击炮18门,步兵炮5门;手枪子弹115438发,步枪子弹316465发,炮弹310发,手榴弹3372枚,取得丰硕的战果。
湘潭受降,签字仪式虽然很简单,但受降主官韩浚将军对日军投降代表态度严峻,多番问话,严词谴责,在全国受降点中,湘潭受降耗时长、与日军投降代表问话多,缴获的武器、装备也相对较多。
在投降日军遣返回国之前,多个地方都命令他们在当地劳动,如安徽蚌埠命令他们在市内掏阴沟,河南漯河也是要他们在市区内修一条几十米长的街道,用人少,工时短,而湖南湘潭则命令降兵万余人,耗时近二个月,在野外修筑湘潭到长沙的公路数十公里,这都是其他受降点没有的,这是湘潭受降的特点。
川石岛受降
川石岛,扼闽江主航道咽喉,南北长3公里,东西宽1.7公里,面积约3.1平方公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据时任福州警备司令部少校参谋,负责搜集敌情汇报及友军联络等任务的傅应雄回忆,1945年8月,日本天皇宣告无条件投降。当时闽江口川石岛驻有日军两栖部队二百余人,因撤退不及,奉命就地投降。旋奉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电令指派参谋一员担任受降的任务。傅应雄被上级指派为闽江口川石岛受降官,海军闽江江防司令部(前身为马尾要港司令部)亦奉令协助受降事宜,并派少校参谋龚澧为副受降官。警备部是主办其事,海军是协办。
8月中旬,傅应雄率宪兵一排、步兵两排,海军调配陆战队一连登岛执行受降任务。当时福建《中央日报》及福州《南方日报》皆派记者随行。
傅应雄与龚参谋在汽艇上用望远镜观察川石岛目标。渐渐接近该岛时,见敌军整队在码头,皆是徒手,竖立白旗,表现诚意俯首投降的态度。汽艇到达时,傅应雄下令全军荷枪实弹,目标指向该岛,随时准备听命令行动,这是为了先发制人防患于未然。日军在岛上最高指挥官布川大尉即向傅应雄报告,服从受降命令。日军吹起长声礼号,表示恭迎致敬。傅应雄与龚参谋即巡察日军队伍一周,同时布川即将俘虏人数名册,以及轻重机枪、冲锋枪、长短步枪、弹药粮秣被服等后勤物资数量册双手呈阅,傅应雄接收完毕,当即下达四项命令:
一、令陆战队连长观察海防地形,该连负责防卫岛上任务;
二、令宪兵排长率宪兵一、二两班负责监护俘虏营(俘虏营设在前美国人所办的肺病疗养院内);
三、步兵第一排排长率领该排清点战利品并负责接收监管;
四、步兵第二排留守指挥部,宪兵第三班担任守卫,随时听侯调遣。
翌日上午八时正,在广坪操场上举行庄严的受降仪式。全体俘虏由布川率领到会,在场中列队肃立,候令投降,受降部队在外围布哨,群众出席围观者甚众。
仪式宣布开始,吹军号,唱国歌后,布川跑步向我们敬礼,并将挂刀一把用双手捧献。傅应雄对俘虏宣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的命令并代表执行受降任务。继之龚澧参谋训话,大意是:俘虏官兵不得违抗命令,要绝对遵守纪律,否则严惩不贷。你们既经投降,自应按国际法对俘虏予以优待,我们有责任对你们加以保护,希望你们摒除不必要顾虑。
会毕,俘虏仍回到俘虏营。我们回到指挥部宿营地时,群众纷纷来控诉敌军暴行罪恶,要求惩办。傅应雄在接见时即与他们解释答复,群众控诉对敌军的仇恨,我们完全理解。但是,既经受降,应依法对待俘虏,还应保证其人身安全。至于有受害的人,要实事求是向我部呈控,即按军法制裁。
傅应雄说:我们在岛工作共十四天,完成任务,凯旋而归。行前岛上防务交陆战队连长辛岳继续担任,其余宪兵、步兵押送俘虏及战利品物资等运返福州,临行与群众道别,欢呼声、鞭炮声响彻云霄。
川石岛受降虽然层级不高,受降主官仅为少校,只是接受川石岛上200余人的投降,但受降的时间是1945年8月16日,比盟国“密苏里号”战列舰上的受降、南京中国战区的受降和十六战区的受降都早,这是川石岛受降的一大特点。
砀山受降
