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淑玲
人逝功勋存 花谢余香在
对于父亲萧汉庭的身世和在抗日战争以及武汉解放时的贡献,萧永铎曾经写下了许多回忆录,他说知父莫如子。由于祖父死得早,奶奶靠帮人洗衣服挣点零花钱,父亲萧汉庭十几岁就拾煤渣,卖油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由铁路徒工到江岸机车厂的机械钳工,20多岁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的这段历史如同《红灯记》中的李玉和一样。
▲破坏队长萧汉庭之子萧永铎
抗日战争爆发后,当上了平汉铁路破坏总队政训主任、副总队长。由于存在着内部派系斗争,他很生气,干脆下去当大队长,好与日军拼一拼,父亲又带领几千工人破坏队在铁路线上阻止日军,破坏沦陷区铁路,使日军的运输线经常中断。平汉铁路破坏大队在八年抗战中取得的战果之辉煌、破坏的铁路线之长度,远远比电影《铁道游击队》更加突出。如何才能阻止日军的运输线不能正常使用?父亲曾经说过:破坏日军占领地区的铁路,让它不能通车,这个很容易,只需要两个人,晚上带一把大搬手,将两根钢轨连接处松开,拿掉螺丝和连接板,然后用大搬手或者木棒子将两根钢轨脱开,火车走上去就会掉道。但是这样做日本人就会拿附近农民出气,农民就遭秧了。要考虑农民的安危,只有搞大规模的破坏,让日军知道这是专业人员干的才行。
▲萧永铎写的回忆录
1938年8月初,刘松山接任破坏队总队长职务。中共河南省委委员兼军事部长彭雪枫派来干部兰田,他不但在破坏队起领导作用,还发展党员、建支部、办报,让队员唱八路军歌曲。为阻止日军南下武汉、西取西安,刘松山带队从荥阳的汜水北渡黄河,驻在武陟县附近的磨庄。庄东边住着八路军129师的部队,庄西边住着国民党97军一个团,破坏队的破坏目标是日军认为固若金汤的道清铁路(道口至博爱)。9月13日,副总队长徐宽、萧汉庭、参谋主任兰田带领胡金林大队,由97军一个团、八路军百余人掩护,夜色中在待王庄、李封庄间铁轨下埋好一箱炸药。次日清晨,日军一列兵车由东向西开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车头炸飞到路外,敌人顿时一片惨叫声,破坏队快速向敌人猛烈扫射,使敌人死伤120多人。
▲破坏队炸毁火车道
第二天,破坏队又与八路军合作,精选百十名队员,在修武至狮子营间的两公里线路上,每人捆上炸药5块,安上雷管,放在两轨接头处。一声令下,同时点火,便将两公里的铁轨变成废铁。八路军则在狮子营至获嘉间发动沿线村民一千多人,趁黑天将35公里铁路掀翻。日军傻了眼,只好派重兵把守。日夜抢修,恢复通车是在35天后。有一次夜晚,父亲接到上级电报通知要求立刻到某地开紧急会议,路过一个村庄,只见村民都在哭泣,连狗子都在哭,原来,白天日军扫荡杀了不少村民,惨不忍睹。父亲与勤务兵骑马路过坟堆前,借着月光见一女子从坟堆窜出跑走,这不是什么“女鬼”,而是这个地方太穷,加上日本人的屠杀,她太饿,到新坟上找供品吃的。
这时,马也不走了,父亲命令勤务兵向天空放了两枪。“砰、砰”两声枪响划破了夜色的寂静,这样,马才开始走。这情景听起来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但说明了战争之残酷。
▲日军在铁路线上巡逻
抗战胜利后,父亲担任过武汉铁路工会一把手,党部执行委员,还被选为全国铁路理事(相当于全国铁路工会委员)。我们家住在汉口江岸刘家庙铁路工作居住区,无钱买房屋,只能租房屋,生活与工人无差异。由于铁路员工子弟考入公立中学很难,进私立中学又交不起学费。父亲叫铁路夏光宇局长办“铁路子弟中学”,现在的“汉口铁路高中”就是这个学校的前身沿续下来的。1949年3、4月间,解放军胜利南下,平汉路南段的机车车辆设备大部集中在汉口江岸一带。白崇禧企图把平汉铁路局机车车辆、设备器材南迁。当时中共地下党城工科派王晓鸣去策反平汉铁路局特别党部主任委员刘松山,希望尽量拖延国民党带资产迁逃的时间。5月16日晨,刘松山、萧汉庭配合城工科人员集中工人纠察队二百多人,带着枪在汉口市区武装巡逻,并派员警卫中共在大孚银行设立的临时指挥机关“武汉工委”。
▲关于刘松山、萧汉庭的法院平反书
