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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大后方文学书系〗祖宗的遗毒
来源:选自《秦牧杂文》,开明书店1947年6月版   2019-12-29 17:15:59

  咱们祖传的自然科学贫乏得委实可怜,虽然有王阳明这辈子人倡导所谓“格物致知”之学,但那种“格”法比把戏还神秘,王阳明对着竹子“格”了半天,毫无所得,退而吞服少量砒霜以助思考,弄得肌肤都变了颜色,至今福建某地他的神像的面孔还被染成蓝色,可为这一轶史作佐证。

  真正的科学发达不起来,对于一般的社会现象和自然现象,就只好穿凿附会的解释了!最普通的惯例是拿神鬼星辰来说明人间的物事,人间有文状元武状元,就由于天上有文曲星武曲星,包拯善断疑狱,就是阴间判官转世,张之洞能够一连看几昼夜的书,就是什么白猿投胎……另一类,是把一切生物现象都拿伦理学来解释,细腰蜂把小青虫劫到蜂巢里去,施以麻醉预备给幼虫做食料,诗经里把它说成“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把凶狠的细腰解释成仁慈的急于求嗣的好东西了!乳羊因为骨骼构造的特殊关系,蹲着吮乳,就把它说成“羊有跪乳之恩”…如这一类的穿凿附会,在中国,到今天就是走遍穷乡僻壤通都大邑,也仍旧可以看见它的势力之稳固,这是我们祖宗遗传给我们的一份宝贵遗产。

  各个国家都有它的神话和传奇,但一到文化进步,神话鬼话大都失却信用,转过来归入文艺里供人们鉴赏。但我们不然,不但村夫野老,蚕妇村氓迷信,知识份子尤其迷信,我见过几位研究电报的人同时研究扶乩,也见过几个理科大学毕业生当父母死亡时就大论风水,这种事情我想不只我个人碰见,如果有谁对扶乩,风水,上流社会的相理之学,下流社会的鬼怪之谈,都一脚踢开的,站出来,让我恭维你,你是短短几十年科学教育训练出来的难得的好姑娘,好汉子。

  如果迷信而又沾沾乐道:说外国人也有迷信,譬如美国人伤风时相信闻闻鞋腹的味道就可以治愈,德国某地秋收时,割稻的男女要同在地上打几个滚,才敢动工之类的情形就是。然而借用这些事情来自解自慰,那就太令人可怕。我们不去注意他们的阿司匹灵和割麦机,却去引用一些迷信的小事来说明迷信是件好事,这大概又是我们的祖先的遗毒之一种。

  人进化到人的阶段,屁股上仍然存着尻骨,可见传统摆脱之难。我们的祖先是一个迷信的民族,我们如果想进步,自非痛除遗毒不可。所以我一听见什么地方,有类于刘伯温“烧饼歌”的什么歌谣,坐在躺椅里预料日本什么时候败亡,或者说某地天上有奇异的星辰,酷似党徽,实我民族复兴之朕兆云云一类的说话,我的不快比欢乐更多。力争上进,是一件现实的应该充满努力和信心的事,呕心呕血想出来的迷信,不见得对于大局有分厘毫忽的用处吧!

  作者秦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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