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日本侵略者在黑河的活动
来源：黄立新   2024-10-18 14:22:20

　　早期日本侵略者在黑河的活动（一）

　　在大众的印象中，日本侵略者似乎是九一八事变后突然出现在中国东北的。尤其是东北边陲的黑河地区，更应该是一片“净土”。但实际上，日本侵略者很早就已经开始了对黑河地区的侦察和渗入。

　　1891年，日本驻德国武官、步兵少佐福岛安正对外宣布：他将在严寒期间进行一次穿越西伯利亚的单人探险旅行。声明一出，世界一片哗然。因为就连一个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都不敢轻言在严冬穿越西伯利亚，更何况是一个没有寒冷地区经验的外国人。但是福岛安正非常坚决，因为他的真实目的，是针对俄国刚刚开工修建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为掌握俄罗斯东进政策的实际情况，他决定亲自到西伯利亚铁路沿线进行实地侦察，探险旅行只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借口。

　　1892年2月11日，福岛安正从德国柏林出发，单骑穿越俄国西伯利亚，由黑龙江南下进入中国，于1893年的6月12日到达终点海参崴。整个过程历时488天，行程14000公里，途中至少换了八匹马。全世界都报道了他独自骑马穿越西伯利亚的“壮举”，却不知他真正的收获，是获得了大量关于俄国和中国东北的第一手资料。这些资料成为日本在几年后的日俄战争中取得胜利的重要信息保障。福岛安正本人也因此被誉为日本情报战之父。

　　1893年3月8日，侦察途中的福岛安正到达布拉戈维申斯克。俄罗斯官员固毕尔那托尔照会黑龙江城（瑷珲城）副都统衙门，告知了福岛安正拟入中国境内的行程计划，并希望沿途给予关照。3月19日（公历3月19日是中国农历二月初二，而黑龙江衙门档案记载为二月初三），福岛安正过黑龙江来到瑷珲城。瑷珲副都统衙门翻译孙功额布热情接待了他，请他到家住了一晚，并用丰盛的满族火锅和山珍野味招待他。而他却从满族人家的衣食住行拓展到驻兵、电报局、八旗建制、商业贸易等各个方面，均作为情报资料记录下来。

　　在瑷珲城逗留了3天，这个大间谍于3月22日启程，沿瑷珲至墨尔根、齐齐哈尔、吉林的驿道继续他的侦察之旅。

　　1899年8月25日，曾经参加过中日甲午战争的日本陆军大尉石光真清受日本参谋本部派遣，化名为菊地正三，以自费留学的名义从日本来到海参崴，而后相继到布拉戈维申斯克和中国东北各地从事谍报活动。1900年2月，他寄宿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市的哥萨克骑兵大尉波波夫家里。2月16日，他以游玩的名义跟随波波夫过江来到瑷珲。据他记载，当时的瑷珲是个约有3万人的城市，四周环绕着土墙，城中央有副都统府和镇守使公署。石光真清和波波夫落脚在一家名叫“聚英栈”的旅馆，而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是一个日本女人，名叫水野花子，是在4年前就跟随中国丈夫宋纪由齐齐哈尔来到这里的。那么也就是说，最迟在1896年，就有日本人来到黑河一带生活了。

　　1900年7月，石光真清仍在布市，亲眼见证并详细记载了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大屠杀。虽然在他的记述中抱有对刽子手的谴责和对中国平民的同情，但是他所从事的谍报活动，也是为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略而服务的。后来日本侵略者在中国犯下的罪行，和当时被他谴责的沙俄侵略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1908年10月29日，日本政府在齐齐哈尔设立了领事馆。该领事馆名义上是为了保护本国侨民正常从事商业活动等，但实际上却干着秘密调查的间谍勾当。1909年8月18日，齐齐哈尔领事堺与三吉在向日本外务省呈报的“齐齐哈尔领事馆管内视察报告书”中，报告了从齐齐哈尔至瑷珲、大黑河沿途各地人口、地理、交通、通信、农林牧渔、工商采矿、金融教育等全面详情。

