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藩的无耻诬蔑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三日,正是星期一,位于南京建邺路的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大学部,照例要举行总理纪念周。这次纪念周,由该校教育长丁惟汾主持。随丁前来的,除照例有该校总务主任吴挹峰、教育主任刘震东外,还有CC系大头目之一、当时担任国民党内政部政务次长的张道藩。我那时在该校三年级外交系读书,每次纪念周,当然是要参加的。但觉得这次纪念周,空气有些紧张,与往常不同。丁惟汾先作报告,他一开头就说:“现在国家发生了重大事件,校长(指蒋介石)在西安,遭到兵变,昨天被西北剿匪副总司令张学良率兵扣留,生死不明。昨晚,本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与中央政治会议,召开联席紧急会议,我主持了这次会议,大家一致主张把劫持统帅的张学良明令撤职查办。为了整饬国家法纪,这是不得不这么做的。详细消息,你们等一会儿就会看到报纸。中央对于军政大计、已妥为筹划,你们安心读书,切勿自相惊忧。”
在丁惟汾讲过话后,张道藩接着以该校校务委员的资格作了长篇的报告。这个以张牙舞爪著称的CC系头目之一的政客一开头就骂了起来:“张学良是什么东西,他竟敢劫持我们的领袖!”继而,他说了长篇大套的诬蔑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工农红军的话,他说:“共匪在国军紧紧围剿、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逃窜到了陕北,妄想打通国际道路,与苏联取得联系。根据我们领袖的军事计划,最多不过两个月,就可把残匪全部肃清,国家从此可走上安全建设的道路。张学良这一来,破坏了军国大计,实是国家民族千秋万世的罪人。”张道藩还诬蔑一些觉悟了的知识分子,胡说什么:“他们喝了共产党的迷魂汤,跟着共产党一道去杀人放火,邹韬奋就是一个。我和邹韬奋讲了救国御侮的道理,讲了三个通夜,他硬要坚持跟着共产党去一道杀人放火。”当张正在讲话时,陈果夫也从大礼堂外边走进来了。当时陈担任江苏省政府主席,待在镇江(江苏省的省会),清早才从镇江赶来南京的。
陈果夫一向把中政校作为他培植CC系骨干的基地。他生怕西安事变发生后,会有部分的学生思想不稳,特从镇江赶来,安定人心。在张道藩讲话之后,陈又发表简短谈话,说:“中央已经决定大计,将对叛国作乱的张学良进行讨伐镇压。他没有什么大力量。不过两个月,即可平定叛乱,大家安心读书。”接着,就阴郁地散了会。
亲日派的阴谋策划
据中政校教务主任刘震东透露:在中常会与中政会屡次召开的联席会议上,发言最热烈的,是考试院院长戴传贤。这次,他提议组织“讨逆军”,并推举何应钦为总司令。两会并作出决议,责成何应钦于短期以内敉平“叛乱”。至于那些顽固派的高级军事将领,即由刘峙领衔,联名电请何应钦“出任艰巨”。这些将领中,我记得署名的有刘峙、顾祝同、熊式辉、徐源泉、徐庭瑶、周至柔、何成浚、何键、刘建绪、马鸿逵、马步芳、余汉谋等三十余人。
素以亲日反共著称的何应钦,这时认为是取代蒋介石而为全国最高军事统帅的大好机会,借了两会联合决议和刘峙等的拥护,就任了“讨逆军”总司令,组织了向西安进发的东西两路“讨逆军”。分别由河南与宁夏两地向西安作钳形推进。
国民党中央同时又派出监察院院长于右任为赴陕宣慰使,妄想借于与杨虎城将军的历史关系以及于本人在陕西省的影响,瓦解张学良与杨虎城间的团结,瓦解东北军与十七路军间的团结。当时何应钦还想出了“一石双鸟”的诡计,用空军向西安进行威胁,准备大肆轰炸。这样,一面威胁张、杨,一面可乘机炸死蒋介石。宋美龄为了这事,向何应钦提出质问,说:“你这样做,万一把委员长炸死了,中央政府由谁来领导?”何应钦推说:“这是中央常委的集体决定,要迅速敉平叛乱,不能不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实际上,在西安事变爆发后,在南京的居正、戴传贤等,已急电正在国外休养的汪精卫,要他克日返国。他们准备蒋介石死于这次事变后,由汪精卫出掌全国行政大权,以何应钦执掌军权。
CC系的“文化动员”
当时CC系头目陈立夫,担任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张厉生担任中央组织部部长,他们除了指使控制下的《中央日报》发动对中国共产党与张学良、杨虎城将军的诬蔑攻击外,更指令各省国民党组织发动御用的民众团体联合发表声明,对张、杨提出“声讨”。这些“民众团体”,登于报纸上的就有一百五十余个,如所谓“全国总工会”、“全国农协会”、“全国总商会”、“全国妇女协会”、“全国大中学校教师联谊会”、“中国工程师学会”等等。另又发动了在国民党统治区的为他们所控制的报社、杂志社、通讯社,联合发出宣言,胡诌什么“为拯救我们的领袖而奋斗”。
