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大公晚报上,有一篇分析迷信从何而来的文章。对于这个问题,我是毫无研究,不能说什么话。但因此,却使我想起了另一些事情。
中国老百姓,还有很多相信神灵,是显然的事实。这情形一下子是不会消灭的。当人们在地上的生活还是那么痛苦,而不明白怎样解除的时候,他们就只好求救于空幻的天堂。在十日的本报上,我们就看到了一则峨眉近事:
这里举办了一个城炎会——城陧会和炎帝会,有城隍老爷,城隍姑娘,炎帝以及五瘟大帝。……一群乡下老婆婆和农人们,他们手里捧着香,口里念着,要菩萨保佑他们一家人平安,保佑他们今年的收成好,保佑今年的杂捐少些。
可是,天堂是没有的,那无知的木偶当然解除不了这社会所加于人们的灾害。冤有头债有主,乡下人尽管“愚昧”,但一次次地被作弄,难保他们有一天会认清楚那践踏他们的,到底是谁。在同天的报上,我们就看到了另一件事情,而且恰巧也发生在峨眉:
九里乡一个铁匠店,锤铁时不小心,火花溅到草房上,引起全场大火,当火势正大的时候,乡长把乡丁都拉了去搬自己的东西,并不指挥他们救火,结果烧的还只剩下九分之一的房屋。老百姓们实在气不过,用棍棒和石子把乡长痛打了一顿。
由仰望天堂而到正视地上,由祈求神灵而到依靠自己,由香纸蜡烛而到棍棒石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变化——由迷信神灵变成了相信自己的力量。
但同时,我们又看到另一种情形。不久以前,有一种什么团,向重庆市民散发传单,要他们不看本报,不在本报登广告,否则,就要用武力对付。然而,很可惜,这传单似乎没有什么用。于是,又来了另一种手法,是发“连索”,但代替武力对付的恐吓,却变成无聊的咒诅了,说是如果还看新华日报,就要遭神谴,七孔流血而死云云。
这差不多是一个通例:一切作恶者,当他得势横行的时候他是不管什么神灵的,他有权有势,为所欲为,手枪动不动就“走火”,用不着神来帮忙,也不怕什么报应。待到他要来求神拜佛,或者抬出神来吓人的时候,就大概已经是快走到末路了。
不过,泥菩萨过河,它自身先就七孔入水而垮台了。要让它来继续作恶是不行的啊。到老百姓都拿起棍棒石头来的时候,你就会说“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了!
作者林默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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