　　报告中介绍说：庚子事变时大黑河、瑷珲一带居民逃散，近年来逐渐回归加上新迁入的，大黑河已有约3千人口，因有金矿等宝贵资源，又处于陆路、水路交通要冲，对岸是远东第一大工业及商业城市，将来随着中方齐黑铁路、俄方阿穆尔铁路的敷设，黑河将会有极大的发展。因此，报告书中请示要在大黑河进行通商开放。同时根据“大黑河已有日本人120余名，瑷珲有日本人6名”、“日本人与当地人时有纷争”等情况，提出要在大黑河或瑷珲设置“领事馆分馆”的申请。

　　这份申请没有被批准，此后齐齐哈尔领事馆的领事代理、警察署长、继任领事，以及在哈尔滨的总领事川上俊彦等人都重提过该申请。于是后来，在黑河设置了“出张所”，也就是“办事处”，级别上比领事馆的分馆要低一些。其负责人为“出张员”。

　　早期日本侵略者在黑河的活动（二）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国内一片动乱。日本以为有机可乘，决心和美、英、法、意等国家一同出兵西伯利亚，并成为这些国家中出兵人数最多、最积极的一个。（也是后来结局最惨、损失最大的一个）。

　　为了在出兵西伯利亚时保护派遣军后方和侧翼的安全，更为了借机扩张在中国东北的侵略势力，日本根据段祺瑞控制下的北洋政府与其签订的卖国协定（包括1918年5月16日签订的《中日陆军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和5月19日签订的《中日海军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在中国东北各地广泛驻军。哈尔滨、满洲里、穆棱、一面坡、宽城子、窑门、齐齐哈尔、布哈图、黑河等，均驻有日军“守备队”。

　　其实早在1905年日俄战争后，作为战胜国的日本，就没有将部队全部从中国东北撤出，而是保留了4个师团，不久又改为2个师团，而后又改为1个师团和6个独立守备大队，每两年一换防，隶属于设在辽阳的“关东都督府”，即“关东军”的前身。1917年4月，日本陆军第7师团来到中国东北轮值驻防。在1918年中日签订《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后，该师团即根据所谓“日支军事协定活用”的指示，派出所辖的步兵第13、第14旅团部队以“东清铁道”为中心，向四周展开。

　　首次进驻黑河的日军是第14旅团第28联队之一部。该部于1918年8月9日夜接到“应急准备”的军令，19日从驻地旅顺出发，24日到达哈尔滨。9月5日编成以陆军少将船桥芳藏为首的“船桥支队”，10月5日到达黑河，开始“守备”，称“黑河守备队”。

　　1918年10月测绘、1919年2月修正的日文《大黑河附近目算测图》显示，当时日军黑河守备队大约驻在今中国农行黑河市铁路街支行一带。日本领事馆驻在今黑河市益民一区附近，其西北侧（今宏运住宅小区）亦有驻军护卫。

　　当时黑河对岸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日文简写作“武市”）有许多布尔什维克党领导的武装，日军称其为“脱派（托洛茨基主义派）”或“过激派”，多次进行“讨伐”。有些“过激派”越境逃到黑河一带，日军黑河守备队就对其进行搜捕追击。1919年1月10日，日军为搜捕“过激派”首领“穆乌欣（音）”，曾到瑷珲吴（士杰）团长家搜查，引起中方的不满，黑龙江省督军鲍（贵卿）向日方表示抗议，双方经过数次交涉方才平息。而穆乌欣最终也没有抓到。

　　在此期间，日军还对黑河附近以及由瑷珲通过四季屯、龙门镇去往齐齐哈尔、哈尔滨的路线进行了详细的侦察，记下了大量与军事和经济相关的资料，如：四季屯至大五家子之间山路陡峻，冬季主要从黑龙江冰上通行；霍尔莫津附近土地大多已开垦，地力较为肥沃，出产的野菜类冬季向对岸俄境输出；吴家窝棚附近土地肥沃，出产小麦、粟、燕麦、黑豆、马铃薯、大根（即萝卜），品质良好，多向瑷珲输出；龙门镇至五站之间土地最贫瘠，多有树木因放火开荒而烧枯；讷河-龙门-四季屯-瑷珲之间，在冻结期，到处均可通过野炮。