徐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砀山是陇海铁路枢纽城市徐州向西的第一个县城。日本入侵内地后,主要是侵占城市和铁路、公路交通要道。作为徐州的西大门,砀山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这也是日军长期霸占驻守的县城。
据原国民党二十二集团军四十五军一二五师少将参谋长何少桓回忆,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后,砀山县城楼上日本国旗降为半旗,砀山县城南门外的梨园里,投降的日本木更津师团的××旅团(相当于国民党军一个师)的残部约七千多官兵,呆呆地静坐在地上,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枪摆在他们前面的地上。在每一个联队、大队、中队的末尾,都架着日式轻重机枪或轻型小炮。
梨园的西头,接受日军投降的国民党二十二集团军四十五军一二五师的部队,穿着第五战区司令部新发下来的崭新军装,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东走来。日军吹起了“立正”的军号,所有坐着的日军官兵,迅速起身“立正”,官佐一律举手行礼。这个旅团的正副长官和参谋长,骑着马向我们行“撇刀礼”,引导我们向砀山县城前进。
时任一二五师少将参谋长的何少桓和师长汪匣锋、副师长黄崇凯三人策马前行,对日军并不还礼。何少桓斜视着肃立的日军官兵,军服破旧,面黄肌瘦,低头向下,精神沮丧。在进入砀山南门口时,一个值勤的“军曹”(相当于副排长),在喊了“敬礼”后,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为预防不测,在向东开进的同时,即在梨园入口的南北两侧,选择高地架设了两挺重机枪,以交叉火力,控制了东面日军投降的场地。
一二五师师长三人进入一个大院内,只见一面大型长桌上铺着白布,“我们三人向南而坐。桌上摆放着该旅团现有的人、马、械、弹、车辆、坦克、火炮……的花名册。这时,我军的炮、工、特、辎重各营首长,也随即入座。然后各按对口单位,拿着各有关清册,在日军引导下清点缴获的武器和物资。
何少桓回忆说:森严肃杀的气氛里,我们注意到,大长桌的果盘里,摆放着瓜果、酥梨……可是,谁也没有动。
这时,日军投降长官三人眼含热泪,解下了各自腰间悬挂的军刀,右膝跪地,双手举起沾满我国同胞鲜血的指挥刀,顶在头上,向我们三位首长恭恭敬敬地献上。我们三人这时也一同起立,双手接过这“投降的证物”。当我们起立出院时,日军驭手立即牵过双方的军马。日军旅团长三人骑马殿后,在日军的“立正”礼号声中,默默地护送我们走出了砀山县城。
这就是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约10天在砀山接受日军投降的经过。
岳阳受降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国民政府军进驻岳阳,接受在岳阳日军投降。岳阳受降代表为中国军队第十八军第十八师。十八师进驻岳阳城后,师长覃道善命令部属立即接替了全城的警戒任务。在此同时,师部接到了九战区长官部电令,指定覃道善担任驻岳日军独立第十七混成旅团的受降官,全权负责日军接受投降和城防等一切接收事宜。当时,独立第十七混成旅团驻扎在岳阳五里牌、黄公庙、广兴洲、白螺矶、南津港等地,另有设在岳阳城乡内外的日军野战医院和弹药库、汽车队等单位,也指定由十八师接收。
8月23、24日第十八师接收岳阳城内的日伪货物及工厂;25日接收陆矶(城陵矶)饼干制造厂;25日、27日接收冷水铺的枪弹仓库;28、29日解除日军配属的自卫武装;10月1日接收完毕。同日,原驻邵阳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改到岳阳受降,4日全部解除武装。8日,受降完毕。
