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大后方文学书系〗“民主”的自白
来源：原载1945年4月28日《新华日报》   2019-12-09 10:40:19

　　面前是一部《实用百科辞典》。

　　翻读之后、引起我很深的感触,—单从目录上检看,就有六十多条项是被拆杀了去,弄得这本辞典,如同四肢和五官被残毁了的人体,使人觉得那毒手的可恨。最初,我觉得恍如血泪模糊哭诉的面孔,引起人无限悲痛,再一思索,则如被缚得遍体伤痕,从每处伤痕,都使人深得一种经验。

　　为了要检索一下,这些条项如何不能允许存在。我从模糊中极力辨认出若干条项,是以为例,则是“一二九运动”、“人民阵线”、“三大政策”、“小资产阶级”、“中国共产党”、“民主政治”、“生产过剩”、“生产关系”、“资本主义”……

　　记得从前有人,曾以挑灯读禁书为一快事。但是如果想到每种禁书,莫不经过一场小流血或一场大流血的时候,也不免使人毛发悚然。从资料的封锁,检查的删扣,免登,到报纸的开天窗,铲版……这许许多多事实正是现在的写照,我们想一想,有多少生死大事和不白之冤就如此湮没了。

　　历史上,作这样一种梦的皇帝很多,就是人们都没有嘴巴,如牛如马,鞭鞭打出血印也不会喊一声冤,诉一声苦,然后他的“天下”就“太平”了;现在世事虽说不同,而想从字典上抹杀许多了。

　　字,想以种种愚民政策来颠倒黑白,却是不曾放松,大概也不会放松,恐怕还是于今为烈了。不过,可悲的是字词的删除,却不能丝毫影响实际的存在,甚至这种字恐怕会愈拆杀愈多了。这里倒使我们找到一面照妖镜子。

　　是民主的,他用不到从辞典上删除“民主政治”。

　　是孙中山先生真正的后继者,用不到从辞典上删除先生手订的“三大政策”。

　　这一切不就是十分明白的“民主”的自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