　　早期日本侵略者在黑河的活动（三）

　　1919年4月，日军第7师团结束在中国东北的驻防任务。4月26日，第28联队离开黑河。接替它的是日军第12师团第72联队之一部。

　　第72联队在黑河的驻扎时间不长。1919年4月，日军第14师团（师团长栗田直八郎）奉命出兵西伯利亚，其第15联队（队长圓藤作蔵大佐）先头部队于4月24日从日本高崎出发，乘车于26日到青森，27日从青森出发乘坐越后丸号军舰，于31日在浦潮（即符拉迪沃斯托克，中文名海参崴）上陆，向哈府（即哈巴罗夫斯克，中文名伯力）前进，与前一年即来此地的第12师团换防。6月15日又从哈府出发前往武市（即布拉戈维申斯克市，中文名海兰泡）驻防，其第2大队（队长稻垣长少佐）第5中队（队长國島鍒蔵）佐合小队驻在黑河。

　　除了继续以讨伐“过激派”的名义经常实施军事行动、四处骚扰外，平常生活中，这些异域而来却又十分骄横的日本兵也不是善与之辈。1919年8月14日上午，日军电信队井上中尉率多人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饮酒，酒后辱骂同样在此饮酒的中国人，双方发生冲突，后来中国驻军五连士兵刘才及日军伍长瀧泽相继参与进来，双方长枪手枪并用，差点酿成死伤事件，通过外交交涉了许久才算平息。

　　1920年，作为苏俄与日军之间缓冲国的“远东共和国”在后贝加尔州宣布成立。同时，日军在与红军的交战中也屡次失败，于是日军开始从苏俄撤出。驻在黑河的日军守备队也随之撤退。从1920年8月上旬至8月31日，日军黑河守备队全部撤到了哈巴罗夫斯克。

　　早期日本侵略者在黑河的活动（四）

　　日军在中国东北广泛驻军期间，其谍报机关也乘机进入。1917年3月，日军步兵中佐黑泽准进入哈尔滨；7月，骑兵大尉中山蕃进入齐齐哈尔。1919年2月，日军开始使用“特务机关”这一称呼。1919年9月，驻在哈尔滨的特务机关长是石坂善次郎少将；驻在布拉戈维申斯克的特务机关长是骑兵大尉中山蕃。1920年3月，哈尔滨特务机关派出长野义雄大尉到黑河活动。不久，由于日军在俄境的后撤，布市的特务机关也撤到了黑河。1922年10月，日军从苏俄全面撤出，在俄境的特务机关也全部关闭，只保留了北满的哈尔滨、满洲里和黑河这3处。1922年3月，神田正种大尉任黑河特务机关长。1924年3月，迫于中苏两方面的压力，黑河的特务机关关闭。

　　日本驻齐齐哈尔领事馆（含黑河出张所）及日军驻黑河守备队、特务机关，对黑河及周边地区进行了大量的间谍侦察，获取了极为详尽的各方面资料，对日后再次入侵这一地区发挥了巨大作用。

　　九一八事变后的1932年4月，日军北进的步伐虽已抵达哈尔滨、大庆、齐齐哈尔一线，但依安、拜泉、海伦一线以北尚无日军进驻，始终是马占山的势力范围。此时日军决定重启黑河的特务机关，派横井忠道少佐前往黑河。不料很快马占山就反出满洲国、开始了第二次抗日。横井忠道只好前往布市躲避，而后经哈巴罗夫斯克绕道日本又返回哈尔滨。

　　至1932年末，日军的势力范围已经达到了北安、龙镇和嫩江一线。其中，第14师团第27旅团司令部驻在克山，称“克山警备队”（含59联队第3大队第10中队，野炮兵一个小队，铁道兵第1联队）；第59联队（队长黑田重德）第3大队第9中队（队长须藤勇吉）驻在北安，余部驻在拜泉（另有野炮兵第20联队的一个中队）。第2联队主力驻在海伦，一个中队驻在通北。

　　1933年1月6日，由于马占山抗日的失败，他出征前留在黑河的黑龙江省主席郎官普、黑河警备司令徐景德和电台台长王誉德等退入布市。同日，伪军周作霖旅从北安出发，经龙门镇向黑河前进，26日到达黑河驻屯。伪军的进驻，为日军继续北侵开辟了一条通道。

　　1933年2月22日，日军克山警备队步兵第59联队第1大队长汤田少佐指挥部队对德都北方的抗日部队进行“讨伐”，抗日名将南廷芳战死。此后，北安、德都以北一带，至东北抗联到来之前再没有正规抗日部队，日军方得以长驱直入，进驻黑河。

　　（全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