据研究岳阳抗战历史多年的地方史志学家邓建龙介绍,第十八师师长覃道善曾回忆:日军第十七混成旅团是在日本新编成立的,来到中国战场才一年多时间,没有参加过大的战役,主要担负城市防守任务。该旅团共辖5个步兵大队和炮兵、工兵、通信兵各一个中队,并配属有宪兵,旅团共有兵员7000多人。旅团长是个60多岁的少将。
接受该旅团投降时,没有举行公开仪式,师部将日军旅团长及其主要参谋人员召集到驻扎在岳阳楼的十八师师部,由师长覃道善向日军宣布了受降的有关规定,明确日军第十七旅团要服从中方军事长官的命令,于三日之内赶造人员、武器、弹药、器材等项物资清单,一式两份,然后按旅团司令部、各步兵大队、特种兵队的番号次序,将武器、马匹和各种器材陈列于指定场所,逐一点数交给中方部队。野战医院、野战仓库和汽车队等单位所配属的车辆、零件、汽油和其他物资,同样要造具清单,在原来所在地点交。日军旅团长点头表示遵令执行。日军十七旅团的接收工作,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结束了。接收工作完成后,师长覃道善便令第十七混成旅团在岳阳城南十余华里的铁路沿线集结,以后对他们的管理和给养供应,均由六战区长官部所属日本官兵管理所派来的专人负责办理。
接收日军第十七混成旅团的工作刚刚结束,九战区长官部又电令十八师在岳阳再次接受日军一一六师团的投降事宜。一一六师团隶属日军第二十军建制,师团长菱田中将属于日军将领中的好战派。师团为日军攻击师团编制,共有官兵16000多人。由于菱田是中将,为受降起见,使双方官阶相当,同时六战区在下达受降命令的同时,将十八师师长覃道善升为中将。受降没有公开仪式,按照办理十七混成旅团受降的方式办理接收,并指定该师团移驻距离铁路线约十多华里的岳阳城西南洞庭湖边的一个半岛上。当时日军菱田中将不大同意在岳阳城西驻扎和接受投降,师长覃道善拿出六战区的电令,十分严肃地对菱田说:“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不得违令。”菱田无可奈何,只得表示服从。接受一一六师团的投降工作于1945年10月初完成。
当时岳阳城区各界居民和军队近3万余人进行了全城游行,高喊“庆祝抗战胜利”“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等口号,大街小巷彩旗招展,鞭炮声此起彼伏,庆祝活动一直进行到深夜。
徐州受降
曾在李宗仁第五战区苏鲁豫皖边区总部无线电台任台长兼通信参谋的陈玄瀚后来在《黄埔杂志》发表《徐州受降见闻》一文,记述了徐州受降的情况。他说他所在的部队,奉命就地整装,后开赴江苏铜山(徐州)接受侵华日军无条件投降。他们当时在皖北的穷乡僻壤,为了迎接胜利,日夜兼程,赶到铁路沿线,终于提前到达蚌埠车站,又从蚌埠乘火车赶到徐州。
徐州是古今兵家必争之地。部队出站后,数以万计的市民从四面八方涌来,欢呼声此伏彼起,很多同胞围上来与军人握手问好,相互祝贺,大家都激动得喜泪盈眶。群众十分关心我们的受降工作,当我们告知;鬼子们都押在俘虏营中集中看守着,乖乖地听候处理时,顿时群情激奋,欢呼雀跃。
在徐州,接受日本无条件投降的受降仪式隆重热烈,场面十分威严肃穆。受降台上方高悬着大红横额:“接受日本无条件投降大会”格外醒目耀眼。主席台上放着两排长桌铺着白布,上面放着《日本投降部队花名册》和《武器弹药登记册》等。台上坐的是中国军队长官和政府官员。台下前排站着一队日本侵略军官,他们都耷拉着光秃秃的脑袋,颓丧地低下了罪恶的头。立正恭听中国代表的训话。最后审问他们知罪不知罪?只听这帮投降者战战兢兢地用中国话答道:“我有罪!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恳求中国政府从宽处理。”
主席台左边陈列着日寇呈缴的部分枪支弹药、军用器材,其中有杀害过无数中国无辜同胞的血迹斑斑的东洋军刀,这是日本侵华罪行的铁证。