武汉解放后,由武汉市公安局主办的对原国民党各部门负责人进行审查,审查完了再作处理。负责人是一位老红军罗政委,罗政委了解到萧汉庭在工人中的威信较高,便说不会把你怎样的,1950年年初,萧汉庭被宣判徒刑半年,军管会说是因为在1947年萧汉庭参加竟选立法委员时用了公款400大洋,对于这件事,当时是国民党社会部部长谷正纲叫他参加选举的。父亲被关了半年就放出来了。父亲与李立三的关系,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李立三在武汉曾办了个工人训练班,平汉路党组织推荐父亲去学习,认识了李立三。1950年在北京召开的“全国劳动模范大会”上,李立三问平汉路代表:萧汉庭情况怎么样?代表说:判了半年,在劳动改造。李立三说解放武汉时萧汉庭是立了功的。
▲曾经的工人运动领袖李立三
谁料到了1951年2月中旬,萧汉庭再次被抓,当时全国正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4月份就被执行枪决了,布告上的罪名是军统特务,别的都没写。对于加入国民党军统特务组织一事是因为在1940年2月,一大队南返洛阳休整。特务吕伯勋、朱伟刚向天水行营告状,说一大队胡金林投了八路军,指挥官刘文松被关押审查。3月,胡金林中队返回后才被放回。但朱伟刚仍不死心,又说有共产党,进行严密监视,并写标语威胁要捉拿共产党,陷入白色恐怖中,兰田等5名中共党员被迫离队。刘文松以指挥官和平汉铁路特别党部特派员身份,于1940年5月下旬让破坏队全体官兵集体参加国民党以便得到掩护。1941年破坏队名称改为“军事委员会江北交通工作队”,共有两千多人。各大队战斗地域有所变动。1942年6月,共产党派兰田在洛阳八路军办事处加强与破坏队联系,被特务张平、吕伯勋发现,马上逮捕,严刑审讯。紧接着又逮捕了刘松山、萧汉庭、潘希贤3人,并要将一大队王既清、程剑华等10人押解赴洛阳。31集团军司令王仲廉比较开明,邢文阁向他求情,说一大队内部都是国民党员,他表示:“现在敌人猖獗,捕则影响抗战,以后查明确有共党分子,再作处理。”出具担保文件后,邢文阁急赴洛阳,不料二大队长胡宗良也被关押。
▲武汉晚报发表的铁破队文章
一大队副队长王既清则被骑二军军长何柱国就近提审,王既清坚决不承认是共产党,说队内也没有共产党。何柱国原系东北军,并不热心反共,便将王既清放回。王既清回队后就通电各大队和有关单位,发出呼吁:“平汉工人破坏队是工人抗日组织,日寇欲亡我国,应该全面抗战,不能打内战自相残杀,予敌可乘之机。” 电报发出后,得到多方响应和营救。指导官刘文松在刘松山被捕当天,被蒋介石召到重庆开会,当场质问:“江北交通队为什么接近共产党?”刘文松说:“江北交通队只为抗日,敌后国军一百几十万见了日军就跑,只有与能抗日的共产党军合作抗战!”当时蒋介石哑口无言。与会同刘文松有旧交的劳工部长马俊超出面调解,加上兰田没有口供,各方面营救,刘松山等人又不承认是共产党,因而不了了之。刘松山等5人被释放,其他人幸免于难。刘文松返回洛阳后,调一大队长邢文阁任参谋主任,王既清为第一大队长,程剑华为副大队长。朱伟刚、张平未得到指导权,借口刘文松体弱多病有损职责报请中组部强迫刘文松离职休养。刘文松气病交加,于1943年9月1日逝世于长安广仁医院。
▲军统档案
值得一提的是,军统的全称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成立于1938年8月,属于军事委员会的情报机构,早期领导人是戴笠。1941年破坏队名称改为“军事委员会江北交通工作队”,这有可能是与军统联系的原由吧。解放后因此很多破坏队员被戴上了军统特务帽子,从此命运发生了改变,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就是历史的细节,反映出国民党、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期间从一开始的国共合作到最后的反目成仇。不管怎样,平汉铁路破坏队在抵御外侮时的英雄气节还是值得中国人敬佩的。拨开历史的迷雾,今天我们有责任把扭曲的历史正过来,告诉后人一段真实的史实,这是一份良知与责任!(待续未完)
▲《平汉路工人破坏大队》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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