与此同时,《大公报》也发表社论,一面摆出和解的姿态,呼吁张、杨两将军与蒋介石和解,将蒋释放回京;一面又极力掩饰蒋介石对日屈服、丧权辱国的罪恶事实,说蒋是“苦心孤诣,积聚力量”。这个《大公报》的社论,由他们用飞机携赴西安上空大量散发,冀图以此和缓东北军与西北军对蒋介石仇恨的气氛。他们还策动所谓东北耆宿莫德惠纷纷电请张学良对蒋介石释嫌修好。
当的,住在南京丁家桥附近的CC系头目之一的齐世英,一向担负着笼络南京各大中学校内东北籍学生的任务,平日总是对东北籍青年无耻地为蒋介石丧权辱国的媚日政策作粉饰。这时,更显得忙碌起来,竟策动在南京的中央大学、中央政校、金陵大学、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中央炮兵学校内东北籍学生联合签名,向西安发出要求释放蒋介石的电报。齐世英平时为了利用这些学生,用尽种种手段,从宴会、跳舞到接济金钱。我的同期同系同学赵金镛,在平常每月总要去“齐公馆”一次;自从西安事变爆发后,每星期天,他清早就去丁家桥,一值到傍晚才醉醺醺地回来。我问他做些什么!他说:“劝导我们不要跟了张学良走,要服从中央的整个国策。”显然,齐世英是在陈立夫、陈果夫的授意下,做瓦解东北军的工作。
加强对学生的法西斯控制
自从九一八事件以来,绝大多数青年学生,对蒋介石的安内攘外政策,是表示愤慨的。就是在象中央政治学校这样反动的学校里,也有部分学生受了爱国心的驱使,发出对蒋介石的不满言论。当西安事变一发生,该校当局——总务主任吴挹峰、教务主任刘震东,就在校务委员陈果夫的授意下,加强了对学生的法西斯控制。他们指使大学部一、二、三、四年级的训育员郑震宇、张道行、马星野、赵葆全等四人,每天不断找学生个别谈话,要学生签名表示以下四点:(1)信仰三民主义。(2)拥护蒋校长。(3)拥护国民政府收复东北。 (4)不参加任何其他小组织。显然,这四点中的第三点,只是一种欺骗性的条文,主要目的,还在前面两点。众多学生,迫于形势,只能无可奈何地签了名。但在同时,也有极少数思想进步的学生,在操场散步或在厕所里,唱出了这样断断续续的歌声:“枪口对外,齐步前进,不伤老百姓,不打自己人,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顽固派发现了这种情况,便进一步施行恐怖手段,秘密逮捕思想进步的学生,送到“感化院”里去感化。我同班有一个同学,名叫黄培炎的(他家住在南京中华路建康路口),平时接受邹韬奋、杜重远所宣传的爱国思想较多,在西安事变发生后,他经常唱进步歌曲,有一天,忽然在校内失踪了。当时同班同学,突然不见了他,心知有异,但也不便追询。直到抗战胜利以后,在一九四六年夏,我在南京遇到了他,问起往事,知道他是被当时的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秘密逮捕,去进行“感训”的。
在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又逢星期一,中政校校务委员陈果夫又从镇江来南京,出席了该校的总理纪念周,又作了一次报告。他大概得到了一些西安方面的消息,一开头就说:“校长虽然没有出险,但肯定张学良不敢加害他。我们担心的是,事变开始后,关于校长的下落,没有消息。因为这样,张学良、杨虎城可借口说已被乱兵杀害,现在既已有了下落,谅他们不敢公开危害。”接着,陈果夫又喜形于色地说:“从这次事件中,证明本校的教育是成功的。本校毕业生肖乃华,做校长的随从秘书,在兵变过程中始终紧随校长,并为卫护校长的安全殉难。你们大家都应该效法他的榜样。肖乃华不独忠于校长,忠于国家,而且我们从他的湖南长沙家乡亲友中获悉,他在家也是孝子,是一个忠孝两全的人物。”接着,他又颠倒历史事实,对张学良进行了一番恶毒的诬蔑。说什么张学良一贯是毫无情义的人。你们大概知道,他对杨宇霆是一向貌为恭顺的,但一朝翻脸,就可在酒席筵前,举手枪杀杨宇霆。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他不战而失东北三省,国人欲得之而后甘心,多亏校长念其东北易帜有功,千方百计地予以庇护,并送赴国外留洋,回国后,又畀以要职,现在他反恩将仇报,真是人人欲得而诛之。陈果夫这番话的目的,显然是要该校全体学生为巩固以蒋介石为首的反动统治而卖命。
当天,我上了一堂“中国外交史”的课。教授是立法委员刘百闵,他也是CC系头目之一。他不讲正课,却大谈时事,肆意诬蔑张、杨两将军,并诋毁中国共产党。还说什么:“中国之大患,不在东南,而在西北。共产党到了西北,连结第三国际力量,构成中国的大患。”当时有个学生问:“日本军队已侵占中国的东北,又深入华北,现在百灵庙一带,又在作战,这算不算中国的大患呢?”刘百闵被这一问,问得面红耳赤,过了好久,他才说:凡真正爱国的人,是反对张学良这种叛国行动的。傅作义将军在百灵庙打日本人,仗打得很好,歼灭不少日本军队。他在前线听到了西安事变,从前线回到了归绥,寝食不安。这样,他在表面上,才搪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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