广场中央坐着十五和十九集团军王耀武将军派来参加受降仪式的代表。周围挤满了欢庆胜利的同胞,他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和对敌人的无比愤怒,不断地高呼“中国抗日战争胜利万岁”的口号,会场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日军代表垂头丧气地低着头走上台去,先敬礼,在降书和表册上恭恭敬敬地签了字。解下佩刀献上,然后被押解到徐州战俘集中营去。他们个个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的。他们侵略中国、争霸世界、企图主宰世界的黄梁美梦彻底破灭了。
陈玄瀚说他有幸参观了战俘集中营,昔日骑上大洋马、佩着东洋刀、腰悬五八式手枪、蓄着日本胡子的鬼子们,全已一扫当年不可一世的威风,无可奈何地成了阶下囚。他们都神态沮丧,没精打采,拉着曾骑过的大洋马,为我军搬运收缴的武器弹药。
陈玄瀚的《徐州受降见闻》,对徐州受降的时间、受降主官、日军投降代表的名字和受降仪式的细节都没有讲,从其他资料中也没有查到。
其他地方的受降
镇江受降
1945年10月4日,国民革命军第七十四军第五十七师抵达镇江。10月7日—11月19日,由广西南宁退至镇江的日军第三师团主力正式向第五十七师缴械投降,一部在丹阳缴械投降。1945年11月10日,陆军第七十一军八十七师,由云南、汉口转镇江,1946年1月14-—16日,日本独立混成第九十旅团在镇江向国民党军队第七十一军第八十七师缴械投降后调往江苏苏州,隶属第1绥靖区。师长黄炎、副师长彭锷、参谋长赵化龙,师部设在阊门外大马路花园饭店;所属三六一团随师部同时抵苏,团部设在留园,团长张育琪,所部4000余人分驻阊门外宝莲寺及上塘街潮州会馆等处;翌年2月27日,调驻上海。
1945年2月以第四野战补充队在扬州编成独立混成第九十旅团,旅团长山本源右,隶属第十三军,日本战败投降后在镇江缴械。
1945年4月13日,将南宁方向的警备任务移交第五十八师团,18日归中国派遣军直辖,退出广西经湖南北调,日本战败时到达岳阳东北云溪一线,后转至镇江缴械投降。
海口受降
1945年10月5日—12月7日,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六军登陆海南岛,接受日本海南警备府投降。军部驻海口市,军长是有着“隐形将军”之称的韩练成,下辖第一七五师(10月9日在湛江赤坎解除日军武装,12月才渡海进驻海南岛),师长甘成城;第一八八师师长海竞强;新编第十九师师长蒋雄。
芜湖受降
1945年11月21--27日,驻芜湖日军第四十师团,师团长宫川清三率部一万余人。向中国第三方面军特派员、精通日语的高级参谋曹大中缴械投降。
应城受降
1945年日本投降时,曾任第六战区第二十六集团军第七十五军预备4师司令部参谋室上士文书和军部军需处少尉军需的谭子成,随军从四川綦江调到湖北应城接受日军投降。谭子成被派驻应城古城台看守仓库。受降过程不详。
博罗受降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当天,时任第十二集团军教导团团级军官的邓权民在广东博罗县参与了接受当地一支日军联队的投降。
侵占河北的日军投降
1946年1月,国民党第三十四集团军在保定接受日军第七独立警备队缴械投降。
1946年1月,国民党第三军在石家庄(旧称石门)接受日军独立步兵第二旅团缴械投降。
1946年1月,国民党第三军在定县(今保定定州市)接受日军独立混成第一旅团缴械投降。
除此之外,国内地方上的官方受降肯定还有不少遗漏的,留待以后发现再作补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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